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陆十七真的不知道,被人背后捅了刀子?狄咏身份特殊,兴许真是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八娘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阿咏?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陆十七出了什么事?”
八娘上前一把拉住狄咏。
夏天穿的衣料本就极薄,这般被她抓着手臂,能清晰的感觉她手上的温热,狄咏立时红了脸。却又不舍得争脱开来,又见她急的变了脸色,呆了一下,才道:“你对他,这般上心?”
“他是这世间,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能不担心么?”
“朋友?”
“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朋友,你不会懂的。阿咏,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惹上任何麻烦。你别看十七哥平时慵懒随性,其实他是个做任何事情,都极有分寸的人。”
原来他对她而言,如同家人一般重要。
原来,他在她心里,那般好。
狄咏就觉得自己的心,无由的闷闷的有些难受。便闷声道:“陆长卿闲居乡间种地,能有什么事?我原先不过是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他好男风。”狄咏强作镇定道。
“好男风?”八娘愕然,等品过味来,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狄咏说不出话来。
狄咏被她笑的变了脸色,想转头而去,可手又被她拉着,心里挣扎纠结的厉害。
等八娘笑完了,才发现自己抓着人家的手,不免讪讪的丢开,忍了笑道:“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情急,失礼了。那啥,我们,你先送我回家吧。”
狄咏看着她松开手,心里一阵失落,便转过身去。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劝她不要嫁给陆十七的,若是陆十七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这个长的象画上的美人一样漂亮的美男眼里,竟是个喜好男风的弯男,不知该作何感想。
八娘跟在狄咏的身后,憋足了劲,才没让自己继续笑出声来。
不行,等下回见到陆十七,一定要拿这事儿取笑取笑他。
因狄咏走的慢,八娘也能跟上,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慢腾腾的挪到了曾府门前,狄咏立了脚,把篮子交到八娘手上:“就送你到这里了。”
“麻烦你一路护送了,若是……不忙的话,不如去家里坐坐,吃完饭再回去?”
狄咏摇了摇头:“我是因公差而来,不便打扰。”
“那……谢谢你了。”见狄咏转身欲要离去,八娘忙道,“你在南丰会待多久?”
能待多久,狄咏也不太清楚。
他是奉皇命而来,若是没有天家口谕,他便不能回京。虽不知具体日期,不过总归一时半会的,肯定不会回去就是了,这么一想,刚才心里的那点失落便淡了下去。
转过身,看了八娘一眼,才道:“还未定下,兴许要在这里待些日子。”
“那若是方便的话,我,我想请你去喜来登吃顿饭。”八娘低声道,见狄咏看着她,又忙解释,“只是谢谢你今日送我回来。”
