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风透过帘帐的缝隙转入帐内,使人亦感到意思隐隐的寒意,一名随身的亲兵大概是担心帐内太冷,取过一件黑貂皮袍披在蒙恬身上,小心地道:“将军,眼看就要五更了,彭越还没有消息,只怕……”
蒙恬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忽明忽暗的烛光,点头道:“天亮了,就把灯火熄了。”
那亲兵闻言微微一怔,看到帘外隐隐地透出一丝亮光,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急忙上前打开低垂的帘帐,让清晨的曙光泻进帐内。
刚走到门口,帘帐一掀,王贲那魁梧高大的身形便出现在帐内。看到蒙恬盘膝坐在榻上,神色平静而从容,不觉抱拳道:“将军果然所料不差,前方三十里外的山口处果然藏有对方伏兵,我们忽然原地驻扎,嘿嘿……他们果然心虚,泄了行迹,被我三万精骑全部歼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蒙恬望着大笑的王贲,忍不住也微笑道:“彭越果然还算个可造之才,陛下果然慧眼识人!”
王贲点头道:“不错,陛下虽然年少,却实在叫人心服。这次陛下没有命令成泰的飞行军出战,不然一定将樊哙那老小子吓傻了!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只听帐外的亲兵禀奏道:“两位将军,彭越将军已经大胜而回,正在帐外候命。”
蒙恬闻言双目一亮,一边起身向帐外走去,一边抱拳笑道:“彭将军,凯旋而回,蒙恬还未亲自迎接!”
彭越这时刚刚赶到帐外,正在帐外等候,忽然见蒙恬拱手而出,不觉大为感动,急忙抱拳道:“不过一场小胜,彭越幸未辱命,绝不敢当将军亲自迎接!”
蒙恬举目望去,只见彭越身穿轻甲,头戴束发银冠,黝黑的脸上还沾着几滴溅在脸上的血污,一件黑色的战袍上虽然看不到什么血迹,却可以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便可知其亲自斩杀敌军的人数不会太少。
心中不觉微微生出些许敬意,望着彭越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向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命令全军立刻起身,全速追击溃逃的汉军,以最快速度抵达上党,有违令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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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陈平用计
当第一抹曙光出现在天边,将上党城中的黑暗驱散的时候,樊哙正站在上党的城墙上,向远方极目远眺。空气里弥散着破晓时的寒意,远处的群山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有些朦胧,使人的视线无法达到最远的视线尽头。
樊哙身边,公孙升神色不安地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天色已经大亮,若是再看不到周通,便只怕那三万精兵凶多吉少了!”
樊哙神色紧张地瞥了一眼公孙升,点头道:“我们回营再说,命令城中立刻做好迎战准备,偏将以上全部到我帐中,商讨对策!”
说毕,大步走下城墙,翻身上马,同公孙升一同匆匆向大营疾驰而去。
回到大营,才发现众将都已经赶到大营内,都神色凝重地等着他。看到樊哙进来,都不约而同地起身迎了上来。
樊哙见状,微微皱眉道:“大家稍安勿燥,周通尚未有消息传来,不过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所以本将军希望大家多想想办法,看有什么好主意能应付眼下的危局。”
公孙升立刻应声道:“以末将看。理应一边加强防御,一边向太原求救,若是主公能尽快从匈奴那里接到精兵,上党便还有一线希望!”
樊哙看了一眼公孙升,摇头道:“太原救兵便是星夜疾驰,只怕也无法在城破之前赶到,毕竟对方乃是三十万秦军主力,我们这四万人,能坚持下对方的第一轮进攻便已经不错了,所以正面迎战绝对不可取,我们应该另办法,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话音一落,房中众人立刻沉默下来。逼近上党的三十万秦军来势汹汹,若想反败为胜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场的将领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皱眉苦思解决眼下危机的良策。
半晌,都觉无计可施,不觉纷纷举目向樊哙望来。樊哙这时亦觉除去死守之外实在没有什么良策,看到大家都向自己望来,不觉苦笑道:“若是诈降,只怕很难瞒过蒙恬这种老奸巨滑的老手,众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公孙升思忖良久。皱眉道:“不妨由公孙升带领五千精兵趁秦军未到,先行冲出城去。向附近其他的方招募兵源,从背后袭扰秦军。”
一名三十岁开外的中年将领,冷笑着打断公孙升道:“若是你带着五千精兵逃之夭夭,我们余下的三万五千人岂非更加不是秦军的对手?”
公孙升闻言气得脸色大变道:“徐治,在这大战将临之际,你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究竟是何居心?我公孙升追随将军自沛县起兵。如今已经整整三年,久历战阵,出生入死。你一个区区降卒竟敢怀疑本将军,蛊惑人心,当真其罪当诛!”
樊哙这时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不耐地道:“公孙之策,虽然有理,但是这五千人出去之后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尚未可知,而城中防守本就空虚。若是少了五千精兵防御起来只怕更加艰难……”
说到这里,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门外的亲兵已经禀奏道:“都尉陈平大人到!”
“陈大人?!”樊哙微微一怔,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陈平竟出现的如此及时,不觉激动地语无伦次:“大人怎么忽然前来?可是主公那边有什么要事?”
陈平这时大约二十五、六岁,面色白皙而无须,秀气的双眉下,细长的双眼闪动着一丝狡黠而自信,疲惫而从容的笑意。为这个有着挺拔的鼻子,微薄的双唇,模样并不十分英俊的年轻人平添了三分令人侧目的洒脱和倨傲。
他大概是连夜长途奔驰。深绿色的长袍上沾满了黄色的沙土,头上束发的纀巾上也是一层细细的黄沙。显得风尘仆仆,行色匆匆。
看清楚眼前的陈平,樊哙这才定了定神,大喜过望地道:“陈大人,你总算来了,我们……三十万秦军……”
陈平来不及拍落身上的尘土,便径直来到房中,在樊哙的小几旁坐下,点头道:“城中现在情况如何?”
