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
五郎垂着头不说话。
曾子固叹了口气,柔声道:“二哥知道你是好兄弟,这回就听二哥的,别再叫父亲伤心了。他若是再气病了,你该如何自处?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会想法子的。祖母那边,你们两也要常去探望,有什么事,多帮着六娘做做,那老屋里只有一个老仆,都是六娘一人辛苦。明年就是春闱,我们几兄弟一起去京城进试,哪怕一人中了,也好慰祖母和父亲之怀。祖父那一辈,我们曾家七人中了进士,祖父更是高居吏部郎中,父亲虽有荫补,却还是自己去考了进士,好挺直腰杆为官,父亲一辈,叔伯门,也是六人中了进士,如今我们这一辈,还没有一个考中的,如何对得起先祖对得起父亲对得起我们曾家的门楣?你们都要争点气。”
曾子固拍了拍五郎的肩膀,继续道:“二哥前几日还收到老师的信,之前因寄了你们的文章给他老人家看了,他很高兴,亦把你们二人都夸了一通,尤其是五弟,老师都夸你文章醇正雄浑,大气开阔,实在是可造之才,只是还差在年龄小,见识到底不够,若假以时日,多些经历,不比为兄的差,老师还特地让我们入秋后,一起去京中,到时就京中名流交集,正是我们好好取人之长的时候,让我们好生准备来年春试,若是没有盘缠,他会想办法,让我们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做学问。我们又怎可叫老师失望?五郎,你可听进去了?”
第十二章节兄弟姐妹
“二哥,我知错了。你放心,我与四哥都会勤学苦读,不会丢了爹和哥哥们的脸。”
五郎松了口,四郎就松了气,忙携了两人的手,笑道:“你看,这样才是好兄弟嘛。走,好久没有一处说话了,可惜大哥睡了,我们去后园里转转去。”
三人正要出门,却见八娘站在那里,一双灵目,盯着兄弟三人,在自己妹妹面前丢了脸,五郎很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冲着八娘笑:“八妹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学会听墙角了,这可不好。罚你晚上给我磨一晚上墨。”
八娘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的酸涩之意,还有眼中浮上的薄薄雾气,嗔了五郎一眼,又朝着二郎道:“二哥哥,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还有事要与二哥哥商量呢。”
“好呀,”曾子固便上前执了八娘的手,“小丫头又有什么事要问二哥?”
八娘亲亲热热上前搀了他的手臂依着他,依乎这样就能为哥哥分担些家贫的压力一般。
几人一行走,穿过后院通往那处小园子的弯月洞门,八娘道:“今儿晨间泰瑞祥的武三娘来寻我与七姐姐了,二哥哥,她说我上回给她的图样,她让店里的几位大师傅做了实样,在几家分铺里卖的都极好,这回来,让我看着能不能再为她画几张,她见我似不太情愿,还特地说明,价钱上好商量。”
“这倒是好事儿,也不枉你这段时间买的那些笔墨,还有那些时间了,怎么,你答应了?”
曾子固见八娘当成正事儿心心念念画了这么些天,现在人家果然上门来求了,自是为她高兴。
八娘连忙摆着小手:“没有没有,我说上回回家,就被父亲责骂了,所以得先请示过父亲,才能给她回话儿。”
曾子固赞许的点了点头,八娘小小年纪,虽然家中贫寒,却能在巨额金钱的利诱下,即便很心动,也是她的预期,可却能不受利诱,凛持住自己,晓得与父亲商量,十分令他这当兄长的欣慰。
可是一想起她激愤之下,对父亲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笑道:“怎么,小八妹是想将父亲一军?”
