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赞道:“不错,你想的已经十分周到了。就这么办吧。漆盒的事情,就交给我,定会在八月前,先赶出一批来。你好用着。”
如令乔家漆盒作坊里人手尽够,临时赶制些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事儿到底要和武三娘商议一下。毕竟乔家的那处作坊,如今只给武三娘供货的。
她现在不管争多少钱,都有曾五郎一份,武三娘是她未来的五嫂嫂,想来是不会反对的。
陆长安得了八娘的肯定,八娘又让他放手去做,道是不怕他出错,只怕他没主意。人要敢想敢为,就是错了一丝半点儿,也是难免,以后能规避就好。
陆长安深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跟了陆十七那样的主子,又遇上了八娘这么个开明又懂得放权叫下面人去做事的老板。此事议完,陆长安还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八娘便问:“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你是我铺子里的掌柜的,生意上的事情,你有话直说就是。”
“是,有件事,小人想了极久了,只是一直不知八小姐是什么意思,因此才未提。既是小姐问,那小人就直说了。”
八娘执壶给他沏了茶,陆长安受宠若惊,忙接了过来,这才开口道:“小人想着,如今咱们铺子,在南丰城的饭庄里,便是那曾经首曲一指的如意楼也是比不上的,只要花得起钱,论吃饭,肯定是首选咱们喜来登,早些时候还好,如今铺子里的雅间越发紧张,若不提前订,来了也没地儿,只能把顾客推到别人家去。不说雅间,就是前堂里,一日每桌都要轮上几席,为着这个,春时我就招了好些伙计,八小姐也是知道的,为着就是想等以后再开分铺时,人手上可以省不少心。厨房里的几个小师傅,如今手艺也都没有问题了,尤其是小赵师傅的手艺,用王师傅的话说,并不在他之下。有了人,其它的事情就好办,咱们资金又不紧张,没必要每日里推了那么多的客人,那不是推的客,都是钱呢。小人就想着,不如再开个分铺。八小姐觉得如何?”
这会儿开分铺,以喜来登目前的名声,确实也到了时候,陆长安又说人手他也提前作好了准备的,八娘没有理由反对。其实从前她就有这想法,只是前头她忙着木器行的事情,后来祖母大病,连着办丧事等,反倒耽搁了下来。
“两个铺子,你有信心都能兼顾上?若是不能一举开好,我觉得不如不办,要办,就得办好,至少不能比如今的喜来登差。”
陆长安正色道:“小人虽不才,但是喜来登也帮着八小姐照管到现在了,把握是有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寻八小姐说这主意。不过小人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开新铺子,小人知道八小姐忙,顾不上,前头小人肯定是要一手筹办的,小人也知道八小姐这些日子不方便在外出面,又听阿蓝说,八小姐这些日子还得去泉州一趟呢。小人想,等新铺子开好了,小人代着照管段时间,到时候八小姐若有得力的人,按排过去作掌柜的也好,若是没有,咱们铺子里也有能力不错的伙计,到时候提一个上来去当掌柜的,如此伙计们觉得在咱们铺子里做事也有盼头,只要认真肯干,就有希望,于铺子,也是好事。八小姐觉着呢?”
八娘暗自点头,这陆长安有谋有算,又不贪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助力,便笑道:“就照你说的办,前头需要什么,你只管从阿蓝那里拿银钱使,我只一点要求,帐目清楚就成。你得闲时,就留心着合适的铺子,装修上的事情,我到时候给你提要求,你按要求去整修。至于你说的什么新找个掌柜的负责的事,我看不如这样,以后两个铺子都交给你。但你说的也对,你也非三头六臂,一人实在忙不过来。等新铺子开好了,我升你做大掌柜的,不管是现在这铺子,还是以后的铺子,你都再找个掌柜的去管着,你呢,就负责管铺子中的掌柜。”
“这,”陆长安听了大喜,升他为大掌柜,这可是他前头一点也没起过的念头,不过八小姐既然说了,那便是看重他,忙作辑道谢,“小人谢八小姐信任。”
八娘挥了挥手,正色道:“你只要一心为我办事,我便信你。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中的,让你做大掌柜的也不是看在陆十七的面上,而是你有担当的能力。我也说过,没有人是万能的,摸索时期,犯点错也不要紧,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我便允许你犯。但是,铺子是交给你的,你得对我负责,对铺子里这些等着铺子的收益吃饭的伙计们负责,你以后就不只是你自己了,还是铺子里所有的人的领头人。要知道,他们是跟着你吃饭的,你得有这担当。”
陆长安从前觉得只要尽心办事,把主家交待好的事情做好,为主家多赚银钱,让自己的日子也慢慢好过就成,听了八娘这一翻话,陡然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好多,可是心里,却更欢喜。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想成就一番事业的。
原来他陆长安不只是主家的小厮,他也可以负担起别人,成为一个更有用,便值得别人依赖的人。
他脸上的激动之情,并没有逃过八娘的眼。
有时候,人在为钱之外,可以为着更多的东西努力,而且那些责任,比钱,更有驱动人一往无前的动力。
与陆长安说完话,八娘照例去厨房里看了几位师傅,这才回家。
用过饭,因才寻过武三娘,再上门也不便,反劳动武三娘另跑腿,便给武三娘去了封信,说了想托乔家的奁盒坊订做一批月饼盒的事情,她并不直接给作坊下单,而是给武三娘下订单,到时候从武三娘处进货就是。如此也不算破了武三娘与奁盒作坊里的契约。
