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众人都是鬼魂,但是却不象世人传说的那样,不需要吃饭睡觉,没有疲劳和饥饿,浑身轻飘飘的随便哪都可以飘到。世人都是凭空想象,甚至以讹传讹。
鬼魂虽说不是真的吃饭,却也是真的有饥饿和痛苦的。他们需要的是吸收阴间的阴气,因为三魂七魄一离人体,就已经阳脉断绝,而阳脉寂灭的同时,阴脉相生,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下阴脉还在活动了。而阴脉活动所需要的恰好就是阴气,现在他们初入阴间,却还不会那些在阴间生活必须的东西,所以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再说,说不定等一下长老问讯之后会再把自己送回阳间,那样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段长长的阶梯,和甬道一样宽阔。每个台阶都有尺半的高度,细看之下会发现上面有一层浅浅的花纹,形状怪异但却颇为古朴,更为前面高耸的三层大殿增添了几分庄严气象。大殿由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组成。正殿整个呈灰白色调,正门高达三丈,宽有两丈,前边一对怪兽头衔铜环,整个大门上按某些规律钉满了铜铆钉。两个偏殿一左一右,比正殿矮了三分,门前各有一个大香炉,上面的沉香正在袅袅燃着青烟。整个大殿飞禽斗拱,怪兽盘梁,纵横错落,吊角飞檐,颇有一番气势。
踏在正殿之前的小广场上,众人仰面观瞧。只见门两侧粗大的立柱上各有一幅对联,上联写“接人间众生入新界”,下联是“引幽冥鬼魂转来生”,正门之上高悬一块巨大匾额,上面灰色的底色上写有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接引堂!
看到白无常引领众人来到正殿门前,两旁的四名带剑侍卫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并齐声到:“拜见长老!”白无常挥挥手道:“免了。”也不停留,径直带领众人进入大殿。按说阴间鬼魂要进入这接引堂都要由灵官上报,然后由长老派遣专门的接引使者引领,在门前检查了门符印信后才可以进入的。只是这次可是长老亲自领人回来的,而且这些人男女老少各个煞气直透华盖,显见得不是什么好角色,所以守门的侍卫也就知机地什么也没有说。
正殿一进门,正中间是一尊高大的神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盘坐在莲花宝座上,头戴五方僧帽,手执莲花法印。旁边一条似犬非犬似豹非豹的怪兽雕像横卧身旁。雕像前面摆着个巨大的香炉,香烟缭绕云气纵横,更增这尊菩萨的神秘。在菩萨像的左右两边是两个小像,大约有菩萨像一半的大小。左边是个年轻人,目光谦恭,单掌竖在胸前,另一只手持着一根锡杖。右边乃是一位老者,脸上有些微的皱纹,一脸的和气,双手合十立在胸前。
白无常径直走到供桌前,在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跪下拜了几拜,然后站起身来对众人说:“这位乃是大慈大悲的地藏菩萨,相信你们在凡间也是听说过的。当年菩萨以肉身入地府普度众生,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是我们灵鬼界的守护神,你们也来拜一拜吧!”
众人急忙走上前来,跪倒一片纳头便拜。白无常缓缓言道:“佛祖释迦牟尼在这五浊恶世中,教化着众生,为使我们的心能够调伏,离苦得乐并舍邪归正,於是便分身百千亿万,广设方便加以教化救度。其有未调伏者,随着我们生生世世所造的各种恶业,在三恶道中受苦受难,而地藏王菩萨便承担了佛祖释迦牟尼佛涅盘前的重托,广设方便加以救度,悉使末法众生都能解脱,永离痛苦,正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之大宏愿。且地藏菩萨会慈悲救度众生,一直到弥勒菩萨出世成佛时,才了尽佛祖之重托。其实地藏菩萨并非只管幽冥众生而已,在佛祖的教化区内所有娑婆世界之六道众生,地藏菩萨都不辞辛苦的加以救拔,使令解脱。是以六道众生无论何时何地见了地藏菩萨,为了感谢和尊敬其大慈大悲的心肠和舍身传教的作为,都是会拜上一拜的。”
听了白无常一番话,众人拜得更为虔诚,更有人默默诵经或者悄悄许愿。秦石本来对这些并不是很相信,所以站着没有动。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襟一紧,偏头一看,原来是娘子在拉着自己,要自己一起下拜。秦石想了想,拿了个蒲团垫在身下,也便拜了起来。
众人拜罢,起身随白无常往前行去。时间不大,来到一间宽阔的四方大厅之中。四面个有两扇大门,门上均有横匾标明地址名称。众人被带到一间名为“审判之阁”的室内,里面也非常宽敞。摆设和阳间的公堂相仿,正面是社稷山水图,一张大长条桌横摆当中,桌后坐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前边空地左右各有十数衙役持杀魂棍立定。
白无常让众人站定,然后自己走过去和那官员说了一会话,只见那官员不住点头,连声说好。随后白无常就退了出去,竟然把众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秦石心里十分不安,虽说和这白无常不熟悉,但是毕竟一路走来,看着这位长老也算和气,并且还在奈何桥上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姑且就算患难吧,怎么说也有了那么一点亲近之意,哪成想一到了接引之地,就把众人一抛,独自走了。你看这些衙役差官一个个形象怪异凶神恶煞一般,这下还不知要受些什么酷刑呢!
