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容辉才送走四人。坐回位上,脸色渐沉。潇璇转出屏风,正色询问:“怎么了?”
“外面,外面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容辉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叹:“这三个家伙打不过我们,才和我们客气。可有一天进来的既打得过我们,又看见我们是一群‘乡巴佬’,会怎么对付我们。趁四位前辈还滞留界中,我们得出去瞧瞧。”
“有那么严重吗?”容雪坐下来问:“我们也没什么好让他们惦记的!”
“灵脉!”容辉看着门外缓缓述说:“你没听出来吗?柳老爷子是上战场拼过命的,临了只封了个‘道人’,赐了座山头。‘道人’是什么,至少是‘太极境’修士,可自己一死,连丧事都不能在山上办。我们可是占着七十二座山头,等结界一开,不被人活刮了才怪!”
“怀璧其罪!”潇璇也沉下脸来,颔首赞同:“不错,有多大能耐就占多大地方。灵山虽被毁,可根基还在。听林风话里的意思,还算一片中等灵脉。”
容雪意识到了不妙,迟疑着问:“我们是不是该闭关苦修,趁‘神界’还在,提高修为,占稳地盘?”
“提高修为,也得知道往哪提!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容辉摇头苦笑:“还是先去瞧瞧那‘神界’吧,若能出去开开眼界,也许就知道该往哪走。”
几人正说着,杏钗给三人端茶,趁机回话:“王爷,管事们听说您来了,都整理了账册,要来给您和王妃请个安。”容辉避无可避,缓缓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向杏钗交代了几句,一起纵身而起,继续南去。破风飞行,一吸百丈。容辉感受到空气和自己共振,知道如果再快,身躯势必崩溃。于是控制好灵力,仔细感受。
三人身临半空,眼见朝阳在左,层林尽染,天地披霞,只有说不出的壮观。容雪不住欣叹:“怪不得神仙喜欢住天上,这天上连日出都好看!”
容辉没飞出半个时辰,忽觉有人注视自己,那目光入骨三分,直透灵魂,吓得他心头一凛,汲汲停下。潇璇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沉下脸凝神四顾,最后和容辉一起看向南方。
容雪顺着兄嫂目光望去,碧空如洗,苍山绵延,林海翻波,并无异样。但见二人表情凝重,又似看见了极可怕的怪物。越想越怕,脸皮一阵哆嗦,忽听容辉说:“这就是‘神界’吗!”才放宽心来。
潇璇蹙眉沉吟:“强大,强大到让临界者灵魂战栗。‘结界’尚且如此,布界的人……实在不敢想象!”
容辉感应得清楚,那冥冥中的“神界”,竟直接和自己的灵魂共振,让他由心叹服:“这就是‘神’吗?果然是‘神不见万物’。”想到观日的话,脱口而出:“神要看人,直视灵魂。”又商量潇璇:“这虽是结界,也是传承,我想在这里感悟几天,看到底能不能出去。”
潇璇一想也是:“的确是个机会!”说话间收敛灵力,飘然落上一座山峰。容辉和容雪沉下身形,紧随而去。
两人盘膝坐下,感悟‘神界’振动。容雪既没‘凝神’,也没‘悟道’,索性在一旁参悟《留益回雪》。两人一坐就是半天,容辉和潇璇稍有所悟,可十分模糊,于是飞到前方山峰,继续盘膝感悟。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斗转星移,恍惚间昼夜更替。容辉跨过了了八个山峰,潇璇却只跨过了两座。日月行空,日复一日,转眼到了二月。
潇璇每天只跨出两、三座山峰,早不见了容辉。这日中午,再有领悟后,却知剩下的已非自己能触及,索性睁开眼睛,仔细体会。忽然听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如微风拂来,不知是一声还是无数声,直透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容辉应声飞回,欣然报喜:“我走到了结界中心,我们可以出去了!”又问潇璇:“你怎么这么慢,才到这里!”神色傲然,颇为得意。
“这‘神界’首在隔绝阵中人的‘神魄’,次在绞杀擅入者。”潇璇白了丈夫一眼,嫣然笑问:“你参悟的是什么?”
