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战死沙场的悲烈看成是一次偷懒,郑朔的豪气不由人不敬服,秦重三几人眼中都溢出了泪水,郑星朗坐在那里把牙齿咬得咯咯做响,却又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场中最冷静的屈成春悄悄擦去自己的泪水,沉声问道:“大人,如您所说,姬胜烈和尉迟风云已经把持了姬周国的军政,那么……您让大公子去哪?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也逃不出尉迟风云的毒手啊!”
“你们去福州吧。”郑朔早已打好了腹稿:“殿下在那里,而且……钱不离也在那里!成春,你不是对那钱不离极为推崇吗?正好,你可以亲眼见识到那钱不离的风采了。”
“当日雪原城、落日峡谷之战,钱不离用兵确实可以用神鬼难测来形容,不过……”屈成春苦笑一声:“以福州一地对抗姬周国,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老夫已经决意要偷懒了,这种事情莫要再问老夫!”郑朔大笑起来:“这是你们的事,也是那钱不离的事,与老夫无关!当日钱不离挫败札木合之后,竟然放弃雪原城,率全军南下直入福州,我想……他一定是看破了危局!就凭着这份远见,钱不离未必会输。”
秦重三几人或悲愤、或沉思,一时间,又没有人说话了。
“千百年来,我姬周国人一向勇于内讧、怯于外战!你们到了福州之后,一定要听从钱不离的调遣,千万不能做喧宾夺主的事,切记!切记!!!否则不用尉迟风云对你们下手,你们就已经垮了!”郑朔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杜兵和任帅原本都是夹脊关的将官,我看他们过于心高气傲,才把他们调到雪原城,想磨砺一下他们的意气,谁知却受到了贾天祥的重用,那老家伙的眼力着实厉害!我清楚他们的禀性,钱不离挫败札木合是战略,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服杜兵和任帅就是权谋了,在此人手下,你们还是心悦诚服的好,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秦重三几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郑朔走到一幅画前,从后面的暗库里取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这是陛下十年前交给我的密旨和金牌,本来是为了防……唉,星朗,你带着这份密旨日夜兼程赶往福州,有密旨和金牌在手,沿途的官员是绝对不敢阻拦你的!星朗……你好自珍重吧!”豪气的郑朔说道这里,语声也不禁颤抖起来。
第一零二章 虎狼(上)
“让开!!”尉迟风云冷冷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这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老人在一瞬间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他的衣着依然很简陋,他的双手还反背在背后,但尉迟风云的气势却象极了将择人而噬的饿虎,让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侍卫不寒而栗起来。
几个将官默默的走过来,站在尉迟风云的身后,他们是风云军团最精锐的先死营的将官,先死、先死,每一次大战,先死营的死伤人数都会超过全营的半数,可是侥幸活下来的人,却秉承了无数死去同伴的杀气,上不畏天、下不畏地,除了尉迟风云以外,他们敢把任何人视为自己的猎物!
不过风云军团的人却始终把加入先死营视为莫大的荣耀,风云军团的个个偏将、俾将、统领几乎都是从先死营中选拔出来的,他们把先死营的无畏捍气传播到风云军团的每一个角落中!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这群将领的带领下,风云军团有着所向披靡的锐气!以一万骑兵、四万步兵就敢和札木合决战草原,胜而不骄、败而不乱,能取得如此战果和风云军团的锐气是绝对分不开的。
七、八个侍卫本就被尉迟风云吓得不轻,此刻又见到这些先死营将官狰狞的双眼,不由连连向后退去,其中一个侍卫居然踩上了门帘,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
“是尉迟上将军么?请将军进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
尉迟风云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那几个侍卫慌忙躲到了一边。
尉迟风云一把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帐内的姬胜烈此次没有再画自己的手指画,他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把玩着一些黑色的小玉石,看起来就象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极度满足的富家公子哥,或者说象一个富家大小姐,因为姬胜烈长得确实过于俊美了,在佩上阴柔的气质,如果换成女装,任谁也很难看出破绽。当然,试图让姬胜烈男扮女装的话是没有人敢当面说的,这是姬胜烈最忌讳的事。
姬胜烈对面坐着一个幕僚样子的年轻人,他叫周抗,是姬胜烈最为信任的心腹。周抗的手中拿着一些白色的小玉石,他在和姬胜烈下着围棋。这曾经是最让钱不离感到吃惊的地方,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围棋,不过两种围棋的规则是不是一样……钱不离就不清楚了,因为围棋的规则繁多,而钱不离只知道其中一种,那就是我持黑先走一步,然后应该轮到对方持白走上一步,不可以连走两步的……仅此而已。
姬胜烈看了尉迟风云一眼:“周抗,给老将军取把椅子来。”
“遵命,殿下。”周抗站了起来,转身要去搬椅子。
“不用了!”尉迟风云冷冷的说道:“殿下,夹脊关数次告急,您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您是在质问我吗?”姬胜烈脸上的神情转冷。
“尉迟风云不敢。”尉迟风云脸上的神情比姬胜烈更冷:“老臣是代表清州、通州、洪州等数十万百姓来拜见殿下,希望殿下能收回成命!”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来问什么?”姬胜烈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玉石。
尉迟风云眼中露出了悲愤之色:“殿下!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可以为您除去郑朔!可是……可是您不能置三州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啊殿下!!”