众人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只听堂上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惊慑全场。一把柔和绵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堂下众人,你们生前可是嘉榆县人么?都因何事而亡啊?”没有声音回答。
秦石奇怪地望了望母亲,往日母亲总是抢着说话的,今天却低着头不做一声。而望了望父亲,那锦袍老者,却是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秦石无奈之下,只好走前几步,扬声道:“回禀大人,我们正是嘉榆县人氏。因财而死。我父为官三十年,家道中兴,颇积聚了些财产。然而却正是因为这财产,引起了一场纠纷。”正待说下去,旁边的秦家娘子拉了他袖子一把,在他略一愣之时,抢在他前面道:“大人,刚刚说话之人是奴家夫君。他一年四季经常在外,有些事反不如奴家清楚,就由奴家来说吧。公公为官十年之时,新纳了一房夫人,半年后得一子,名为秦孝。本以为一家人会和和睦睦,谁想到十年以后就变了模样。”
原来那秦孝小时甚是乖巧,人又聪明,读书识字几乎是过目不忘,左邻右舍都称其为神童,秦父本是文人出身,自然也是喜得合不拢嘴了。开始时一家人自也是非常和睦,但是随着秦孝慢慢长大,秦石的母亲却渐渐有些不安了。眼看着秦孝越来越受众人推爱,文采风流,俊逸潇洒,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整日只知道打猎砍柴舞刀弄斧,偏偏老头子最爱就是读书之人,自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眼见着这以后的家主位置很有可能落到那后来妇人和其儿子手中,越想越不心甘,慢慢地对秦孝母子就开始冷淡起来。开始是冷言冷语,后来慢慢吵架漫骂,越来关系越僵。而秦石素来忠厚仁和,再者本身只向往山林生活,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所以对母亲的作为很不以为然。但是孝心的秦石却也不便说话,秦家娘子更是以丈夫马首是瞻,也不敢说什么。越是这样,老婆子越是生气,一边骂自己儿子无用,一边又变本加厉地对待那母子。
而秦孝母子虽然良善,却也不是易与之辈。想那秦孝机灵多智,多半是从亲娘那继承了点什么吧。初时母子百般忍让,却换来变本加厉地遭遇。后来,母子就想方设法地开始反击了。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这个大家小院里开始了。每当战争一升级,自然老头子就会出来摆一摆家长的威风,但是这家长呢,往往又偏爱小妾,且每每袒护的理由又很不那么充分,矛盾也由此就越来越尖锐了。而秦孝的心理,也在长期的恶劣环境下,慢慢地转变了。
终于到了秦孝十五岁那年,行弱冠之礼之时,老头子宣布要将财产一分为二,两个儿子各占一半。秦石的母亲自然不同意,为什么呢?自己儿子是长子,自然要坐那家长之位,怎么想也要得多一些,那一个小妾的儿子,凭什么得到一半的家产?给他一些吃喝也就该感恩不尽了。所以当场就开始吼怒连声,在场宾客无数,也有的发表意见说嫂子说的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能一概对待啊。于是,眼看着到手的财产就要没了。当夜,思前想后心思偏激的秦孝已经不再考虑别的了。表面上言笑如常庆祝自己弱冠之礼,晚上则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背着母亲在晚茶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而忠厚老实的秦石夫妇自然不查,结果一家人四口全中了毒。恰巧晚饭前小七恰来送菜,由于赶上大喜的日子,所以秦家就留下他在厨房和伙计们吃完饭再走。吃过饭之后他打算来和老爷夫人告辞的,结果正撞见那毒发现场。而秦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事。
整个事情交代完毕,秦家娘子已经气喘吁吁,秦石连忙扶住娘子轻拍后背。而那红衣婆子,却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往事回忆,正暗中拿眼怒气冲冲地横着锦袍老者。“啪!”惊堂木一声响,惊得婆子一个激灵,低头合眼默默念佛去了。
只听那把柔和的声音说道:“你所交代可属实?你们对她所说可有异议?”“回禀大人,句句是实啊!”停了一会,见其他人没有做声,那官员对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去拿审判之簿来。”
第五章 地府审判
那书生模样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堂。时间不大,手里捧着一部卷宗进来了,径直走到长条书案前,小心地摆放到官员面前,随后悄然转身便要退往一旁。此时那官员模样的人叫住了他,说道:“子虚,这次你来吧,看看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那书生听罢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本卷籍。那卷籍宽约有一尺,高约有两尺,黄褐色的封皮上画满了纹符,上面右侧用朱砂笔写有几个篆字,依稀竟然是“审判之书”。那书生看来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难免有些紧张,心中暗想: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啊!
翻开之后发现整个卷籍居然只有一页,而唯一的页面上被分为好几个栏目,姓名,出生年月,家族三代记录,生平所行善恶之事,死于什么时候以及阴司判决结果等等均列在纸上。但是,在这些栏目的下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书生不由得愣住了。没有办法,这书生只好苦着一张脸朝那官员看去,道:“司主,这,这……您看……”
原来,这一直在众人面前的官员赫然就是地狱接引司的司主!
“哦?哈哈,是这样啊,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册子了,拿过来!”
书生依言将那生死簿摆在顶头上司面前,却见那人将卷籍展开,在可以折叠的地方抽出一只狼毫玉笔来,那笔尖端隐隐透出一抹红色。随后,那官员轻抖手腕,在那姓名下面空白处刷刷写了几笔。虽然未见他蘸墨,却见纸上已然现出几个红红的小字:“嘉榆秦石”!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书页里原本空白的地方一段一段的字开始显现出来,并且显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渐渐淡去,而更多的字又会慢慢显现!那官员写完后并不急于看字,而是目光含笑看着那书生,此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