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旅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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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旅奇缘-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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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前排坐位已被占去,于是坐到后排。眼下山风大作,廊下又没炉火取暖。众弟子刚吃早饭,尚不觉冷,待肚中热劲过去,直冻得连声抱怨:“这是什么天,怎么这么冷!”“门里也太抠门了,这不折腾人吗?”……
    容辉见嚷嚷的都是家生子弟,也不敢附和。他搓着手四下张望,见身旁坐着个丫头。她留头未久,身量虽没长开。但衣衫整洁,也十分秀气。
    当时“男女授受不亲”,太虚观能让男女弟子同堂上课,已算别开风尚。容辉心花怒放:“这山头好!萧老能推荐子弟拜山,怎么不早说,真是浪费名额!”咽下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轻拉那少女裙角,低头轻询:“师妹怎么称呼!”一语出口,乐得合不弄嘴。
    那姑娘出自农家,也十分大方,瞥眼见容辉满脸佞笑,心里就怪怪地满不自在,不由转过头去,低声嘟囔:“燕玲!”
    容辉长大以来,还是头回和陌生少女搭讪,心中激动,又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只好点头附和:“这名字好!”
    燕玲心中一喜,撇过头问:“哪里好?”
    这下有了话题,容辉定下心神,开始借题发挥:“姑娘家总取些‘红香绿玉花’作名,你这名字别具一格,当然好!”和潇璇相伴几日,倒先学会了讨少女欢心。手却苏苏麻麻,不知往哪里放,只好去揪蒲团。
    燕玲先放开心扉,嫣然一笑:“师兄光会说漂亮话,又怎么称呼?”
    容辉照实说了,燕玲反而笑他:“你这名字不好!”
    “哪里不好?”容辉顺着她说:“那你给我改个好的!”
    燕玲瞪眼轻淬:“呸—,我又不是你娘!”一语出口,又羞红了脸,就要伸手去打。
    教习忽然进来,轻咳一声,顿时鸦雀无声。他挂起一卷大轴,展开却是一副少女裸像,顿时引得一片哗然。容辉忍俊不禁,也涨红了脸,眯起眼凝神细瞧。
    画中人身上还描着一条红线。红线自腹部开始,向下联络大肠,又折回胃囊上口,贯穿膈肌,过肺脏,接着从喉咙横行出肩上,然后折向腋下,再沿上臂外侧,直到拇指外侧指端,正是“手太阴肺经”的走势图。
    众弟子见到稀奇,又兴致勃勃,争相议论。有的见红线上标着一路圆点,就说是要教“点穴”,有的则说是要教内功。吵吵嚷嚷,乱作一乱。
    教习是“经堂”西席,年过不惑,头戴逍遥丝巾,身穿茧绸直裰,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显得十分精神。眼下见人叫嚣,忽然目含精光,沉下脸大喝一声:“吵什么,没规没矩!”
    这七字声震屋瓦,正是用上了内功。听得人头脑昏昏,耳中嗡鸣。众弟子当此威吓,自然鸦雀无声。教习再没好气,绷着脸说:“玄门武学自内而外,今日开始讲“十二正经”,务必细细凝听。”于是从“中焦”讲起。众弟子竖起脑袋插缝观看,后排弟子则不得不站起身来。
    容辉正在细看,忽觉有人拉自己衣袖,原来是燕玲个子不高,又不好往男子堆里挤,只好悄悄问他:“师兄,‘中焦’在哪!”纤足轻顿,雀跃含羞。
    容辉瞧她有趣,轻声说:“脐上四寸,胃囊中部!”说着翘起食指,就去点她“中焦”。燕玲瞪眼低斥:“你敢!”容辉一想不妥,讪笑着回腕一指,点在了自己“中焦”。
