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要去饭庄里瞧瞧,七月和九月一道送她出了铺子。才要上马车,便见陆十七骑了匹高头大马,到了铺子前。
出门一趟,此时再看他那一身拉风的红衫,很是亲切。八娘忙迎上前去,笑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认识他一年多的时间了,从前那怎么看都有些不大靠谱的少年,如今也有十八岁,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同,虽说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同从前,可里面到底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免强也能叫着“成稳”。
陆十七利落的从马上跃而下,笑道:“听说你回来,估摸着你是来了铺子里,就来瞧瞧。”
“你还未回乡下?”
“你没回来,我既受你托付,哪里就敢跑乡下去了?”
陆十七牵着马,笑着到了面前。
八娘看到他,心情好的很,便道:“我要去饭庄里瞧瞧,你也一起去?”
陆十七点了点头,道:“那成,你乘马车,我骑马还比你快些。晚上想吃什么?我刚好吩咐王师傅他们给你备上。”
“我只去看看,顺道和你说会儿话,我父兄们都去了临川那边,估计今日两位堂兄也当从南城县回来,嫂子叫我晚上家里吃饭。你先回饭庄吧,我一会儿便到。”
曾老夫人身大抱恙的事情,陆十七也是知道的,曾博士老爷临行前,因着八娘不在家中,还特地着人叫了他去,叮嘱他这几日子好生看着那两个铺子,那是八娘的心血,曾老爷嘴上虽未说什么,也从不曾过问过八娘生意上的事情,可哪里不知道经营两间铺子,八娘也是不易的,中间不定遇上过多少事呢,只是这丫头看着嘻笑不知愁滋味,实则是嘴紧的很,凡事都有成算,不轻易麻烦自家父兄罢了。
陆十七本就得了八娘的嘱托,自然应了。他心里倒是想着曾家这一年才凡事顺当些,又遇上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毕竟是九十岁的年人了,若真是……只怕又是一翻波折呢,三年守孝,在外为官的那三房都得回来,曾三老爷这才去了福州的,便得因守孝而致仕了。好在孙子辈们只有一年的孝,那几个还未为官的,也不影响下一科的科考。
心里想着,就上了马。见八娘也上了马车,就先行而去。
等八娘到了铺子里,阿蓝也得了陆十七的消息,正望眼欲穿,远远看到曾家的马车停了下来,就冲出门去,跑到马车行扶着八娘下了车,笑道:“八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八娘点了点她的额:“怎么?想我给你带的礼物了?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还单给你买了些好绸缎,回头就给你做两身好衫裙,我算算,咦,我们阿蓝也有十二了,正到了爱美的年龄呢。”
阿蓝原本见她回来,还高兴的很,被这一说,便呶了嘴:“八小姐又拿我打趣了。再不理你。”
嘴上嗔怪着,手即未松开,亲亲热热搀了八娘入了饭庄里。
因是午后,虽快近黄昏了,到底还未到上客的时候,见铺子里窗明几净的,伙计们都井然有序,八娘也十分满意。陆长安过来问了好,便道陆十七正在后院的雅间里等她,便领了八娘过去。阿蓝虽还想与八娘说话,也知道陆姑爷这会儿找小姐,想必是有正事要商议的,便也不去打扰,只亲自沏了茶,端送过去。
等阿蓝出了门,陆十七便躺到奇上,抱了个靠枕,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才懒懒笑道:“这一趟出门,感觉如何?说起来我竟是不如你了,到如今,还真没出过远门呢。”
“感觉还行,泉州一趟,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哪天你若有兴趣,也可去逛逛。那里蕃商多如牛毛,若不是知道还是我大宋国的境内,若不是那些人身上都穿着古衣衫,我还真当回到千年之后的繁华都市了呢。”
便和陆十七说了一通沿途所见所闻,还有遇着蔡君谟认了义父的事情,又说了与李永兴还有林昭庆的生意之事。
陆十七道:“没成想你这丫头运气确实好到爆,这回是不用再担心你那货源的事情了,李员外虽有些关系,平常商人也不敢得罪于他,可既是蔡大人给你拉的线,李永兴和林昭庆虽是商人,却也不容小觑,又有蔡大人作保,李员外就是想找你麻烦,能把手伸到泉州去,那两人未必就肯卖他的帐,也断不了你的财路了。有你那专业的技术在,又有货源,还愁什么?就算有些小麻烦,你我两家也未必是吃素的。总归不怕他就是了。只是也当小心些。如今的环境,可与你我从前不同,尤其是这里,生意一道,不单是你有经商的天赋,有技术,有钱,就成的。”
八娘笑道:“我知道。会注意的,我心里若是连这点都不清楚,这生意也不必做了,只等着头破血流吧。”
陆十七又问起她余下的五万贯,一年如何筹出来的话。
八娘就只看着他笑。
陆十七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这章节短些,稍晚些还有一章节,这几天会尽量把字数会补上。不会叫大家多花钱的。
第二百零三章节关于友情
'更新时间'2012…12…2222:35:40'字数'2979
见陆十七故作愁怅的叹气,八娘笑的越发灿烂。
陆十七便道:“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总归不能叫我真把老婆本都拿出来吧?我就是想,我也没那么多钱。我和你算个账吧。酱油坊里最近是开始盈利了,不过一月也就是五六百贯利润的事情,这里还有李家的一份。我从前又说过,那钱至少有一半,是要投做公益慈善的,这份钱就不能挪作他用。大豆油坊里利多些,如今每月足有二千多贯,帐务和酱油坊是一样的,扣掉那些钱,一年算下来,两处作坊,就算从现在起,两个作坊都暂不扩建了,这般,我能余下来的,一年不过一万贯。当然,这是保守望的,油坊里实际可能还有多些。不过帐只能这么算。还有四万,你得自己想办法。”
见八娘点头,陆十七才道:“我也给你算一下你那边的账,咱们饭庄如今每月一千多贯的利是没什么问题的,我算保守些,一月一千五,一年就有一万八,掉扣伙计和师傅还有掌柜账房的工钱,现有其它损耗也都算上,也有一万五,你也不用与我分了,都算借给你,如此加上我那两个作坊里的一万,也就两万五,余下的,就要看你木器铺里的情况了。既是合作,你这边出了两万五,武家那边,你就得想想办法。这么着一下子拿出两万来,武三娘只怕要有想法,就算她没有想法,两万贯可不是小数目。”