樊哙闻言脸色一变,心虚地看了一眼陈平,点头道:“本来我想在秦军通过上当野狼山口时,伏击一阵,杀杀秦军的威风,灭掉他们的气势,可是没想到……”
陈平闻言一脸从容地点头道:“将军的计策倒也不错,只是,对方乃是大名鼎鼎的蒙恬,将军未免有些轻敌了!”
樊哙被陈平当着这么多下属说的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道:“依先生看,眼下可有退敌之策?”
陈平闻言举目打量了一眼房中神色不定的众将领,点头轻笑道:“若是没有一点办法,主公便不会命我前来上党挽回败局!”
说到这里,细长的双眼中忽然精芒一闪,沙哑着嗓音,以一种极具煽动和诱惑力的语调缓缓道:“主公已经见到了匈奴的冒顿单于,并且已经得到冒顿单于借调十万精骑的承诺,只要大家坚持数日,匈奴大军一到,一切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被陈平那带着煽动性的消息惊得微微一怔,樊哙清楚地知道,依照刘邦和匈奴之间的协议,是根本不可能借到那么多的匈奴精兵的。不过当他看到其他将领脸上那激动难抑的神情,便立刻明白的陈平的用意。
清了清喉咙,樊哙控制着心底的激动,冷冷地道:“大家听清楚了?匈奴十万精兵指日可到,只要我们把眼前的畏惧应付过去,蒙恬便算再厉害,我们亦有与之一抗的把握了!”
公孙升闻言,向陈平抱拳道:“眼下究竟改如何应付,还请先生指教。”
陈平闻言平静地扫视了一眼房中众人,这才微微一笑:“大家无须担心,陈平有两计,只要连续使出,必定可以是蒙恬自动退兵,便是不能退兵,也可挫其锋芒,只要拖延几日,待匈奴兵到,上党之围自然那可解!”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自信,不觉都微微放心不少,先前的紧张情绪显得放松了不少,房间内的沉闷气氛也在他那轻松而别有用意的笑声中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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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晨风中,蒙恬骑在自己黑色战马上放马疾驰,他身后一面黑色的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蒙”字,紧随在他身后迎风招展,在霞光中显得分外明亮耀眼。
遥望着视线尽头,那笼罩在一层淡淡晨雾中上党高大的城墙,蒙恬猛地一勒手中的缰绳,胯下的战马猛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蒙恬猛地深吸了一口晨间的凉气,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将自己与马儿牢牢地固定在一起,晨风拂过,将他黑色的斗篷吹得飘扬起来,这一刻,他更象一尊战神傲立在群山之巅,傲然面对这自己的敌人!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队伍的前方向蒙恬疾驰而来,蒙恬那平静的面容上,浓密的双眉微微皱了皱,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喝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来的正是彭越,只见他脸上全是难以掩饰的不安和疑惑,看到蒙恬,只是在马上微微拱手道:“将军,上党城门大开,庶民进出来往络绎不绝,城门处只有少数几名汉军把守,全城竟无一点即将开战的迹象!”
“哦?”蒙恬闻言亦忍不住为这意外的情况微微吃了一惊,急忙策马来到一块地势较高的山石上,举目向视线可及的上党城望去。
果然,情况和彭越所说一般无二,上党那厚重的城门无声地洞开着,从自己这里刚好可以隐约看到城门内的市井街道。城门外一群赶早市的小贩带着各色货物匆匆向城门走去,有的拎着刚刚编制好的箩筐;有的扛着一捆新制的粗布;有的则背着一大捆小山一样的干柴费力地向城门走去。
负责守卫城门的两名汉军极认真地检查着过往行人的货物,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那弥散在空气中的浓重杀气。
王贲这时也策马来到蒙恬身边,惊讶地望着远处上党城外一切看似平静却令人感到无比诡异的一幕。不觉失色道:“我大军三十万精兵压境,又刚刚被我们灭掉三万精兵,竟然如此平静,莫非他们另有诡计?!”
彭越这时也忍不住插言道:“陈平一向诡计多乍,此人当日在项羽军中任职,却并未得到项羽的重用,没想到投向刘邦之后竟连续使计,抢先占住了河东这块富庶而地势险要的地盘,实在是不能轻视。将军,我们还是慎重些的好,万一贸然进攻,只怕反而上当。
王贲闻言,点头道:“不错,眼下的情况实在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对方不过数万人马,却在如此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如此没有一点戒备,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蒙恬打量着那两名汉军认真地检查着来往行人的汉军,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命令大军立刻合围,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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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谣言乍起
上午明丽的阳光透过大殿镂空的窗棂泻进大殿,斑斑驳驳,给人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张启放下手中的笔,将刚刚批阅完毕,墨迹未干的奏章递给身边服侍的韩焕。
顺手端起一杯煮好的热茶轻呷了一口,一边起身来到大殿的门口享受着初春温煦的阳光,一边放下堆积在心头的繁杂的心绪,向殿外望去。只见高高的月台下,两队衣甲鲜明的禁卫笔直地站着,远处重重灰青色的殿顶渐渐隐没在视线深处。
看到张启神色不虞,韩焕小心地低笑道:“陛下,今日天气实在难得地好,陛下不若前往上林苑散散心。”
张启穿着一件黑色便袍,正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时候穿,他下意识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