“当然是那震慑灵魂的振动。”容辉得意洋洋,忽然会过意来:“难道你参悟的是那操纵人转世的法门?”
“所知甚少!”潇璇嫣然一笑:“这都二月了,该回去了吧!”
容辉知道她说的是燕玲的产期,心头一酸,主动牵了潇璇的手,柔声说:“你给孩子起个名字!”
“让姐给那个孩子起名字?姐实在是想不出来!”潇璇想起这桩“乌龙”,心里不住腹诽。容辉哪看不出她的醋意,又安慰她:“我们就把孩子养在正屋,谁养的跟谁亲!”
潇璇没工夫矫情,点了点头。两个人纵身跃起,带上容雪直往北去。过府城时喝了杯茶,容辉嘱咐众人:“你们加紧炼功才是正经,其余的都是庶支末流,切不可本末倒置!”
容雪嫡出,容霜高嫁。潇璇怕那些没心没肺的处处拿姐妹俩作比较,借故拉容辉出门商量:“我们直接把容雪带回灵山吧,一个屋檐下,只怕没心的也被人挑唆出心思来,反而坏了一家人的情分。”容辉只觉得办喜事要全家团聚,听潇璇说完,一想也是,欣然赞同。黄昏时分,就到了“无量阁”。
天色将晚,日落星现。众人正忙着做饭,忽听破风声响,越来越近。先是一怔,冲出门去,正好看见容辉、潇璇和容雪乘风落下。梅钗又惊又喜,上前行礼:“王爷、王妃、县主!”
潇璇和众人招呼:“你们的年过得好吗?”凝神细看,见梅钗、桃钗和剑钗均已筑基,其余人也只有一步之遥,也为她们高兴:“都没纳下,不错,不错!”
“那是王妃从前教得好!”梅钗迎三人进屋,微笑推辞:“要是没有以前的内功底子,我们就是再炼三年五载,也未定有今天的境界。”又问潇璇:“您吃过晚膳没有,要不要再加点!”
一众人走进正屋,灯火辉煌中,有人去端晚膳,有人去提热水,有人去沏茶拿点心。一个个喜笑颜开,好像春节还没过完。梅钗看了看潇璇和容辉,一个脸色微红,心不在焉。一个安然自若,端茶细品,立刻回会过意来,转脸招呼容雪:“县主,您的‘飘雪岭’还留着,让茶钗和玉钗跟您去铺床吧!”
容雪着实疲累,从善如流:“二哥,二嫂,那我先过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来吃晚饭!”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多一会儿,桃钗过来回话:“王爷,水倒好了!”
潇璇商量容辉:“你先洗吧!”
“我们一起洗!”容辉不由分说,起身横抱起潇璇,直去西梢间浴室。梅钗等人涨红了脸,齐齐屏息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
潇月和潇娟听说容雪回了,双双过来看她。待检点好住处,才一起去“无量阁”。明黄纱灯下,容辉穿了身青绸直裰,似笑非笑,神采飞扬。潇璇刻意戴了整套赤金头面,穿了一身大红克丝深衣,正襟危坐,却掩不住脸上那抹烟霞。
潇娟本极欢喜,看见潇璇装束端正,不由轻疑:“师姐,这大晚上的,你要出门啊!”