狄咏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八娘喜欢起来,笑道:“那你住在哪里,我到时候也好遣人去请。”
问完又后悔,他说了是因公差才来的南丰,他的公差,自然是皇差,不是一般的差事,也不知住所能否相告。
狄咏想了一下,才道:“就住在如意楼里。”
如意楼与喜来登不同,不仅是酒楼饭庄,还有客栈,也是南丰城里最好的客栈。
八娘就笑道:“却不知你哪日有空。”
狄咏就露出笑来,暗暗的笼灯下,显得尤其好看:“这几日都闲着。”
八娘看着他笑,一时又有些发呆,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如一幅美到极致的画,若是能时时看到,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见她发呆,狄咏又想起初见她的那一日,她呆呆的跌坐在雪地上的样子,脸上的笑越发柔和起来,默了一会儿,见八娘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道:“八小姐。”
“叫我云善呀。”八娘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已有些后悔。
这个时代可不比她前世,名子是可以印在名片上满世界发放的。
大宋国女子闺名,若非是十分亲近之人,是不会相告的。
原来她叫云善。曾云善。
云善,狄咏默念了几声,却觉得这名字实在美好的很,与眼前那时而巧笑倩兮'奇‘书‘网‘整。理'提。供',时而发呆怔愣,时而又灵动跳脱的样子,倒十分契合。
等意识到她竟然告诉了自己名字,一时又欢喜起来,便笑道:“云善,你早些回去吧。”
“嗯,那我明日去请你,可以吗?明日中午。我亲自下厨。”
其实如今王师傅他们几人的手艺,已经远胜八娘,平时根不用不着她下厨。而狄咏的家势和他的身份,只怕平时吃的,也绝不会差。未必她做的,他就一定喜欢。可是她就想为他做一次饭。
狄咏笑着点头:“好,你先进去吧。”
“还是我在这里送你吧。若我先回家,岂不失礼?”八娘眨了眨眼,笑道。
狄咏觉得站在这里说话,也是不好,又见她坚持,便告辞而去。
八娘看着暮色中远去的身影,一时觉得心里空空的。直待瞧不见了,这才回身拍了门。
第一百六十九章节搬到薇园
“八妹,怎么这回儿才回来?”吴氏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接过八娘手中的篮子,笑问道。
八娘道是去了趟乡下,吴氏转身让厨房子的萧婶把一篮子蔬菜提了去,两人相携着去了正屋里与朱氏说话,问了摆饭的时间,吴氏便叫了觉儿把装好的饭菜送去给陈兰屿,八娘想着还要与陈兰屿说一下刘家两个孙子入学的事情,便让吴氏舀了壶酒,与觉儿一道,提去了西院的学舍里。
陈兰屿最近倒未见过她,便笑道:“倒是好久未见了,听说你这一向忙着,今儿怎劳烦你亲自送了饭菜来?”
八娘笑道:“有事相求,所以特给先生送些酒来。”
陈兰屿听说有酒,高兴起来,如此仲夏之夜,一人浅酌,也有有些乐趣。
便笑问:“八娘还能有什么事求我一介老夫?说说看。”
八娘摆好饭菜,让觉儿在一边侍伺着,自己执了酒给陈先生倒了杯,才笑道:“先生哪里就老了?还是先尝尝这酒吧。”
家里这点酒,也是陆十七捯饬出来的,虽不能后世的烈酒相比,可比之如今市面上的酒,确是烈了好多。这才一斟出,整个房间里,便都是浓郁的酒香之气。
陈先生忍不住先尝了一口,已被那辛辣冲的脸色通红,却喜道:“好酒好酒,这酒,是哪里得来的?”
基本上文人雅士,都好这一口,陈先生潦倒半生,也惟在这酒中,能找些乐趣。
八娘见问,笑回道:“可不是买的,也买不到,不过先生若是喜欢的话,家里尽够先生饮的。只是这酒可不同一般的酒,喝多了伤身,还请先生浅尝则止。”
陈兰屿点了点头:“确实够烈。实在是好酒。对了,八娘说有事相求,到底何事?”
