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龙蓦然一阵恍惚,没由来的陡然感觉到一种绝望——一种濒死的绝望!
再看赵姨娘嘴角含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林青龙只觉得脑中“轰”的巨响,他在那一刻已经完完全全的明了是非,本能的大吼道:“别喝,那『药』有毒!等等!”
不料孙钧却置若罔闻,怔怔地接过『药』碗。
“别!”林青龙一把扑上前去,伸手去夺孙钧手中的『药』,却径直透过孙钧,栽过头去。孙钧似乎化作虚无的所在,竟触『摸』不到他!
他眼睁睁看着孙钧喝了那『药』。
孙钧放回那『药』碗,躺下,又猛然坐起身来,急呕出一口黑血!
“姨娘!这『药』!”孙钧内脏犹如刀绞,顿时大汗淋漓,目呲欲裂,死死盯着赵姨娘!
赵姨娘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格格笑道:“哎呀,这『药』好像是毒『药』呢!是不是砒霜呢?呵呵,原来是姨娘搞错了呢!”
孙钧心中大震,腹中如翻江倒海,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须臾工夫,他连吐几口鲜血,便直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赵姨娘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哈哈,你终于死啦!你终于死啦!”面目狰狞,如同妖魔,一面欢天喜地的喊叫着,一面抽身离开。
林青龙大怒,眼看那凶手逃之夭夭,急忙追出去,不料那赵姨娘走得极快,他方迈出一步,那赵姨娘已经数丈开外了!
“站住!”
林青龙大喝一声,欲再狠追,却听身后有一人道:“别追了,即使你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鬼魂的记忆。”
随着那话音响起,周围异象突然消失,林青龙仍旧站在停尸房中,他面前,正是孙钧的尸体静静躺在水晶棺里。周围的下人仍旧静静的跪着,好像这里一切都不曾发生。
林青龙转身,纪泽炎正站在他身后淡笑道:“你知道谁是杀死孙少爷的凶手了?”
林青龙点了点头:“杀他的是孙老爷的小妾,赵姨娘。”又道:“原来这孙少爷也是没娘的苦命人。”这句语音弱如蚊『吟』,不知他是说给纪先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林青龙径直走出停尸房,叫住一位小厮,询问赵姨娘所在。那小厮引他来到一处偏房,林青龙款步而入,见一众女眷皆身穿素服,满脸泪痕,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赵姨娘。
林青龙生平最恨这种虚伪小人,正要质问,忽然被纪泽炎一把拉住,纪泽炎低声道:“你若当众揭穿她,她定然死不承认。旁人又未必信你这陌生人,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打草惊蛇。你忘了我教你的隐者之道了吗?”
林青龙问:“那怎么办?难道任由这种女人杀人越货,作威作福吗?”
纪泽炎突然神秘一笑:“小林子,咱们既然能进入孙少爷的记忆,难道就不能进入赵姨娘的记忆吗?那里,一定会留有蛛丝马迹,而咱们可以凭借那些蛛丝马迹,教孙老爷不得不相信你。”
林青龙一怔,正想说什么,突然被纪泽炎一把抓住,低喝道:“看神通!”
又是这句!林青龙浑身上下突然传来一阵电击般的虚脱感,周围『迷』雾重重,林青龙稍一迟疑,便朝漫天浓雾中走去。
只行了几步路,漫天的浓雾皆烟消云散,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林青龙朝那声响望去,只见赵姨娘抱着一个漆黑的罐子小跑着跑进来,她嘴角洋溢着一丝冷笑。
林青龙莫名感到一种怪异的快感,那没由来的快感使自己的嘴角不知不觉往上翘——林青龙突然忍不住想狂笑,那种快感好像妖魔鬼怪一般疯癫。
随即林青龙听到赵姨娘内心的声音:“只要骗孙钧喝『药』,便能让那小蠢货一命呜呼,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同老爷生下一儿两女,那还不得封个夫人!那时候看孙府的人还有谁敢瞧不起我赵单美!哈哈哈哈……”
林青龙微微一怔,没想到这赵单美如此恶毒,计划杀人竟连眼都不眨,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林青龙冷哼一声,尾随那赵单美走进房中。
第26章 蛇蝎毒妇
第26章 蛇蝎毒『妇』
赵单美提着那罐子砒霜,扭晃着腰肢得意的走进内屋。她房中香雾缭绕,寸寸阳光透过窗子洒落进来。这房间看上去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跟孙钧的卧室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显得寒碜多了。看来孙老爷并不喜欢这小妾。
林青龙正想瞧明白这毒『妇』罪恶行径,没想到那赵单美突然躬身趴下,钻入床下——可她偏偏穿的是裙子,身子趴下,屁股一翘,『露』出一抹亵裤,险些春光登时乍泄。林青龙正巧站在她身后,将那春光一览无遗。
林青龙眉头大皱:“这毒『妇』心如蛇蝎,人人脚踩唾骂,即便再调戏风情,怕是也无人动心!”
他虽然这般想,眼光却一直盯着她滚圆的屁股不放。
只见那赵单美从床下另取了一个小坛子,将砒霜取出小半于小坛中,将原先那罐子藏于床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那坛子封好,这才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这些足以将孙钧毒死啦!剩下再留在那儿吧,没准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说完便自顾自笑了起来。
林青龙心道:“好,原来她把砒霜藏于床下,我这便禀明孙老爷,看这毒『妇』如何狡辩!”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林青龙重新回到那偏房中,周身又是一阵空虚,想来是这招极耗真气,不能多用。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好多了。
纪泽炎在他旁边微笑示意,林青龙低声道:“我已经寻到了蛛丝马迹,我这便去找孙老爷,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纪泽炎微微颔首,林青龙回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单美——她自是一个美人胚子,瞧上去虽然年数稍大,可身形玲珑,温柔婉约,脸上泪花点点,只论美『色』,竟隐隐直『逼』红娘。林青龙摇了摇头,低声道:“倘若不是入侵了她的记忆,我怎么瞧她都不像是恶心毒『妇』。”
纪泽炎笑道:“看来她也深谙隐者之术,懂得伪装自己,这点可比冒冒失失的小林子强多啦!”