    教习讲到“中府穴”,图位已高,众弟子这才纷纷坐下。午时不到,“少商穴”也已讲完,接着又传了众人一段心法,授课就此结束。众弟子用过午饭,又齐聚广场,在寒风中以“手太阴肺经”,修炼本门内功,太虚真气。直到酉时,一天修炼才完。
    次日依旧修行,教习又开始讲解“足阳明胃经”,讲完后依旧传传下一段运功心法。待到下午,仍然一起修习内功。直到讲完“十二经络”和“任、督二脉”。
    山上惯例,新弟子留守山门。容辉写下家书,说明了近日情形,托人带回,继续跟班上课。而人体还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不过十分复杂,少年人不易修习。教习讲解虽细,却只让众人涉猎,好知道学海无涯。最后传下一路通经理气的拳法,就到了腊八。
    今年北风甚急,才过“腊八”,就飘下雪来。人去山空,却撂下了一干勤务。“寮房”又排下值日表,其中腌制干菜,蓄水备粮,灌模藏冰,添油供香等,都是大宗事物。
    众少年相处月余,相互摸清了底细,几名惊才绝艳的世家子弟成为众人表率,又分出了派系。接领差事是,就更加分明。
    “寮房”虽无大权,但管理全观劳务,和众弟子交集最密。有人知道内情,提前走动,被放了外差,下山采办年货。容辉却被安排在“太极门”中扫地添香,端茶倒水,跑腿传话。只道是潇璇打过招呼,才给了自己一个闲差,还庆幸了一番。
    次日辰时,夜灯刚灭,容辉就到了“太极门”前。天色茫茫,却已有个没留头的丫头等在门口。丫头见有人过来,蹦蹦跳跳地上前招呼:“小师傅,小师傅,请禀报王老,我们姨娘身子不爽,麻烦请个大夫来瞧瞧。”说着牵过容辉的手,塞给他两文铜钱。
    容辉见她人小鬼大,又好气,又好笑:“我是新来的,不知你们主母住哪里,我好去传话!”若无其事,揣好两枚铜板。
    “小师傅请看,就是住‘琳妃阁’的卫姨娘!”小丫鬟遥手虚指,又裣衽相谢:“麻烦小师傅了!”
    容辉听她一口一句“小师傅”,虽不自在,但平生头回遭此礼遇,直乐得合不拢嘴,于是汲汲去向管事禀报。
    “太极门”中有两位管事,一是号称“百晓生”的吴管事,专门主持接待访客。眼下山门已关,他也下山过年去了。二是负责门内庶务的王管事,他是山上的老人,儿女有他关照,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他年岁已高,觉得莲山是处极壤,死活不肯下山。门中怜他老迈,就给他配了两个道童,一个年轻执事,让他打理“太极门”中庶务。今年那执事回家探亲,容辉就顶了他的差事。
    容辉走进“太极门”,撩帘进了西厅。厅室分作南北两间,陈设简洁,又生了炭火,撒了香料。暖气烘烘,沁人心鼻。王老正歪坐在红木软榻上,由道童服侍吃早饭。他须发皆白,头戴逍遥棉巾,身穿云纹鹤氅,显得十分精神。
    容辉上前作揖请安,又转述了卫姑娘“求医问诊”的事。王老头也没抬,兀自小口啜粥。容辉习以为常,眼观鼻,鼻观心,束手静等,片刻后才听王老吩咐道童:“拿对牌给他。”
    容辉早知对牌好比“虎符”,只有亲信才能持有。眼下接过一面乌木对牌,决心不负王老信任,办好这件差事。于是拿了对牌出门,领着那小丫鬟去外药房请医。
    小丫鬟唤作灼桃,很是机灵。刚出门就拉了容辉的衣袖,主动和他套近乎:“我来了半年,怎么都没见过小师傅。”“小师傅上山多久了。”“小师傅怎么没回家过年,家人不想你吗?”
    容辉受宠若惊,觉得无可隐瞒,于是有一说一。两人嬉笑燕燕,灼桃又问:“眼看就要过年了,陈都的‘年节礼’怎么还没送来?”
    容辉也弄不清这些规矩,就顺着她说:“山上关门谢客了,若有人来,我定知道,到时候跟你说。”一人一语,不亦乐乎。
    “太极门”中各院虽形同“冷宫”,但世家自有体面,纵是被贬的罪人,也容不得外人怠慢。“太极门”中有“医馆”,请的是名医坐堂,专给姑娘和丫鬟们瞧病。
    容辉拿出对牌,请了孙大夫去“琳妃阁”瞧病。“琳妃阁”是座四合小院,不过一间主屋,两间厢房。院中还有两个老妈妈,一个大丫鬟,和两个小丫鬟,哪里像是“冷宫”?