“我最近不是想着开个木器行么?请了个木工老师傅,因老师傅素闻我们曾家学舍的声名,提出要把两个孩子送到我们曾氏学舍里来读书,所以我来问问先生,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说,陈兰屿倒是有些意外。
八娘拿来这样的好酒,他原还以为有什么为难之事,却没想到不过是添两个学生罢了。既开学舍,自然是要收学生的,何况曾家原先之所以开了这间学堂,就是为了增补家用,生生自是多多善良,如今虽然不在意学舍里的收入了,可到底学舍开着,就不能不收学生。八娘拿这话问他意见,不过是尊重罢了。
又有觉得这般被尊重着,心里舒服的很,哪有不应的,便笑道:“左右多两个也没什么,总归教一人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于我也没什么区别。只这么说来,八娘倒是白送我这好酒吃了。”
“先生客气了,”八娘一笑,“原本这酒便是给我爹与先生喝的,只是因是新酿的,宜放久些才能更醇香,所以一直未曾拿出来,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拿着原本就该先生的东西,来送先生,白饶先生个人情罢了。”
陈兰屿被他说笑,倒问起八娘这一向功课的事情。
“听你二哥说,你往日里总会抽时间看看书的,如今曾老爷也出门访友了,你几个哥哥又俱不在家中,你若有那不懂的,我虽不才,却也能解答一二,你只管来问我就是。”
八娘惭愧道:“这一向实在太忙,竟也未顾得上看书练字,被先生这一说,我才想起,最近实在荒废的很。从今日起,一定每日抽些时间出来。待不懂时,定向先生请教。只先生可不能烦我。”
陈兰屿年近四十,也无妻小,素喜欢八娘伶俐,又见她虽是个女子,看着一团孩子气,行事却落落大方,又自律自强,再加上八娘待他极是尊敬亲近,因此倒有些把她当作自家女儿的意思。听了这话,捻着胡子笑道:“府上曾祖母宜兴太君周老夫人,虽是女子,却得万人尊敬,可见女子博览群书,自会胸有丘壑。你二哥总夸你勤奋好学,不比你几个兄弟差,这是好事。你若常来与我讨教,我也欢喜,没有先生不喜欢勤奋孩子的。倒是可惜,你若是个男子该多好,将来成就,未必就在你二哥子固之下。”
“先生谬赞了。”这话着实夸的太过,八娘笑着谦逊,“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想麻烦先生呢,先生书法了得,喜来登饭庄的匾额与门前对联,往来文士没有不赞几声的。过些日子,我那木器铺子便要开张了,到时候还须麻烦先生再赐笑墨呢。另外,因是经营家什的,店里也须些书贴字画装点,先生非量书法了得,画工亦十分精湛,到时候还望先生赐些笔墨。也为我那木器铺子里添几份光彩。”
说到自己的得意之处,陈兰屿自是来了精神,便又就着书法指点了八娘几句,待他吃好喝好,八娘这才与觉儿一道收拾了碗筷。刚好七月又被吴氏叫来送了几瓣西瓜给陈兰屿消食,八娘又问了几句陈兰屿日常生活还有什么需要的,这才随着七月和觉儿一道回了正院里。
一家人吃了晚饭,因朱氏得了闲,也不大管事,每日不过是带着小十一罢了,家里一应事情,都是吴氏管着,八娘又与吴氏商量了刘家两个孙子住在家里的事情。
总归如今家中婆子丫鬟都有,添两个孩子也没什么,那两孩子的祖父叔叔,又是要为自家铺子做事的,吴氏便笑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添两张嘴罢了。以后这些事情,你看着成就行,回来与我或是母亲说一声便好,也不需要事事都与我们商量。”
八娘马屁道:“那哪能成?嫂子可是家里的上峰,咱们做下属的,岂能不顾上意,自己私拿主意?”
事实上,她自己早应了人家了,又暗笑自己奸诈。
见她说什么上峰下属的,吴氏就笑骂道:“这丫头,就知道棒着我,好叫我整天心甘情愿的疼着你呢。若说那上峰的话,母亲大人才是上峰。”
朱氏也在一边笑:“我也就是个吃闲饭的,总归你们都能干,我过过富闲日子,才是正经。”
“看看,嫂子,咱们家就数我娘顶有生活的智慧的。等哪天觉儿大了,也娶了媳妇,大嫂也同娘学,一应大小事情,只管交给儿媳去忙去,你就每天吃吃饭,品品茶,逗逗孙子,出去逛逛街,看中什么只管买了,叫儿子儿媳去付帐就成。”
吴氏笑看着一边正吃饭的觉儿:“你八姑的话可听着了?我只等享你们的福了。”
觉儿见扯到自己还有他那不知道还有没有出生的媳妇身上,便红了脸,扒拉了碗里的饭,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引得一桌子的人都笑。连一边的几个丫鬟都抿了嘴。
说笑够了,吴氏才道:“总归薇园里空着,既是添了两个孩子,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