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衣服脏了些,乱了些,可是并没有血迹,而且看他刚才跑步的速度和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心底不禁放缓了很多。
“我就知道阿玛嫉妒我,那匹马他向九伯父要了几次,伯父都没给他。”忽地,弘暄抬头,得意的开口,还不嫌乱的冲着胤祯扬眉。
而我,看到他的面孔时,心却再次抽了下。
那张俊美白皙的容颜上,不仅浮着尘土,而且,额头上还印着淡淡的血迹。
“这是怎么弄的?”我忙用帕子小心的拭着他的额头,心疼不已的问着。
“没什么,就是摔下来时脸先着的地。不过额娘您别担心,幸好我手脚快,先护着头,才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他满不在乎的说,在看到胤祯已经铁青的脸时,瞬时躲到了我的身后,手掌牢牢的握着我,轻捏着。
我平复着心跳,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才笑着看向胤祯,“胤祯,你也别气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孩子也吓着了,你就别发火了。”
胤祯看着我,抿着泛白的嘴微微的点头,脸色有些僵硬,待看向我身后的时候,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愠怒。
弘暄眼看着危机解除,嘿嘿笑了两声,便一把将我推到胤祯怀里,“咦,我说刚才是什么那么香,原来额娘又做了好吃的。四伯母,您也来了,刚才没看到您,您可别生我的气啊!”
“看你又淘气了吧!微雨啊,快给他擦擦,还说没什么事儿,这伤要是让你奶奶看到了,还不心疼坏了……”四福晋的声音淡淡的,关切的数落着弘暄。
我扑到胤祯怀里,被他牢牢接稳,听着弘暄的话,却无奈的连连摇头。抬头看着胤祯渐缓的面容后,舒心一笑。
“本来是女儿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浑小子!”他撇着嘴嗫嚅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摸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却很庆幸,可以有这么活跃的儿子,陪在身边,让生活更加添色。
“你们可是沾了我的光,要不是我早上出府时让额娘多准备些吃食,你们哪儿吃得到!你们不知道,我阿玛可小气了,不让额娘下厨,可我却看到他偷偷让额娘给他做吃的。”明明是极低的话语,可却硬是让院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丫鬟忍着笑憋红了脸,四福晋早已掩嘴笑了起来,弘历、弘昼好奇的瞥着胤祯的方向,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着胤祯再次铁青的脸,连连摇头。
这个弘暄,真是……
可惜,那个某人正蹲在椅子上,吃得不亦乐乎,拔了虎须儿不自知!又或者,是明知故犯。
“弘暄……”胤祯阴沉的话语,冷嗖嗖的,椅子上的人莫名的颤了下。
“额娘,儿子刚才好像摔到了,身体痛得很。”他可怜的说,可惜嘴里可丝毫没有停下来,“额娘,儿子可能被吓到了,晚上您陪着我睡吧!”说罢,还挑衅的看着我身旁早已气极的人。
我摇头,虽然不信,可是却仍是派人去请太医。
率军出征
“月儿?”
深夜里,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犹豫,腰间的手臂紧紧的勒着我。
“怎么了?”我仰头,笑望着他。
“我……”他踌躇着,眸里略带不安,“皇阿玛前儿个上朝时提到,有谁可愿出征西北,我今天上了折子,请去征战。”话毕,他闭紧了嘴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
望着他眼眸里那抹坚定,瞧着他面容上的不容拒绝,我只是沉默着。
这应该是他等待很久的机会吧!或许,他早就想要请征了,只是一直顾虑着,迟迟没有请旨。
抚远大将军王!
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人物呢!
鼻尖倏然一阵酸涩,想着西北的环境,眼眸略深。
我静静的沉思着,感受着身旁人的快速心跳,倏地抬头,瞧着他紧张的表情,却灿然笑道:“胤祯,我也要去!”
“啊?”他好似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呆呆的,“不行。”快速而肯定的拒绝,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要去。”我重复,退离他的怀抱。
“不准,那种地方,你不能去。”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和我说过话,从来没有。
无论我怎样央求,用尽了办法,他都绝不松口,只是眸子里略显动容。
哼,你以为你不准,就能阻止我么?
“那好,我不去了。可是胤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叹息,失落的开口问道,看到他舒气的表情,低下头来,然而唇角却渐渐扬起。
“下个月护军都统吴世巴率领第一路起程,驻扎庄浪;副都统赫石亨率领第二路驻扎甘州;而我……会在十二月十二日起程,率第三路驻扎西宁。”他幽幽开口,无限怜惜的凝视着我,再次将我揽入怀中。
“月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在家等我。”
他呢喃着,我却埋首于他的怀里,撇嘴!