“一年?我为什么要等上一年?”姬胜烈淡淡的一笑:“人生而有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等不起!”
“单单为了‘等不起’三个字,就可以舍弃数十万百姓??!!”尉迟风云怒极而吼,眼角处已经迸出了血丝。
“尉迟风云,你敢在朕面前大声咆哮么??”姬胜烈也吼了起来,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坚实的檀木桌子竟然在这一掌之下出现了数道裂纹。
尉迟风云目瞪口呆,一个‘朕’字代表的意味太多太多了,多到尉迟风云不由自主沉浸在无数的假想中,一时竟是做不出任何应对。
周抗悄悄的退到了门帘处,看似无意的挡住了尉迟风云的退路,也自然挡住了其他人的来路。
“陛下……陛下他……”尉迟风云眼中的寒芒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惶恐、几分悲痛。
“两、三天之内,消息就会传过来了。”姬胜烈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军务交给老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要回皇城去。父王久病缠身的时候,我忙于国务难得回去在父王身边尽孝道,这一次我要多陪陪他老人家了,要不然我不成了个不孝子孙了?”
尉迟风云呆呆的站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父王一向对我抱有莫大的期望,就算我姬胜烈呕心沥血,也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姬胜烈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流出:“父王在几个月之前就目不能视物、耳不能辨声了,不能听到他老人家最后的教诲,真是莫大的遗憾啊!”
“这消息是……真的?”历经风雨、经验极为老到的尉迟风云居然也问出了一句废话,可见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这份密报是我的无影团给我送来的,绝不会错。”姬胜烈点了点头:“官府的急报还在后面,最晚后天……我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尉迟风云长长叹了口气,尽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激荡:“……殿下,三州数十万百姓怎么办?请您明示!”尉迟风云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称呼姬胜烈为陛下,但这两个字他却真的叫不出口。
姬胜烈微微皱了下眉头,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尉迟上将军,您只是一个军人!我不否认您的能力,不过……这么说吧,您是君王手中的一柄利剑,只要能保持您的锋利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您过问。”
“请殿下明示!”尉迟风云逐渐恢复了凛然的神态,一字一句、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姬胜烈沉默了一会,当帐内的压力已经浓郁到让人窒息的地步时,他才缓缓开口:“好吧、好吧,既然尉迟将军这么坚持……我就把真相说出来好了。”
“请殿下明示!”尉迟风云还是那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有所牺牲,才能有所获得!这是一个……公理。”姬胜烈又开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来:“让您来做选择吧,如果付出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代价,可以一劳永逸的消灭札木合飞鹰部,您愿意不愿意去做呢?”
第一零二章 虎狼(下)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有所牺牲,才能有所获得!这是一个……公理。”姬胜烈又开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来:“让您来做选择吧,如果付出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代价,可以一劳永逸的消灭札木合飞鹰部,您愿意不愿意去做呢?”
尉迟风云握了握拳头,没有做声。
“剩下的事情我就没办法说出来了,尉迟将军,您不要误会,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说出来的。”姬胜烈缓缓说道:“对了,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父王病危……我和尉迟小姐的婚事就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了,您没有什么意见吧?”
尉迟风云听到姬胜烈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女儿身上,眼中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至于您的儿子……呵呵,也就是未来国舅的安危,您更是不必牵挂,我这次回去就要改组内阁,并且把我和尉迟小姐订婚的消息传扬出去,我想不会有人刻意和我过不去吧?我马上就是姬周国的君主了,谁会傻头傻脑强自出头呢?”
“殿下,不要和我提起那个畜生!”尉迟风云长长吸了口气:“您真的决定了?”
姬胜烈点了点头:“您是个军人,有些事情您是永远不能理解的,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付出的所有代价都能换来更多的收获!”
“以数十万无辜百姓的代价?”尉迟风云凄凉的一笑:“我想提醒您一下,尊贵的殿下!札木合是虎狼之辈,当心您自己被反咬一口!”
“我的计划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您大可放心!”姬胜烈微笑起来:“虎狼虽然凶狠,不过他们的智力是极其有限的,一个小顽童也可以把落入陷坑的虎狼活活折磨死,何况是我?!”
尉迟风云的心是真的死了,先不说自己整个家族都被对方捏在手心里,姬胜烈即将登上国王的宝座,就算他尉迟风云是个大逆不道的人,凭他自己的能力也是绝对不能和君王对抗的!姬周国四大军团,已经先后被姬胜烈控制起来,风云军团的战力再强,也敌不过其他三个军团的联手!而姬周国军容最鼎盛的皇家禁卫军只听从国王的号令,姬胜烈成为国王后自然有权指挥皇家禁卫军,纵使自己舍弃了家族,和姬胜烈为敌,又怎么能和四路大军相对抗?覆灭是必然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尉迟风云可以不考虑任何加之到他身上的压力,但他不能不考虑面前的危局,夹脊关的失陷已经成了必然,就算整个风云军团不惜一切代价急行军,赶到夹脊关最少也需要五天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