武三娘哪有不愿意的,而且八娘给出的价格,她还有些利润。便回信应了这事儿。
八娘便写了尺寸和要求,还有交货的日期,着人给武三娘送了过去。
眼见着就到了七月的下旬。泉州那边永兴商行里也来了信,道是船队眼看着就要归航,希望八娘能赶在八月前抵达泉州。
八娘接了信,便忙起资金的事情,那边陆十七也着人送了两万贯来,武三娘的钱是早几天就送了来的,因自己手上也有近三万贯,八娘就把陆十七的银钱又给他退了一万回去。且给陆长安留了三千贯,让他有足够的钱去张罗新铺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交待完,便带了苍耳,许十三并上回的两位镖师,打算告别家人,出发前往泉州。
因她前头去过,又有许十三并镖师跟着,曾不疑倒不担心,不过交待了些话,朱氏也是叮嘱了一通,这才放行。原五郎也想跟着去见识一翻的,被曾不疑训了一顿,这才歇了心思。
八娘除了那五万贯,也另准备了近一万贯,打算去泉州淘买些木器铺里可用的货物。
等到了泉州,因林昭庆事前得了信,早按排了人在城门外接她们一行人。
八娘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且这回不是借用的觉儿的衣衫,而是为着出行,事先就准备的几身,加上她们曾家人个子本就高,这一打扮,倒很有些风流公子的样子。
等被林照庆的人接到事先按排好的客栈里,林昭庆得了信,就赶来相见。
隔着一年的时间,从前那点子尴尬早就抛了开去,且如今八娘依旧着男装,林昭庆也比从前又沉稳了不少,两下里倒是相见甚欢。
一道吃了饭,苍耳知道两人有事要商议,便退了出去。
有人时还不觉得,这会儿私下相处,林昭庆便露出些不自在来。
八娘怕他尴尬,忙笑道:“才刚人多,倒是没问,林兄从我的作坊里进的那些家什,卖的可还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节雷人之人
林昭庆笑了笑,有点尴尬道:“很好,第一批货自不必说了,上回的货,也是一抢而空,只这一项,就叫我赚了一万多贯,因此这回还想着,跟曾公子你再加大订单,只不知你年前可还有存货,没有也不要紧,明春我再订上两万贯,不知你那边可能吃下这批订单。”
自木器坊扩建后,刘老伯又招了一批人,如今作坊里的人,足有之前的二倍。且里面不少都是熟练的木匠,学徒不过占了总人数的一半,因此二万贯的货,在明春交付,还是没有问题的。八娘想着,倒是觉得漆坊那边,大概人手要紧些,回去后得和乔老伯商议了。
便笑道:“两万贯的货,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赶一赶总能赶出来。不过如此一来,原先说好的那十万贯木材里给我三万贯货,只怕就要加到四万了,否则我的木材可就紧张了。若是永兴这回带回来的木材没有问题,你再卖往北地的家什,价格上,足可再提个三到五万。另外我也会单给你一批精品家什,我给你的价自然要比从前的贵了一两倍,至于你的外价,你若是相信我,就卖个五六倍,也不会有问题。”
物以稀为贵,那些家什运送到北方,加他三倍的价,也不算什么,说到精品,就是五六倍,也不是卖不出去。
且八娘让林昭庆把价提的高高的,也有她的打算,若是这会儿不高,她以后想自己打入北方市场,价格上可就没有了任何的优势。等到时候把市场收回来,自己去开发,有一个折价的空间,是必然的事情。
林昭庆也只一笑,就应了下来。于家什上头,他哪里不知道以曾八娘的野心,利用自己的渠道,也不过是短期内不得已的选择。因此他早就知道好了争短期利润的准备。他又何必现在就把价格压下来,做那损人也不利已的事情?因此八娘这建议,于她于已,是个双赢的主意。他没有道理拒绝。
林昭庆的精明,八娘很喜欢,与精明的人说话,也省事的很。
搭达了共识,就没有必要再多说。
“永兴的船队,估计还有两三日才能入港,这两日曾公子若是无事,不如我领着你四处转转?”
八娘笑道:“上回因准备不足,看中了好些东西无法采买,这回我是有备而来,便是林兄不说,我也要四处看看淘些货物回去的。只是这几日正是各家商队归港的日子,想来林兄会很忙,便不劳烦林兄了,若是耽搁了林兄的正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林昭庆的船队做的是内销的生意,海外的商队归港,他自然要四处联系吃货的事宜。做内销的可不只是泉州的海商,也有很多内陆的商人。
林昭庆笑道:“庆瑞我不过是大股东,并非我个人的。基本上各项事务,都有专人去忙,我这会儿,反倒比平时还轻松些。倒是有时间,曾公子不必推辞。说起来,我倒忘了个事情,未与曾公子说呢。”
“不知林兄说的何事?”
“曾公子可还记得去年你买的那些雕件?我已寻着了那雕工师傅。”
“这,自然记得,我的木器坊里,最缺的,便是手艺一术的雕篆师傅,不过当时可没敢抱多大的希望,若是林兄方便,可否改日约了那师傅,为我引见一翻?对了,林兄一直称我曾公子,显得生份的很,我既厚着脸皮称你一声林兄,林兄若不见外,便叫我八弟便是了。”
“是,八……弟,那林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明眼前的人虽着了男装,可林照庆总忘不了去年别时,她自报身份时,自己的窘迫之态,心知坐在眼前的其实是个美娇、娘,叫声曾公子,倒还顺溜些,这一声八弟,出口却叫他好生为难。
不过她既这么要求了,自己若是不应,又怕她会不高兴,只得勉强叫了一声。
八娘哪里知道他的纠结,只浅笑道:“还是说说那位雕篆师傅,林兄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因说到正事,林昭庆的神情才自然些,道:“在,因你前头说了想请他做事,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