夸改为沉稳,叹道:真看不出老哥原来是这么热心肠的人。适才我见你关注韩氏夫妇的事尚以为你另有目的,甚或见色起心,现在才知你真的在为他们好。
徐子陵愈来愈感到此人大不简单,非是一般江湖混混,淡淡道:雷兄既知韩氏夫妇误把川南赌坊的人当作仇家追兵,为何不点醒他们?是否另有居心?
雷九指从容道:我这样贸贸然的去和他们说,人家肯相信吗?
徐子点头道:好吧!撇开那方面不谈,雷兄因何看上弓某人?
雷九指别头往他瞧来,道:原来是弓兄,弓兄理该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可是小弟却从未听过。不过只看乌江帮的人对弓兄特别礼遇恭敬,便知弓兄是有头有脸的人,此事非常奇怪。
徐子陵不悦的冷哼道:雷兄可知查根究底乃江湖大忌,雷兄请小心言行。
雷九指的瘦脸竟露出欣然之色,道:弓兄万勿见怪,刚才我是用言语试探,再从弓兄的反应来肯定小弟的看法,弓兄请恕小弟言语不敬之罪。
徐子陵皱眉道:你要试探甚么?雷九指肃容道:我想看看弓兄是否确是侠义中人?若弓兄是邪道人物,刚才的话已可为小弟召来杀身之祸,凭弓兄的武功,收拾我该只是举手之劳。
徐子陵想不到他竟能单凭观测看破自己的武功深浅,大为懔然,沉声道:雷兄一是清楚道出来意,一是请便,勿要再浪费弓某人的时间。
雷九指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首先要问弓兄一事,就是弓兄肯否替天行道,同时又可发一笔大财?
徐子陵淡然道:雷兄怕要另觅人选,皆因弓某有要事在身,故难以相助。
又不解道:雷兄若要躲避追兵,大可跳江逃走,那追兵将会断去跟踪的线索,际此天下纷乱的时刻,谁人有本事可遍天下的去搜寻你?
雷九指避而不答道:弓兄既无意援手,小弟只好自己想办法。请恕失陪!宋玉致凄然道:你忘了玉致吧!以你寇仲的条件,天下美女谁不为你倾倒,若你真是对玉致好,以后请勿踏入岭南半步。
寇仲终於退定立稳,大口的连喘几口气,摇头叹道:宋玉致你对我太无情啦!无意识地挥手道别,往后飞退,瞬那间没进林内。
宋玉致紧咬樱唇,俏脸煞白,猛地樱唇张开,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斤。
横里人影闪出,在她堕地前拦腰抱起,再往寇仲退走的方向掠去。
寇仲一口气在荒野中奔出二十馀里,心中仍是填满愤懑伤痛的情绪。
在爱情土地是彻底的失败。先是李秀宁,后有宋玉致。
来时他充满希望,但现在所有憧憬和幻想均被宋玉致几句说话摧毁。
忽然他发觉自己在官道上走著,络上尚有其他车马行人,这时他甚么都不去想,只想找个有酒卖的地方大醉一场,醒后再作打算。
对宋玉致他是完全绝望。
糊里糊涂的来到城郡入口处,赫然竟就是郁林郡,缴税入城后迳自在大街找到间酒铺,遂入内买醉。
这酒铺非常别致,呈长形的空间是内外两进合成,中间以一个露天的天井相连,天井中央有个椭圆形的鱼池,四周摆满盆栽。
换在平时,寇仲必细意观赏,此刻则只朝尽端处走去,在靠角的桌子坐干,夥计热情的来招呼道:这位大爷定是从外地来的,我们见龙斋的酒和菜在郁林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爷真有眼光。
寇仲环目一扫,见店内只疏疏落落的有六、七台客人,那会信他的吹嘘,更没兴趣说话,道:不要菜只要酒,还要最烈的酒。
夥计倒是机伶,二话不说的去了。
寇仲想起宋玉致的绝情,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吸困难,差点要大哭一场,偏是哭不出半滴眼泪,始知自己对宋玉致用情之深,大大出乎料外。
旋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会变成过去,就像那趟为李秀宁喝得酩酊大醉那样,当他酒醒后,会尽力把宋玉致忘记,这亦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并不了解宋玉致,且是首次发觉没法揣摩她内心的真正想法。这出身高门大阀的天之骄女明明是欢喜自己的,纵使以前有甚么恩怨过节,见到他寇仲像朝圣似的於百忙之中,不畏万水千山的遥远路途来找她,也该抛开过往不愉快的事来迎接他吧!岂知却是如此结局。
酒来了。
寇仲忽感有异,抬头瞧去,提酒来的赫然是银龙宋鲁,吓得连忙起立。
宋鲁亲切地搭著他肩头,慈和的道:坐下再说。
咯!咯!咯!
