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停了下来,这支骑兵队的指挥官叫张陵,将衔为牙门将军。此刻他的心头不止充满了愤怒,还异常沉重,原本他以为福州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在交锋中他发现,对方是一支极其精锐的军队,如果正面做战的话,就算能消灭敌人的骑兵队,自己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其实张陵估计错了,他以为自己的看法很客观,但还是低估了福州军。如果钱不离不计伤亡,命令他的亲卫队和斥候进攻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的话,被消灭的肯定是张陵,只不过钱不离地亲卫也剩不下多少人而已。
后方陈华带领地宜州军也赶到了,张陵和陈华商议了一会。决定进攻三合镇。宜州军的战略计划很简单。郑星朗带领的夹脊关铁骑实力强横,这也是铁浪军团的军团长桂明上将派张陵来支援宜州的原因,不过张陵不想和郑星朗硬拼!张陵认为福州军是标准的铜头铁尾豆腐腰,铜头当然是郑星朗,铁尾则是能源源不断得到福州支援的赤水镇一带的福州军,情报上说郑星朗在赤水镇还留了一部分骑兵,豆腐腰当然就是指钱不离带领地毒龙旅中军了。
所以张陵避过郑星朗的矛尖,试图集中兵力先歼灭钱不离的中军。做为一个牙门将军,他的骑兵队有三千人,按照他的经验,一千骑兵再加上宜州军的配合,完全可以歼灭福州的中军,另外两千骑兵则在张陵副将地带领下去偷袭赤水镇去了。虽然张陵和钱不离都属于外来势力,但钱不离只能孤军奋战。在黑暗中奋战,而张陵却得到了宜州本土势力的大力支持,在情报上占据了极大的主动。
持着必胜信念的钱不离万没想到在打垮百里克诚之后,宜州军地实力还是很强劲。竟然可以分兵去偷袭赤水镇,他以为福州派来的援军完全可以守住赤水镇了,当赤水镇失陷、赤水桥被毁、四千守军接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时,钱不离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稳定了局面!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而持着先入为主态度的张陵始终认为,钱不离地中军是豆腐腰,虽然对方骑兵的战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但张陵认为那些骑兵都是千锤百炼的夹脊关骑兵,对方的步兵还是不堪一击的,所以张陵和陈华很快达成了共识,进攻三合镇!
望着宜州军的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三合镇挺进,钱不离脸上露出了得意地微笑。从演义上来说,埋伏的真意就是指在一个山谷、一片芦苇中等待敌军走近,然后万箭齐发,敌军就开始四散奔逃了,但真正的埋伏却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埋伏要调动周边的所有力量,先诱敌深入,然后给以迎头痛击,在敌军领教到自己的厉害开始撤退之后,全军压上,开始缠着敌军打,同时,埋伏在敌后的阻击部队切断敌人的退路,十万人以上大军团的埋伏做战涉及的区域甚至达到数百里,这绝不是一个山谷或者一片芦苇就能概括的。
两个真正的将领之间交锋,可以通过巧妙的手段让自己的军队突然占领一个致命的地方,从战略上打乱敌军的部署,但在战术上却无法象一个刺客一样,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后背,在敌人毫无所觉时就杀掉自己的目标,双方的斥候不是瞎子,双方的将领也不是傻瓜,埋伏只是让己方在战略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在战术上还是需要打几场硬仗的。
“试过投石车的落点了么?”钱不离转身对任帅说道。
“试过了,大人。”任帅点点头:“不过……我有些担心,如果我们全歼了铁浪军团的骑兵,会不会惹怒桂明上将呢?万一他再派兵来……”任帅身为姬周国地军人,他可是知道四大军团地厉害的,心中未免有些忐忑起来。
“如果我们刻意讨好桂明,他会不会不派兵打我们了?”钱不离微笑着说道。
“不会。”任帅一愣,摇了摇头:“桂明和姬胜烈一向走得很近,他绝不会坐看我们发展势力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打?”钱不离冷哼一声:“我钱不离可以被吃不下的东西撑死,但不会被人吓死!”
“我明白了,大人。”任帅憨笑一声,豪气陡起:“反正早晚都会撕破脸,这便宜么……能占就占,就算我们最后敌不过他们,也得先让桂明难受几天!”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就好。”
眼见宜州军已经踏进了投石车的射程,任帅轻咳一声,刚想发令,却被钱不离阻止了:“等一等,攻击他们的骑兵!”钱不离和铁浪骑兵的指挥官张陵一样,并不在意对方的步兵。
宜州军继续前进,福州军的箭营率先发难,一篷密集的箭雨射向半空。象雨点般落在宜州军的战阵中。不过宜州军的巨盾手早已准备妥当,一排排的盾墙举过头顶,把箭雨地杀伤力减至最低,只有十数个宜州士兵被射伤,其余地士兵依然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铁浪军团的骑兵也压了上来,试图用强弓压制福州军的箭雨,任帅马上抓住了机会,大喝一声:“放!!”
