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的自杀给母亲的打击太大了,母亲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魏晏然上大学后,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魏叙然总是很担心,几次想把母亲接到身边,结果都被拒绝了。汪梦每一次都说,“我不能离开阿宏太远,我怕他看不见我,会寂寞”“妈妈,你泡个澡吧,我去帮你放水”,魏叙然记得医生说过,泡个温水澡可以缓解病人的紧张的情绪,恢复正常的状态。魏叙然扶着母亲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吃药,然后就去浴室帮母亲放洗澡水。“然儿”,魏叙然听到母亲在背后叫他,忙回头答应。“妈妈,你叫我?”,魏叙然又折身回来,坐在母亲的身边。汪梦转过脑袋,看着儿子。灯光下,儿子有着坚毅的脸庞,英目剑眉,嘴角微翘,浅浅的笑着。“然儿,我刚才看见你爸爸了,我跟你爸爸说,我们的然儿要结婚了”,汪梦边说话边摸了儿子的手,墙上的钟摆还在滴答滴答的响着。汪梦的话让魏叙然一怔,这是第一次母亲跟他讲起自己的幻境,只是结婚?自己要和谁结婚,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可能在母亲的观念里,看过岳父岳母,下过聘礼,接下来就该结婚了。“然儿,做你想做的事情,别总是考虑妈妈,妈妈活不了几年了”,说这话时,汪梦的脸上没有忧伤,她像是听到了儿子心中的挣扎和左右为难,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缓缓的说道,“陪你一辈子的人应该是你爱的人,知道吗?儿子”“嗯,儿子知道”,魏叙然答应道。母亲说过的话,魏叙然从来都没有违背过。
第三十七章 坚定
汪梦洗完澡,魏叙然服侍她睡了后,关上门,一个人去到江边散步。这个时候,他需要散散步,一个人静静心。魏叙然站在江边,抬头望月。面前奔流的江水,头顶皎洁的明月,还有他这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淡淡昏黄的月晕,铺在江面,微风吹起波皱,波光粼粼,只可惜从来都是月明星稀,天空是几颗小星星,像是被撒到天幕上的一把沙子,惨淡无光,而生活似乎也是总是这样,星月齐晖只是人的美好的愿望,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三年前的这个时候,魏叙然答应了苏源清的条件,抛开自己在秦明简单但却舒适的生活,远离自己的爱情,去到明恒。“那我可以占多少股份?”那个时候的魏叙然,年轻气盛,有些急功近利。“你想要多少?”,苏源清听到魏叙然的话时候,笑了,那是属于商人的狡黠的笑。在苏源清的眼里,这个青年,虽然相貌堂堂,才气逼人,但是毕竟出身寒门,做不到宠辱不惊,显然还需要历练。“6%”,说的怯怯。以当时魏叙然的眼界,6%已经足够多,明恒可是仅次于信诚的建筑业老二。“到时候,或许你还可以拥有的更多,只要你愿意”,当时苏源清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到今天魏叙然终于明白。遵守约定,魏叙然辞掉秦明设计院的工作,成了苏源清安排在明恒的棋子。三年前的约定,若信诚顺利收购明恒,魏叙然可以占明恒10%的股份。早春的风,虽是少了些料峭,多了些温情,但还是有些强硬。魏叙然额头的发被风吹的乱乱的,却是无心梳理,任风兀自的吹着,头发乱了,还可以用梳子梳理,可是心如果乱了,谁又能帮他梳理?这条江叫做瓯江,魏叙然记得小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都要从江边经过,而他总是喜欢站在江边发呆。夕阳西下的时候,江面特别美,点点的余晖洒在江面,金黄色的光晕,像是秀水之上泛起的淡淡琉璃,一切看起来恬静而美好,还有乌篷船上,渔歌唱晚,总会引得路人频频回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魏叙然总是觉着瓯江有一种悲情的美,那是一种一触即碎的美丽,像是脆弱的玻璃,在坚硬的大理石上,总是难逃厄运。美丽的背后,总是让人有一种转瞬即逝的错觉,因为盛景之后,总是令人哀叹的衰败,而他从不相信有永恒的美好。不远处,那些沉浸在新年狂欢里的男男女女,肆意的笑声里透露的快感,她们放肆的狂欢,只是快乐的是他们。空气把快乐笑声传递到耳边,却渗透不进心里。所以,有些时候,快乐也和痛苦一样,都是不能够分享的。第二天,魏叙然去到了杭州,带着这种模糊不定的情绪。不过,魏叙然是个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男人,在杭州的这两天,总是很温和的微笑,会跟林述正下棋,会帮陈清绵煮菜,傍晚的时候还会陪林慕月出去散步,没人看得出他内心摇摇晃晃的不坚定,一家人相处但还算是其乐融融。不过,这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当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一天下午,晚饭过后,夕阳正好,魏叙然和林慕月便牵手出去散步。两个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看夕阳,花园里的一株不知道名字的小花,花骨朵嫩黄可爱,有一种清新的香气,树上那些冬天还没有变黄的叶子,又开始蓬发生机。远处,还有一些正在放风筝的小孩子。还是那个赵奶奶,也趁着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出来遛弯。看到林慕月坐在长椅上,悠闲地聊天,便走向前去。林慕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个姑娘从小就文静懂礼,自己一直很喜欢。“月儿,你男朋友回去了?”,招呼过后,赵奶奶便问道。她还记得初一那天,那个向她打听路的俊朗青年。听到这话,魏叙然本来还是笑意荡漾的脸瞬间变了脸色,皱起眉头,刚才被融融春意渲染的美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男朋友?她还有别的男朋友?林慕月先是愕然,继而想起那天赵奶奶误把艾风当作他男朋友的事情,噗哧一下。