额……好吧,其实她是有这么点小心思,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她人小言微,若想得到家中父母还有兄长们的重视,行事之间,自然要有章可寻,一是通过这件事情要向父亲表明,她是可以为家中争钱的,只有在家中有了地位,以后她想做什么,才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不是被直接无视的那一个。
再者,她现在只有十二岁,画虽是她画的,可当家作主的人,却是老头,出于尊重,还有以后方便,也得通过他的首肯才行。
八娘被揭穿,眉眼顺间笑成了月牙儿:“二哥哥,我哪有?到时候二哥哥帮着说服爹爹可好?倒不是八娘贪财,只是八娘觉得,那武三娘虽然付了我们银子,可我也没有欺瞒于她,她也凭着我的图样,赚了更多的钱,于彼此都是有溢的事情,为何要拒绝呢?再则……”
八娘略顿了一顿,决定还是说出来:“再则,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对八娘这般疼爱,因着八娘的病,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蓄,如今八娘能为家里赚些家用,八娘是很高兴的。八娘想着,父亲和哥哥们不是每常提起农垦,都很关注么?如果能积下些银钱,到时候哥哥们看哪里有不错的地方,我们家也置些田产,还能去乡间过过田园生活,且以后哥哥们读书的花销,有了田庄在那里撑着,虽不至于大富,但至少也不至于饿了肚子,岂不两美?哥哥觉得八娘想的可对?”
曾子固最近听多了这位虽分常撒娇卖萌,但说起正事儿来也条理分明的妹妹的话,虽有些意外于她想的如此周全,可也并不太算吃惊,四郎和五郎两人,却象是不认识一般看着她猛瞧。
八娘不惴惴,佯怒道:“四哥五哥这般瞧我做甚?若是妹妹说的不对,你们做哥哥的该当指出来才是呀,如此眼神,妹妹全当哥哥笑我小人装大人,尽说些可笑话呢。”
四郎见她生气,忙哄道:“没有没吸,四哥和五哥怎敢笑你?”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这些事情,就是四哥也没想过,你才多大点人呀?难怪从前父亲就遗憾八妹妹不是男儿。你说的很对。只是,小八妹你如此懂事,倒是叫我们几个做兄长的惭愧了。”
八娘就撇了撇嘴:“爹上回也这样与我说什么我不是男儿的话,我还说爹太贪心了呢,妹妹才好嘛,妹妹是哥哥们的贴身小棉袄呀。”
三人都笑起来。才刚因四郎五郎退学的沉郁一扫而去。
曾子固想了片刻,便应了八娘:“好,我回头与父亲说去,父亲非是那不开明的人,八妹放心好了。”
打铁需趁热,八娘见三位哥哥心情大好,又道:“呀,突然想起件事情,还要求二哥。”
“又是什么事?”曾子固摸了摸她的额。
“二哥,我这些天身体大好了,过两天不是就五月端午了吗?等你学里休假,你从前说的那个山间读书的天然崖洞,二哥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玩上一天?我也好想出门看看呢,每天总是闷在家中……”
曾子固新春过后,便未曾再出门过,每日不是去学舍,就是回家呆在书房里,虽胸有丘壑,可看着山碧水绿水,烟波浩渺,更是怡情旷心之事,十娘央求,他也动了心,又一想四郎五郎也在,一家兄妹们出去好好玩上一日,何等美哉?
四郎五郎也是边上帮腔:“二哥,这主意儿好,我们兄妹还未曾一起出去游玩过呢?有我们在,爹和母亲也不会担心。”
曾子固这才应了声好,又要求:“只要你们以后能好生读书便成。”
说了一会儿话,曾子固因要去学里上课,兄妹四人这才回了后院,各自休息。
十娘一回屋,七娘已绷了绣架在做绣活,十娘看了一会儿,赞道:“七姐,你这手绣活可真好。”
七娘谦虚道:“也不过是凑和着看罢了,与六姐比起来,我这也不算什么。六姐可是祖母一手教出来的?”
“祖母的绣活更好?”
“岂止是好?”七娘抬头笑道,“你不知道?”
呃……好吧,她确实不知道。
八娘怕再说下去露馅,忙岔开话题,去取了她这些日子精心装备的画稿:“七姐你帮我看看,我挑哪几张给武三娘的好?”