林青龙冷哼一声,大表不屑,道:“我林青龙生来便嫉恶如仇,坦坦『荡』『荡』,倘若要我连骨子里的脾气都伪装,实在是做不到。”
二人谈话间已经来到正厅,林青龙款步走了进去,这时孙泰茂的脸『色』比方才还难看。
无论换做谁失了独子恐怕都不会好过——那日咸老爷子因咸壮重伤在床还悲伤过度呢,何况是这没了儿子的人。
孙泰茂回忆与独子一起的点滴往事,越发后悔难过,兀自埋怨道:“这孩子不爱读书只喜欢作画,我早该依了他,何苦『逼』他读书呢?这孩子生来便是聪明至极,不论经商还是作画,一学便通,可却是个短命的,难道是老天爷妒忌我有这个好儿子,活生生跟我夺了去吗?”
他独自坐在那里回忆往事,不知不觉眼眶湿润。只盼时光倒流,能好好抱一抱他唯一的爱子,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林青龙已经走到他面前,低头行礼道:“伯父,孙兄的死另有蹊跷。”声音虽然不大,可附近的几位前来吊念的亲戚却听得分明,眼中纷纷冒出惊异的神情,又上下打量这说话的少年,只见他神态坚毅,不似俗人,说话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们心中也疑『惑』起来:“说来也是,孙少年病嗒嗒活了十几年,虽然身子骨不大好,但这说死就死了,看来此事果然有些蹊跷。”
孙泰茂目光一凝,陡地变得锐利起来,道:“此话怎讲?”
林青龙淡淡一笑:“我手下那老仆曾是名医,他一眼便瞧出孙兄是中毒而亡。伯父若是信我,咱们借一步说话。”
孙泰茂瞪大双眼,气息越来越是粗重,他一步踏至林青龙面前,急不可耐地道:“贤侄!你跟我到书房来,你发现了些什么蹊跷事,快向伯父一一道来。”
正厅中,众客目送林青龙孙泰茂二人离开,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一个穿褐『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讷讷道:“那少年说孙少爷是被人下了毒,是被毒了的,你们信吗?”
另一个瘦弱的汉子道:“李大哥,倘若那少年说得是真的,那孙少爷是被谁害死的呢?”
那李姓男子摇头道:“孙家在外一向名声极好,不可能有仇家。”
又一人道:“我瞧那少年怎么像是前两天大闹菁华街的疯癫少年呢?”这说话的人想来便是菁华街上做生意的了,那日见过发癫的林青龙,这林青龙生的自是人中龙凤,极为俊朗,容易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那人今日见了那少年,顿时回想了起来。
那瘦弱的汉子道:“他便是前些日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红娘的相好’吗?听闻他是一位奇人,倘若他说孙少爷是被毒死,恐怕便是的真的了吧?”
众说纷纭,孙公子被人毒害之事顿时被人传开,不消得一会儿工夫,便传开一片,连偏房里头的女眷们也知道了。
女人们胆子小,嘴也碎,唧唧咋咋道:“什么?孙少爷是被毒死的?谁有这么的胆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正厅里的男人们说的,怎么会有错?听说孙老爷准备捉拿真凶呢!”
“真凶是谁?”
“我怎么知道?只是听男人们分析,好像不是外面的人干的,八成是孙府里的人干的呢!”
听到这里,坐在角落里的赵单美悄悄起身,趁别人没有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月『色』洒落下来,赵单美的脸『色』愈发难堪,秀眉紧锁,院中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异常阴沉。
“奇怪!怎么会『露』出马脚?砒霜无『色』无味,服毒者不会『露』出任何征兆,怎么会被人瞧出来?倘若少爷下令搜查,肯定麻烦的紧!算了,我还是收拾细软先躲出去,等避过风头再说吧!我好不容易才在孙府中混到这个地位,富贵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真舍不得从此离开孙府!哎……我看便同管事的说我父亲病重,临死前想见我一面,假如这么说,想来旁人也不会生意吧……”
她怀着鬼胎,忐忑不安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嘴上无时无刻不在念:“上苍保佑,佛祖慈悲。”之类的话。
她脚下飞快,很快回到自己房中,连忙翻箱倒柜,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她想起床下的那罐子砒霜,心中顿时一紧:“我还是把那玩意也带走吧,留在这里早晚是祸害,万一被人查出来,我还是吃不了兜着走。”念及如此,她心下大宽,心道:“果然还是我赵单美聪明,等我拿走了砒霜就是死无对证,等我避过风头再回孙府,就可以安安稳稳做我的孙夫人啦!”
她当下躬身趴下,钻入床底下,取了那罐子砒霜出来。
大功告成后,起身拍拍裙上灰尘,提起包袱便要离开,却见一个少年无声无息站在自己面前。
赵单美心中有鬼,第一眼将那少年当做了孙钧的鬼魂,以为是来向她索命的,吓得她大叫一声。再瞧一眼,才认出是林青龙,她方才在偏房里见过他一次,见他衣衫普通,以为是个别家商号的伙计,前来孙府只是“意思”一下。她虽然地位也不甚高,却一贯瞧不起比她不如的下人,张口便骂道:“你是哪来的奴才?敢上我的房里来,仔细了你的皮!”说完抬腿还想踢人。
林青龙怎么也算是修道者,怎么会被她一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