徐子陵正在研究新近习得的真言手印,闻敲门声道:进来!
来的是林朗,带些紧张的道:点子追来了!
徐子陵立即对川南赌坊的人重新估计,皆因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追及他们,道:林香主打算怎办?
林朗愤然道:一切依足江湖规矩办事,这是我们乌江帮的船,若对方要在船上拿人,即是不给我们乌江帮的面子,那我们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抵九江后,我们当然不会再管别人的闲事。
徐子陵心中暗赞,难怪侯希白说乌江帮信誉昭著,同时对林朗好感大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敢衔尾追来,自然有实力和把握可吃定乌江帮的人。
微笑道:知否对方是甚么人?林朗摇头道: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旗帜,照看该有百多人。真奇怪,在大江干买卖的帮会同道,大多和我喝过酒套过交情,就算没甚么关系的,至少也曾点头打招呼。但这批人却脸生得很,不知是甚么来路?
徐子陵道:我刚听到消息,追兵有可能是川南赌坊的人。
林朗色变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子陵道:是从船上的客人处听回来的。
林朗忧心仲仲的道:若真是川南赌坊的人,会非常棘手。川南赌坊是成都最有规模的赌场,连解晖都卖他们的账,难怪如此横行霸道,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问道:甚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林朗道:川南赌坊的大老板是金算盘霍青桥,乃巴蜀有数的高手,声名仅次於解晖、范卓、奉振等一方霸主之下。其子霍纪童出名横行霸道,好勇斗狠,他霍家还兼营青楼生意,真不明白那韩泽南因何要惹上这种人?
徐子陵试探道:林香主会否因对方是川南赌坊的人而改变态度?
林朗叹道:那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我们乌江帮亦不是那么好惹的,老大和解堡主一向都有交情,川南赌坊的人也要讲规矩道理的。
徐子陵微笑道:有林香主这番话我就成啦!如若对方只是恃强凌弱,横蛮无理,由我把整件事揽到身上。
林朗愕然道:弓爷犯不到这么做吧!若弓爷有事,教我们沙老大怎向侯公子交待?
徐子陵知林朗因对方是川南赌坊的人而生怯意,怕把事情闹大。遂道:林香主不用担心,我弓辰春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甚么恶人未见过,到时我会见机而行,绝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口实。
林朗见他这么明白事理,欣然道:弓爷义薄云天,确是我乌江帮的朋友。
徐子陵长身而起,淡然道:让我看看川南赌坊的人是否三头六臂吧!
第二章内有隐衷
寇仲瞧著宋鲁把酒注进杯子,道:鲁叔怎知我在这里?
宋鲁举杯相碰,两方一饮而尽后,笑道:郁林是我宋家的地头,有甚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更何况我是专诚在此恭候大驾,只不过给你先遇土玉致吧!
寇仲烈酒入喉,钻入愁肠,感触丛生,苦笑道:鲁叔既见过玉致,当知我为何要到这里喝酒,她刻下是否在城中?