嗵……嗵……投石车发出地巨大响声把宜州军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一片乌云拔地而起,黑压压的向阵后落去。
张陵没料到对方还有投石车,按常理来说,步兵方阵才是投石车的第一轮打击目标,此刻再想命令骑兵队后撤已经来不及了,乌云已经落进了骑兵队中,砸起了一蓬又一蓬血雨。最惨的就是铁浪军团骑兵队地战马了。它们的受力面积比士兵们大得多,在盔甲的防护上远远不如士兵,何况受伤受惊的战马是难以操控的,一时间。数十匹惊马四处冲窜,把骑兵队的阵型搅得一塌糊涂。
宜州军的步兵们也开始还击了,不过他们攻进三合镇地士兵人数不过数百人,零零散散的箭矢没有什么威力。
最前排的宜州军士兵冲过树丛后。被吓了一跳,任谁看到自己被数十支刺枪盯上时,都会吓一跳的,那士兵转身就跑,却被自己地同伴挡住了,可不管他有多么害怕,刺枪却是不会留情的,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数支刺枪就刺进了他的后背,他软软地倒在了同伴的怀中。
两支步兵交锋,防守的一方总是会占上大便宜的,一个又一个宜州士兵冲过树丛,总是被刺枪上闪动的寒光吓的心惊胆战,有的巨盾兵身体缩成一团、躲在盾后向前冲撞,却又突然脚下发软、眼前发花,等他明白过来时,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一人多深的陷坑中,接着他又会感到一阵剧痛,因为沟中安置地尖刺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有的士兵运气好,落进深沟居然毫无所伤,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闪着寒光的刺枪已经刺入了他的面门。在血腥的战场上,一时的好运气至多能让他多活上片刻而已。
福州军的箭营不停的发射着箭矢,压制住宜州军的弓箭手,后方两侧的石屋上,出现了数十个弩手,他们端着在卢陵平原战场上缴获的项弩,瞄准所有露在盾牌防护外的宜州士兵,不慌不忙的扣动了扳机。
投石车也没有闲着,每两架投石车为一个梯次,向同一个地点不停的发射着铁球,铁球雨阻住了宜州军的援兵,充当先锋的那个步兵中队,陷入了苦战中。
宜州军的盾牌兵根本无法杀伤福州军的刺枪手,下有深沟、前有刺枪,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多挣扎片刻;宜州军的弓箭手则被福州军的箭营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绝望的躲在剑盾兵的保护之前,一个不慎,就被激射而来的弩箭夺去生命;唯一有一拼之力的就是刺枪手,但是有几个人能直面数十支刺枪的威胁、冲上去图一个同归于尽呢?
在福州军以多欺少、如暴雨般的打击下,宜州军的整个步兵中队很快就崩溃了,有的剑盾兵干脆把盾顶在脑袋上,向后飞跑,这可就苦了还蹲在地上等支援的弓箭手,头顶上的盾牌突然消失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从天而将的箭雨就已经把他们牢牢钉在地上。
一时间,惨叫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血泊也逐渐连在了一起,上面还躺着不少死不瞑目的士兵们。
张陵的脸色沉了下来,福州军攻击之凶猛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仗还怎么打?另一边的陈华也不好受,只一仗就损失了他五分之一的兵力,陈华感到一阵阵气闷。
张陵和陈华对视了一眼,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的震惊,远征福州的宜州军被钱不离整个包了饺子,他们没得到过有关福州前线的情报,只想当然的以为宜州军的失利一定是败在了郑星朗五千铁骑手中,此刻看到钱不离所辖步兵的战力,他们又是震惊又是担心。
与宜州军不同。福州军的士兵好整以暇地把宜州士兵地尸体扔到了深沟中。硬是用尸体铺出了一条路。
“准备进攻吧。”钱不离转向任帅。
“大人,再消耗一次他们的实力吧。”任帅回道。钱不离的福州军有这点好处,如果主将不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命令,下级将领们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钱不离虽然也是将门子弟,但他明白胜利比自己的面子要重要得多,他喜欢别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用不着了。”钱不离摇摇头:“现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我们的布置,如果再进攻他们会做出相应地变化的。何况……你看他们现在是想进攻么?”
任帅举目望去,发现对面的宜州军正在集结部队,铁浪军团的骑兵却缓缓压在了步兵队的前面:“我明白了,大人。”姬周国和草原部落不同,姬周国的骑兵都是很珍贵的,除了冲击步兵队等占据压倒优势地战斗以外,攻坚战都以步兵为主。敌方把骑兵摆在前阵,当然不是让骑兵进攻,而是在掩护步兵。
“点起烟火吧!以攻对攻我军的伤亡就未免大了点,还不如在追击中逐步消耗他们的实力。”钱不离看了看地图:“任帅。你咬住他们的左翼,浮梁,你咬住他们地右翼,注意了。不要咬得太紧,也不要太松,其中的分寸由你们自己掌握。”
“遵命,大人。”任帅和浮梁一起答应一声,紧接着,任帅命人点燃了烟火。
“浮梁,你的人怎么样?还能坚持做战么?”三合镇距离洋河只有二十里,虽然浮梁的第四团赶到三合镇之后整休了一段时间。但钱不离担心二十里地急行军会影响第四团的战力。
“放心吧,大人,弟兄们早就准备好了。”浮梁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比那群家伙强多了,他们一口气赶到这里还没歇息呢!”
钱不离点点头:“去吧,准备做战。”
浮梁连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福州军把移植过来的大树和草丛都清理干净,随着战鼓声,任帅的第一团迈着大步向前方逼去,前面是剑盾兵和刺枪兵混和的方阵,后面则是长刀兵,箭营则走在长刀兵两侧。
张陵看到福州军竟然有放弃防守、转向攻击的架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怀疑,按理说,他们能阻住自己的攻势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放弃阵地?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么?张陵不露声色,一边指挥着骑兵队缓缓后退、以留出一段冲锋的距离,一边观察着福州军地步兵阵,寻找着薄弱点。
不过,几骑气急败坏飞跑过来的斥候打断了张陵的沉思:“报……大人,大人,有敌袭!!”
张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寻着斥候的来路望去,天际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轰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