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这几年,对做生意一事,是真的有了兴趣,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笑道:“小八妹有什么好法子,赶紧与我说说。”
“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八娘笑道,“你看十七哥,如今农夫当的不挺好的?要我说,你不如在商人之外,再兼个老农?”
种田?他这辈子也没和泥土打过交道。李雍便白了八娘一眼:“小八妹,你这可不厚道了,又拿我开涮呢。”
苍耳听到这里,鄙视的哼了一声,对李雍道:“十七哥在南丰时都能种出大棚菜来,咱们南丰冬季短,且也不见得有多冷,你自己想想,若是明秋,你在京城外置些地,种上大棚菜,再拿到城里来卖,这其中的利润,岂是大豆油和酱油能比的?十七哥志不在此,虽说能争钱,他也没放在心上,你既那么爱财,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头?看把你蠢的。”
李雍听得眼前一亮,哪里还在意苍耳骂她蠢,哈哈大笑着拍着自己的大腿,他怎么就没想起这茬来。
可是转而一想,老大陆十七虽说没把钱看的有多重,可这世道有钱好办事儿,他明知道如果种出大棚菜来,在这京都,自然是最好的生财之道,为什么也不提。便疑惑道:“小八妹,你说这事儿,有什么困难没有?”
这家伙,几年时间倒是长进了,当然,这也是必须的,要不然他把两个油坊的生意做这么大,却也没出多大的纰漏呢。
八娘便笑道:“有,连你那两处油坊都有人打主意,若这大棚生意做了起来,利润惊人,自然也会有人想分一杯羹的。所以在办事之前,你得寻个好靠山才成。”
“这不和油坊的生意面临的困境是一样的?”李雍苦笑道。
八娘却摇了摇头:“李大哥,天下间都知道大豆油坊和酱油坊的生意是你做的,可大棚种植,却没有人知道。不过这里面事关十七哥,不得不谨慎。油坊的生意是明的,可大棚反季种植的生意是暗的。若要想在京中寻靠山,倒不如从大棚种植上入手,如此你你借着这个靠山,油坊的生意也做得,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明哲保身了。十七哥之所以从来不曾提过这件事情,未必不是没有这个考虑。京城的生意不好做。大棚里反季种菜的利润,是个傻子都能想得出来,你想想看,到时候拿着这个做投名状,谁能不动心?且只要你不明着合作,至少明面儿上,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且连你油坊的生意,也有人能照顾了。如此两全其美,这岂不是比明着找人保油坊的生意,要好得多?”
道理确实是这道理。
李雍想了一翻,决定回去同陆十七商议商议。
此路不通,便再寻一路,若是大棚种植果然能做,岂不是柳暗花明?
李雍兴冲冲的回去,这边八娘倒是思索起来。
苍耳在一边问道:“八妹,你觉得是谁人与我们为难呢?若是李雍的油坊暂时不开了,是不是咱们开铺子的阻力,便要小些?”
八娘便想起那日刚入京时,李雍同陆十七说起的敏郡王府寻他的事情。
柴十九那边自然不可能与陆十七为难。这事儿就算不是敏郡王那边做的,至少也与敏郡王一派有些儿关系。
事涉朝中派系,就不能不谨慎了。
不过别说这会儿,就是她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想做好生意,那一样会涉及这些事情,官商官商……
八娘笑道:“不管怎样,咱们生意总归是要做的,没有因为山高路险,就连路都不走的道理。对了,来京城这么久了,我也当去拜见一家二哥的老师并师母去才是。”
第二百七十九章节二嫂
对于拜见欧阳永叔的事情,老实说八娘还是十分期待的,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文学大家,其真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八娘让五月把早就备好的礼物整理了出来,打算寻着空,去了趟欧阳府上。
蔡暖娘在这里一天,就如那出了笼的鸟儿,玩的尽兴,哪里还舍得回去,央着八娘留了她一晚上,八娘无法,只得派了人给蔡家送了信。第二天才她回了蔡府。
到了十八那天,眼看着新年是一天比一天近了,不能再拖,八娘就携了礼物,去了欧阳永叔家中。