“奶奶,你弄错了,那天的不是我的男朋友,这个才是”,林慕月指了指身边的魏叙然,笑着说道,“他叫魏叙然,奶奶你可得记住了,下次别再给我炮制一个男朋友啦”赵奶奶戴着老花镜,盯着魏叙然看了好大一会,上上下下的打量,魏叙然被看的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便转开目光。林慕月看出来魏叙然的被盯的不自在,就说到,“奶奶,别看了,瞧你那眼神,都看到人骨头了”,赵奶奶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好好,我不看了,我这老太太不在折讨人嫌弃喽,你们你年轻人玩吧”,说完便蹒跚着小脚走了。“这是我们楼下的邻居,是我爸爸学校的法语系的老教授”,送赵奶奶离开后,林慕月解释道。“哦”,简单的回复后,魏叙然便没有沉默了下来,像一个石雕一样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呆呆看着前面广场,这时候霞光满天,夕阳散在他的小麦色的肌肤上,侧脸轮廓,坚毅而美好。林慕月顺着魏叙然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一群孩子正在放风筝,长长的线的那段,一只蝴蝶在孤单的飞着。“那天来看你的是谁?”,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对魏叙然来说,说出口却需要那么大的勇气。只是眼前人属于听者无意,听不出玄机。“那天?看我?”,魏叙然的话有些突兀,林慕月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慕月,你过来”,赵奶奶不知道怎么又折了回来,站在花坛边上,跟林慕月挥手。看到赵奶奶的招呼,林慕月突然明白,看着魏叙然,笑嘻嘻的说道,“哦,那天是艾风啊,他来看他老师顺便来看我,怎么了?”“没事,随便问问”,魏叙然笑了笑,压抑了心中的涩意,“奶奶叫你,你快过去吧,我在这等你”林慕月应了一声,便起身到赵奶奶身边。跟赵奶奶说话的时候,林慕月还回头跟他微笑扮鬼脸。天很蓝,阳光下那张面容姣好的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是他喜欢的表情。魏叙然回应的笑了笑,转过头,广场上空,刚才那只风筝在瓦蓝色天空下快乐飞舞的风筝,此时已经摇摇欲坠了,小孩子这头手里拽的丝线已经是无力回天。艾风?又是艾风,那天的晚上的一幕有一次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是不是还是要隐忍?或者,为江山,舍美人,这或许是个机会。“我回来了,赵奶奶找我妈打牌,要我传个话”,林慕月笑容灿烂。“慕月,我们分手吧”,原本可以脱口而出。可是望着望着身边这个娇艳灿曼的女人,笑容灿烂,分手两字简单,说出口却太难。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这一次,再也不允许自己辜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坚守,但是爱情我要。所以,“慕月,我们回去吧”,一句话云淡风轻,绕过挣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去的路上,林慕月扭过头看他。“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魏叙然伸手摸了摸脸,林慕月看他的目光有些怪。“没有啊,走吧”,语调和表情像一个调皮的中学生,说完林慕月就挎着魏叙然的胳膊,笑嘻嘻的走了。林慕月没有告诉魏叙然赵奶奶说的原话,怕伤感情。“月,我还是觉着那天我看到的那个青年好,温文尔雅的,心肠软,一看就像是个会疼人的男人,今天这个男人,他总是一个表情,对谁都是那样的笑,这种男人心硬的很,城府太深,多数不会体贴人,奶奶怕你以后受苦”这是赵奶奶的原话,但是,林慕月不信。这是她深爱的男人,一直一直爱的男人,他看自己的时候,目光那么温柔而宠溺,又怎么会忍心让自己受苦。这个时候,夕阳已经下山,天边还残留着一些光晕,若隐若现,这个城市开始变得安静,这一对男女也静静的走在路上,甜甜的笑容让人羡慕。
第三十八章 对弈
回到北京,大家都很忙碌。只有魏叙然是最清闲的,魏叙然下定决心的那一瞬,就明白这一切迟早都会到来,苏艾嘉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适合浓墨淡彩的一笔,可以浓情到极致而成奇葩,也会因爱而不得恨到玉石俱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从来都会主动成全,这就是苏艾嘉的决绝。虽然眼前的人没有只言片语,苏源清看着面前的辞职报告,一切却已经了然于胸,只是有些意外。这个青年总是让自己错愕,从第一次在秦明设计院合作开始,他的招数从来都是奇险怪,这一次也不例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即将到手敲门砖,这种事情魏叙然也会做的出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那是多么大的王国居然抵不过身边女人的裙裾翩跹,自古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舍江山,为美人。苏源清突然对这个叫做林慕月的女人产生兴趣。招呼秘书安排相见,在信诚召开的媒体答谢会上,苏源清不动声色的旁观。瘦弱的身姿,虽是娉娉婷婷,但是过于娇羞,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挡住了路。“借过”,只是抬头微笑。细细的蛾眉,嘴角浅雅的笑意,像是水墨画上一笔淡淡的婉转。呆住,忘记了侧身让路。“先生,借过”嘴角的笑意依旧,眼窝里的笑意和不知所措层层交叠,那是惹人怜爱的神态。不造作,却是浑然天成的娇美。“借过”,不得不再一次重复。一语惊醒,侧身让路,心有不舍。“谢谢”声音柔的像是早春时候扑面而来的花香,迷醉游园人,自己却浑然不知,自顾自的离去。面从心生,这个如水墨画般的江南女子,想必一定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心灵。对于魏叙然的决定,苏源清已经有多少开始赞许。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是千金不换的,那便是人间的尤物。得到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可是表面的台阶依旧不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