潇璇恍然大悟,自己这身装束的确不合时宜,只好招呼众人:“吃饭吧!”当先起身,直入中厅。潇娟莫名其妙,跟在后面,过走廊时,睃见梅钗等人正蹲在西次间擦地板,心里更加疑惑。
众人吃完晚饭,天色已黑,本来要到西梢间大炕上喝茶。潇璇想起半个时辰前……非要拉众人去东次间的小客厅坐。容辉越看她越可爱,也乐见其成。
贵妃榻上,红木几前,五人靠在灯光下喝茶。潇娟主动说起山上的情况:“大年初一,我给每个弟子和执事派了一两银子的红包。石老板过了初五,就开始从各地调集石材、木料和工匠,过了‘元宵’开始在内院打地基,前后寝宫同时开工,地基都打好了,正在支栋架梁。本来没这么慢,只是林风让修炼木灵力的弟子把框架连成一气,这才耽搁了。”
潇月正色提起山下的事:“我们已经放手各地产业,每年只拿分红。刚过‘十五’,陈国主降旨大婚,大爷荣封为‘侯’,您的封地平升一级,山下十三镇作县,十三位进士刚刚上任,镇上管事充作吏员。”
“嘿,这小子是个人物啊,还学会空手套白狼了!”容辉啧啧赞叹:“设县就设县吧,给他们发饷也成!”见她不解,笑着解释:“你知道咱最值钱的是什么吗?还是咱有眼光,就是那七千顷灵田。非但是灵田,而且是极品灵脉崩毁后,铺成的灵田。要不然,粳米能长成炒米大吗?大伙儿能修炼这么快,就是因为这田里种出来的米。知道这种米在外面怎么卖吗?吓死你们,一两黄金一石!”
潇月看向潇璇,见师姐微微点头,心里更加疑惑。潇娟脱口而出:“那我们该怎么收租?”
“谷贱伤农,谷贵伤心。农民伤不起,咱们更伤不起!可再好的东西,搁在这里也卖不出价钱。”容辉沉吟片刻,想起个注意:“我们开一家粮行,一家棉行,一家油行,也弄个牌价出来。每年端午腊八起春秋两课,各按中间价收一成租。林风不是懂行吗?就请她给灵米分品定级。”
“定多少租!”潇月觉得可行,蹙起眉问:“现在一两银子两石米,等涨到一两黄金一石米,那些不会灵植的,可都要破产!”
“话说国以粮为本,每亩田就按一石稻米收租吧。”容辉随想随说:“按行情摊税入亩,也不怕种地的人藏匿。”众人又说了会话,才各自散去歇息。
第七章 添丁进口
容辉和潇璇睡到日出才醒,一起吃过早饭。!一个要去前院和管事们照面,一个要去“太始门”安排这一月的庶务。潇璇坐在羊车上听到金木相击,“乒乒乓乓”,初觉奇怪。临近一看,“太始门”旁竟成了走木料工匠的穿堂,不由蹙眉:“从明天开始,示下改在‘无尘居’。”
梅钗应了一声,趁机提醒:“山下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安排了两个稳婆,日夜看着。”潇璇听出她言下之意,轻轻点了点头。
容辉在书房说起去金州开钱庄的事,石万鑫一听有戏,欣然赞成:“好事啊!”又摇头犯难:“可是我们的本钱不多呀!倒腾黄金是大买卖,没有个几百万两现银周转,根本完不转。上半年正是各家开业打本的时候,我们最多从各地抽一百万两。还有,那些黄金买回来没地方花,不就成死钱了吗?”
“放心,成不了死钱!”容辉拍胸脯保证:“只要我们把金州的金矿捂住了,就可以利用‘玉华道人’柳家这条线,和外面做生意。虽然贵了些,就当长见识,总比当‘井底之蛙’等人踩,来得划算。至于本钱,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还要去一趟陈都,拉上陈家。看还能不能通过陈家,拉上赵家和宋家。要是能集合我们四家财力,金州有多少黄金,我们就能吃下多少,价格还得由我们说了算。”
“不错,我们多存些黄金,有备无患。”严良连连赞成:“内子说了,这结界比起她进来时,更加不稳定。筑基修士运气好,也能闯进来。结界崩溃,是迟早的事。如果可能,我们最好能组建一卫战修。”
“战修?”容辉睁大眼睛问:“什么是战修。”
严良也不太懂,含含糊糊地说:“就是筑基后修炼特殊功法,成为修士中的战士。据说一个战修不可怕,可怕的是上千战修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