钱的事情,八娘想了一路,和陆十七算起来的,也差不多。木器铺子因才刚开张,她实在没有把握一年能赚上多少。若是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她相信当绝对不会比饭庄里的生意差,等捂熟了铺子,一月两千贯的利,总要有的,不过木器行的成本,却要高出饭庄很多,毕竟现在才是开始的阶段,又养着那么多人呢。好在这一回她解决了未来一年的木材,余下的,再扣掉人工,还有些铺材料的成本,就是纯利了。若当真能顺利,一年下来,手上总能也结余下一万多贯才对。这就只差一万贯了。可是武家那边金银珠宝的生意,也正是在上升的势头上,这一年多来,可是开了不少新铺子,武家就是再有钱,未必就有这么多的现钱可动。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她原本倒没打算让陆十七把两处油坊的钱拿出来借她。万一自己要是失败了,岂不是真让陆十七血本无归?他们两人感情自不一般,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家人更亲。可,他和自己毕竟是两个人,他背后还有陆府,将来也要娶妻生子。
当初应下李永兴那十万贯生意的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实在不行,就说服陆十七……
见八娘不答话,只看着自己笑,那笑里算计的意味十足十的,陆十七后知后觉的警惕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可告诉你,我能叫你算计的,就只这些,别的主意你想也别想。”
八娘殷勤的倒了茶水,递了过去,嘿嘿一笑道:“十七哥怎能说的这么难听,怎么叫算计?说不准未来我还是你媳妇儿呢,真到那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那啥……”
“我不介意娶你,你若真敢嫁,我就真敢娶。这话我从前可就说过了。话说回来,娶你也不错。不过等你真嫁我时,你再说这话不迟。”
陆十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瞪了八娘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笑道。
说到娶嫁的问题,八娘脑中闪过一张脸,一时心里倒有些失落起来。便摇了摇头,把那不合时宜的念头给踢了出去,只腻到陆十七边上,嘻嘻笑道:“十七哥,其实你也不用帮我帮的这么辛苦,诚如你所说,那些都是你老婆本呢,我是想着,其实有个生钱又快又便捷的法子,只要你愿意,那五万贯真不是个问题……”
“八妹,你是不是在打酒的主意?”陆十七睨了她一眼,道。
八娘一时也吃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便老实道:“是。”
陆十七摇了摇头:“这个绝对不行。不说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我若真把制酒的办法给拿出来,以后还能想安生了?这和大豆油与酱油不一样。不说别的,就如今朝庭对酒水利润的看重,到时候我还能想如现在一般悠闲自在的过日子?且在这之前,可惹出的事情,就少不了。以你我如今的后台,想保住酒水之利不被人吐食,只怕难的很,到时不只是给自己找麻烦,而是给咱们两家找麻烦。一个不慎……再说,我从前就说过,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生产出来,是于民有利,还是于国有利?八妹,咱们努力赚钱,根本一点,不过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顺道做点于百性有益的好事,你别把本末给颠倒了。有些原则,无论何时,也当记在心里。至于酿酒的事情,我不是说一定就不能做,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被他这么义正词严的一通说教,八娘一时也惭愧的很。心道自己果然是本末倒置了。
忙收了心,道:“十七哥说的是,是我一时财迷心窍了。”
因她刚才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并未逃过陆十七的眼,陆十七见她想明白了关于酒水的事情,便也不提,只问道:“八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凡事不可对人言,又与陆十七亲厚,能有什么事瞒着他?八娘挥了挥手:“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连钱都和你借了。”
陆十七被她说的失笑,一想还真是。也不见她从别人借钱去,就是她那几个亲兄弟,她只怕也从来没有与他们商议过钱财上的事情。且不论她那几个兄长都非是经营之才,只说她愿意有烦恼有麻烦的时候,能想到自己,以她的性子,还真是与自己亲厚,才这么不避嫌的。
这么一想,心里到底暖暖的。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只有一个血缘上的妹妹,虽也亲厚,但到底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个,能了解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些东西的?也只有遇上了八娘,他就象是自己生命里的一道裂缝,能让他偶尔说说那些无法也不能与人道的话。而自己予她的意义,想来大抵也是一样的。
心底便觉得软软的,难得柔声对八娘道:“八妹,我是看我刚说到娶嫁时,你似有些不高兴。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小子,只管与我说,就你这样的丫头,谁娶家里去,不是福气?我还真不信有小子会看不上你。就算一时看不上,有你十七哥给你帮忙呢。你可别学这会儿的姑娘们,只要咱看上眼了,当下手是就下手。”
他倒是观察的仔细,竟连自己偶一流露出来的那点子情绪,也没逃地他的眼。
可是,有些话,有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