你这一去,岂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
自从那晚我们交谈过后,胤祯每天回来的都很早,尽量腾出更多的时间陪着我。我看着围在身边的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嫣笑,顺从而听话。
请安的时候,德妃的眼眶红红的,显然也是知道消息后,惦记的睡不好觉,可是这是大事,更是一种荣耀,即使她不舍得胤祯到西北去,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由于德妃心情不畅,所以我也没有多呆,和同来请安的澜熹一起出宫。
这一年多来,弘历的聪慧越来越得到赏识,德妃因此也对澜熹喜欢起来,几次请安时四福晋都会带着她。因为今天四福晋身体不适,所以便让澜熹进宫代她请安。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我和澜熹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眼看着宫门在即,我却忽地停下了步子,看向一旁的澜熹。
“澜熹,我们是朋友吗?”凝视她的眼眸,我低声问道。
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相见的机会,所以,我只好趁现在了。
“当然了,凌月,你有心事吗?”听到我的话后,她忽地笑了,很纯然,很干净,一如每次面对我的时候。
“嗯。或许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是……澜熹,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吗?”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出来,而后,紧紧的看着她。
即使我的面容上是正常的镇静,然而,手掌却早已紧紧握拳。略尖的指尖扎在手心内,微微的疼痛。
“承诺?”她蹙眉,眼神疑惑。
“对,无论多少年以后,都要坚守这个承诺!”
看着我严肃的面容,她也紧张起来,犹豫了片刻后,莞尔一笑,抬手解下了颈间的红色细绳。
“这是我出生时,我额娘给我戴上的,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凌月,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的,从第一次听到你的故事开始,就一直好奇着。这些年来,谢谢你的陪伴。所以,这个给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拿着这个来找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完成。”她郑重的说,甜美的笑容里有一丝坚定。
握着掌心温热的圆环玉佩,我悠悠的笑了,“谢谢你,澜熹,我也不希望有用到它的一天。”因为那时,必是万不得已之时。
可是以后的事情,我却并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未雨绸缪。
毕竟,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而且,他是你的夫!以后,更会是你的儿子!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尤其是当我秘密处理府中上下事务的时候。而且,微雨已经到广东去了,我身边得力的帮手只有晚晴一人,那些新来的丫鬟我又很少用到,所以办起事情来,有些不得力。
“额娘,阿玛这个月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您就不想他?”围在饭桌旁,弘暄忽然开口,笑得有些欠揍。
“弘暄,说什么呢你!吃你的饭!”弘明小心的看了眼我的脸色,训斥着一脸坏笑的弘暄。
今天胤祯在八爷府上谈事情,所以不回来用晚膳,而弘明、弘暄便主动要求到我屋里陪着我用膳。
我停下筷子,侧头看着一脸不甘的弘暄,“你又想说什么?”
就他那点弯弯儿绕,能有什么好点子?
“额娘,阿玛不带您去,您可以自己去啊!您要是担心,我可以带您去!”他拍着胸脯,说得豪气干云。
“弘暄你——”
“弘明。”我出声,制止弘明,随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指着弘暄的脑门念道:“念你的书吧,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额娘,您真的不考虑吗?”弘暄瘪着嘴,凑到我身边蹭着。
“好儿子,真谢谢你替为娘的考虑,不过,不用了。”猛地拍了他后脑一下,“吃饭!”
弘明闷笑,瞧着吃鳖的弘暄,低头吃起饭来。
可能是知道出征在即,康熙却人性化的给胤祯放了十天的假期,美其名曰:整顿府务,并且特令府中的用度从宫中支取。
站在香山顶上,眺望遥远的方向,忽然有一种苍茫大地,皆在脚下的感觉。寒风凛冽的吹过,掀起裙摆飘扬,面颊上微微刺疼。
“这是我第一次爬到香山顶!”我转头,颇为骄傲的说。
那次怀着弘暄的时候,胤祯也只是背着我爬了半路,我便不忍心了。
“对!”他无奈的笑,眼眸里仍是昔日的宠溺,却又多了一分浅浅的,不易察觉的不舍,恨不得将我刻在心里那般,“不知是谁刚才囔囔着放弃。”
手心热热的,尽是他的温度。
“胤祯,等平复了西北,我们便到江南去,好不好?”这一次,我没有回头,始终眺望着远方。
紧咬的牙关,微微的发麻。
……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只是手劲儿,紧了又紧。
我倏然一笑,深深的吸气,眼眸倏然氤氲。
“啊……”忽地放开他的手,双掌圈在嘴边,用力的喊着。
阴寒的山顶上,冷风刺骨,回音在山林之间飘荡,迟迟不散。几日前的冬雪,甚至还覆盖在枯枝之上,旋转的白色花瓣,随着北风,飘摇落下。
“胤祯,我爱你!”深呼吸后再次用力的喊出,仿佛将眼底的水雾发泄出来一般,那般的用力,吼尽了心力。
以前看到有人这样做,只觉得无聊、痴傻,然而现在,三十岁的我却像个少女那般,站在山顶上,喊给最爱的人听。
胤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因为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次站到这里。以后的历史,我是真的不清楚了。
你的、弘明的、弘暄的、胤禟的、弘皙的……我通通不知道了!
“月儿,我会给你最好的!”
久久,他从背后紧紧的搂着我,瞬时挡去了北风的凛冽,坚定的身体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浅浅的细吻落于颊畔。
“胤祯,你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呼起的北风吹散了话音,然而,我明亮的眼眸却印在了他的眼底。
逛完了香山,我们第二天便去北海,寒冷的冬天,湖面上早已结冰。他小心的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在冰上慢慢行走。而我因为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好奇之余便牢牢的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放手。
暖暖的阳光射在锃亮的冰面之上,反射着无尽的光芒,包围着我们相拥嬉笑的身影,直到落日西斜,两道浅浅的身影合二为一。
第三天,我们到天桥去吃小吃,从早餐到零食,再到午餐。直到华灯初上,我仍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站在城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