    众人见孙大夫来了,忙撩开门帘,迎进正房瞧病。容辉俏立院中,见几个丫鬟和媳妇穿的均是克丝比甲,戴的也是金银头面。款步轻挪,气质不凡,不禁联想那位姑娘定是仙女般的品貌。
    灼桃又捧出一把杏仁,塞给容辉。天色大亮,鸟鸣啾啾,容辉也乐得受用,边吃边等。过了半晌,灼桃拿出药方,又带他去“外药房”支药。
    “外药房”设在太素门中,中轴线旁,容辉早已见过。这时拿对牌支药,接过药方,瞥眼看见白术、阿胶和杜仲等药,不由暗暗吃惊:“这分明是副安胎药,一个被贬‘冷宫’的妾室,怎么吃上安胎药了!”心随意动,额头见汗,不敢再往下想,这才记起潇璇曾告诫过他:“太极门不能乱闯,看一眼都不行!”
    灼桃接过药包,药房又开出票据,让容辉去“账房”划账,容辉又去了“太始门”。忙完一圈,才知道各家送人来时,还交了花费。妾室们的吃穿嚼用,都得单算。
    事虽不大,却十分零碎。今天赵姑娘要吃阿胶,明天张姑娘砸了器皿,后天钱姑娘要用针线……又有受罚的男弟子抄好了经书,要他送去“经堂”验收。受罚的女弟子绣好了针织,要他送去库房入账……一桩桩,一件件,都得容辉跑腿,忙得他头都大了。
第十章 新春大吉
    容辉常在门中走动,和众弟子混得眼熟。!相谈方知,几波人已打了两场群架。他有心观察,暗记在心。虽见一斑,已知门中形势。而他孤家寡人一个,既然不去搀和。旁人见他谨言慎行,背景单薄,也没主动拉拢。
    燕玲心灵手巧,又当豆蔻年华,于是被派到针线上赶绣品。容辉一问方知,每逢公卿世家办红白喜事,“太虚观”总要送件屏风出去。或是“鹊桥相会”,或是“蟠桃贺寿”,或是“松鹤遐龄”,或是“驾鹤西游”……端是仙风飘渺,寓意吉祥。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成了莫逆好友。
    这一月间,潇璇有事下山,小年才回。天寒地冻,履霜冰至,她却只穿了件克丝小袄,披着件湖色斗篷。遗世独立,风姿绰约,过“太极门”时,忽听有人抱怨:“敢情烧香不要钱似的,这香灰积的,不是花钱买罪受吗?”循声望去,容辉正在站在人字梯上擦拭房梁,梯下还有两个道童,一个端着清水,一个在递抹布。
    她见容辉竟在“太极门”当差,不由沉下脸来,冷哼一声,抬腿就走。容辉见她回来,却乐得合不拢嘴。不过正在当值,不能陪她聊天,只好目送倩影远去,继续扫尘。
    小年习俗,还要写春联、贴窗花,“库房”则向留守弟子发了门帘和窗帘。王老得了一面金线绣“福”的红缎门帘,和一挂湖色纱帘。容辉得了两挂竹帘,听说晚上聚餐,中午就只吃了两个咸菜包子。待擦扫一新,已是乌风罩眼,天色蒙蒙,又去沐浴更衣,待穿戴整齐了,才去食堂。
    管事们去了“太始门”的小食堂,大食堂中只剩一个管事妈妈。山上向来茹素,年饭却格外精致,非但有应季蔬菜,卷货、卤货、炸货也十分丰富。席开十六桌,八人一桌,分男女坐下。大门一闭,立刻有人拿出捎带上山的米酒。众人相视而笑,与有荣焉。
    酒到酣时,又有人壮起胆子,去给邻桌少女敬酒。吃喝说笑,直到打更才散。食堂和别院临街相对,众弟子相互搀扶,踩高跷般穿过中街,各回各屋,倒头就睡。
    容辉睡得格外安稳,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其它弟子接的是差事,已能安稳过年。他却顶了别人的职位,只好匆忙洗漱,去食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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