宋鲁友善地伸手拍拍他的宽肩,慈和地笑道:小仲你勿要怪她。她是为一个难以*齿的原因,才硬起心肠拒绝你,我也是最近始知道。
寇仲叹道:她已告诉我,宋阀主把我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唉!是否具有此事呢?
宋鲁点头道:此事的确不假,我曾亲口问过大兄,他却笑而不语,令人莫测高深,不过我指她拒绝你的事,却与此无关。
寇仲苦恼道:那究竟是为甚么?
宋鲁为他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她不想因你而使我宋家直接卷入争霸天下的纷争中。
寇仲失声道:甚么?宋鲁肃容道:在我们宋家内,对天下的形势有两种看法,一系认为此乃振兴宋家的最佳时机,此系可称为主战派,以宋智为首,力主以岭南为基地,再向长江扩展,建立一个以南人为主的皇朝,至不济也可和北人平分春色。
寇仲点头道:另一系当然是主和派,只要宋家能稳保岭南,由於有重洋高山偏阻之险,无论谁人得天下,都只能采羁糜的政策,山高皇帝远,宋家等若划地为主。只有别人要买你们的账,只不知此派以何人为主?
宋鲁道:就是师道和玉致,而我则认为两种策略均属可行。但师道和玉致却不忍岭南唯我们马首是瞻的俚民,为我们的荣枯抛头颅洒热血。
寇仲明白过来,亦产生新的疑问,道:那阀主他老人家究竟倾向那一派的主张?
宋鲁道:他从来没表示过立场。
寇仲一呆道:怎会是这样的?
宋鲁无奈的道:大兄的行事从来都是令人难解的。一方面任由宋智招募兵员,进行种种训练和做战争的准备功夫;另一方面又指时机未至,要宋智按兵不动。现你该明白为何智兄对你和玉致的事那么热心,而玉致明明对你情深似海,却仍要摆出对你无情的样儿,致纠缠不清。
寇仲整个人像给解除毒咒般哈哈一笑,举酒道:来!敬鲁叔一杯。
宋鲁欣然和他对饮。
接著轮到眼内回复神采的寇仲为他添酒,且笑道:我现在快乐得想对酒高歌一曲,原来致致心内是喜欢我的。这事不难解决,若我真能得天下,便来迎娶致致,不幸战败身亡,此事自然作废。我根本不用你们一兵一卒,只需你们物资上援助我就成。
宋鲁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大兄点头才行。问题是他既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照惯例你已成为他目标对手,让你去见他实吉凶难料,所以玉致才要阻止你去见他,智兄也为此事烦恼。
寇仲间道:致致在那里呢?我想先见她一面。
宋鲁拂须道:她已返回山城,我亦是收到山城的飞鸽快讯,才知你和她碰过头。
寇仲举杯喝个一滴不剩,虎目闪闪生光道:我们立即到山城去,一刻我都干愿再等哩!
风帆不住追近,船头处高局矮矮的站立十多人。徐子陵目力远胜林朗,见到其中两人杲女的,年纪大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年青的则身段丰满迷人,均是穿上色彩缤纷的苗服装束,由於相距仍达里馀,故看不清楚容貌。
徐子陵奇道:竟有个老婆婆在船上,不知是谁?
林朗色变道:弓爷的眼力真了得,这婆子是否一头白发,手执拂尘?
徐子陵功聚双目,点头道:确像拿著柄似拂尘的东西,这位老人家是谁?
林朗剧震道:干会吧?通天姥姥夏妙莹一向不问江湖的事,霍纪童虽是她的谊子,亦该请不动她。
徐子陵心想夏妙莹三字非常耳熟,旋记起曾听翟娇提起过她,说她有通灵神术,能与地府阴曹内的死者对话。还说要到四川找她,看看翟让死后的情况,会杏投胎诸如此类。怎想到忽然会於这里和她碰头,且在这样情况难明的环境当中。
又问道:她旁边尚有个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