这是大事儿。
七娘放下手中的活计,一张一张仔细看了,却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你不打算都给她?那准备这么多做什么?我瞧着都挺好的。”
“姐,做生意也是要讲究细水长流的,我若是一下子都拿给她,以后拿什么给人家?江郎还有才尽的时候呢。”
何况她也不是江郎。
七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不过出觉得八娘说的有些道理,便笑道:“那你打算拿几张让人家挑?”
“同上次一样,拿个五张。若是一下子全都给她,她岂会不压价?她若挑捡,留下两三张我也满足了。只要她生意能越做越好,按这些款式做出来的,若是卖的好,以后她再寻来,自会给我们涨价。”
“就你心眼多。”七娘笑嗔,“不过,你也没见过什么首饰,这些样儿,可是怎想出来的?你倒与我说说?”
这世上有一个词叫拷贝,说难听点叫抄袭,还有一种词叫创意,只是七娘你不知道罢了,八娘暗道,然这么不靠谱的话若是说出口,七娘定然当他是妖怪,若是请了道士僧人来捉妖魔,那玩笑可就大了。
一想到妖怪这个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儿,魂穿,是不是也是妖怪的一种?
八娘生生打了个冷颤,害得十娘忙上前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八妹妹,你是不是又受凉了?”
八娘拍开她的手,笑道:“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昨儿夜里做的一个恶梦了,生生被吓的。”
晚上曾不疑带着九郎和觉儿回来,见了四郎哥两,也很诧异。不过倒未说什么,毕竟儿子归家,是喜事儿,用了晚饭,也只是严肃的考问了两人的学业而已,两兄弟答的还算让他满意,便挥挥手让他去了。
因下午曾子固已经教训了两人,为免老头难过,也就未再提两人擅自休学的事情,只提了老祖母身体不大好,想着家里得派个人前去探望探望才是。
曾不疑听说老母病了,又是一翻担心,于是决定等过了端午,与四郎五郎两人一道去趟临川的宅子,送些银钱和补品还有朱氏为老夫人准备的夏衫。
曾子固就把泰瑞祥的主家武三娘今日寻上门来,求八娘画稿的事情说了。
因自家大儿子便常行商在外,曾老爹并没有小瞧商户人家的心思,再说,倒卖些小货物,贴补家用,也是那些家贫的仕子们常干的事情,不说别人了,太宗皇帝还曾做过几年行商呢。
上回他担心八娘受骗或者骗人,所以才发火,现在没有了这顾虑,能为家中添些实用,且对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还是笔巨款,走的又是正道,曾不疑岂会不愿意?
不过,才十二岁的小女儿几张图样,就抵得上他为官一方时,几乎一年的俸禄,曾老爹心中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又一想那小丫上回对他说的话,不由又笑了,有女如此,也是幸事,再能干,还不是他曾不疑的女儿嘛。
曾二哥见老父点头,也就作别而去,回自己屋里苦读,为来年春闱做准备去了。
第十三章节出城放风
其实曾子固心中很清楚,他若想考中,并非易事,虽然他如今已是才名满天下,他的老师欧阳永叔对他极其赞赏,甚至不惜以“百鸟一鹗”这样的词来赞美他,更谓“过吾门百千人者独以得生为喜”,他的老师永叔公是什么人?那是当世最有名的士林大儒,只这两句,便羡煞了天下学子。
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有当今的执宰晏同叔和范希文,亦对他青睐有加,每有书信,召他相见。
至于每月来人拜访,亦或是书信求文的更是不计其数,可尽管如此,曾子固深知,他若想考中进士,亦不是易事。非为别因,只是如今科考的风气使然,诗学西昆,文为太学。可诗以言志,而非堆砌曲故,追求华丽。为文,则更不应该一味求新求奇,而故作晦涩,不知所云。这两者,作为一个纯正的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