此时的欧阳永叔正任着中书舍人,说白了就是皇帝的高级私人秘书,不仅可以参与到皇帝的很多重要决策,且有着朝中重臣所无法取代的地位,因为这个职位本身的原因,而与皇帝十分亲近。甚至可以影响到皇帝的很多决定。
因此八娘大张旗鼓的拜访欧阳永叔一家,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欧阳府的规模,比蔡家却要大上许多,八娘之前递了贴子,因此到了欧阳府,报了姓名,便被领到了后院欧阳夫人处。
欧阳夫人因是继室,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且因保养得宜,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青的多,再加出身极好,乃是欧阳永叔的老师之女,穿着一身居家的月色绸袄,深青长裙,外置一件同青色褙子,挽着高髻,头上只一支碧玉梨花簪,显得高雅素净,端庄温婉。
八娘上前行了大礼,欧阳夫人已拉着她坐下,笑道:“子固一表人才,这妹妹可也生的俏丽,从前就听子固说过家中有一八妹,又聪惠又能干,今儿一见,可不就是如子固说的一般。”
八娘忙谦虚道:“不敢当夫人的夸奖。来京城前,二哥哥就特别叮嘱,一定要代他前来探看先生与夫人,因此才一安顿下来,便来看望先生和夫人了,只是八娘是小地方来的,对这京城也不甚熟悉,且又常在外行走的,怕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欧阳夫人笑道:“傻孩子,咱们家老爷素来最是看重你二哥的,你这般叫我夫人,岂不见外,若是不弃,只唤我一声婶娘就是了。”
欧阳永叔虽说是曾子固的老师,且名动大宋,仕林中名声无人能及,不过他年纪却并不大,不过比曾子固年长十岁罢了,因此现在也才是个三十六七不到天命之年的中年大叔呢。
八娘忙道:“是,八娘听婶娘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婆子在屋外禀道:“夫人,晁家的夫人携小姐过来看望夫人了。”
欧阳夫人一听,忙道:“还不快请进来?”
又对着八娘笑道:“这可正真是巧了,你可知来的是何人?”
见她这么问,八娘也犯了疑,晁家?总不会是那未过门的二嫂子家吧?
果然欧阳夫人一边拉了她,一边笑道:“走,和婶娘一起迎一下客人,你可不知道吧,这位晁夫人,可是你二哥的岳母大人,那位晁小姐,小字文柔,正是你的那未过门的二嫂,今儿可是赶了巧,也随我去见一见。”
竟然真是二嫂。
八娘也好奇起来。
这二嫂是几个嫂子里年纪最小的,听说只比自己大了两三个月,虽听说性格最是温柔贤淑,又出身官宦之家,知书达礼,很得长辈们称赞,当初欧阳永叔之年以把才十二岁的晁家小姐说给二哥,不顾那年纪的差距,叫二哥的亲事生生拖了几年,也是看中这位小姐的品性的。却不知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才迎到廊下,晁夫人已携着晁小姐缓步而来。
晁夫人三十多岁,身边的晁小姐看起来果是与八娘年纪相当,身材高挑,竟是比八娘还要高上些许,银红对襟绸袄,下着一件月白棉长裙,上着十二幅山水罗裙,外大红销金斗篷,头挽飞仙髻,一支梨花亮银簪,耳上两只小小的珍珠耳坠,细长眉眼,脸上挂着吟吟浅笑,清雅之中又见端丽,若论相貌,比之武三娘的美艳,范丹书的柔婉,陆四娘的雍容,都要差上些,但气质却如空谷幽兰,叫人一见便能产生好感。
欧阳夫人迎接上前去,笑道:“晁嫂子今儿怎有空过来?听说你们进京,这几日原还打算去府上探望的,又怕你们这会儿自忙着,也不便过去打扰,外面天冷,快快屋里坐下说话。”
晁夫人也是笑着见了礼,那边晁小姐亦对着欧阳夫人福了身。
晁文柔看到欧阳夫人身边的八娘,虽不知是谁,欧阳府上并没有这般年纪的小姐,可也冲着八娘微微一笑。
八娘也笑着福了福身。
入了屋,待落了座,欧阳夫人命丫鬟们上了茶点,这才介绍起八娘来:“嫂子,你可知这位丫头是谁?正是你那女婿的八妹妹,曾家的八娘子。”又转叫八娘,“还不快给你婶娘和姐姐见礼?”
八娘听命起身,给二人重行了礼。
因听说是曾子固的妹妹,晃小姐不免又暗暗打量了八娘一翻,见她长的虽不能算多漂亮,可眉眼之间,也极见清丽。不由的,对未来的夫婿,也多了几份信心。
晁夫人也笑着拉了八娘,问了问家中的曾不疑夫妻身体可好等话,又问她如何来京城的,可有家人跟了来,八娘一一答了,因听说八娘是为着生意上的事情来的京城,晁夫人倒露出些许诧异来。
两家虽是姻亲,但晁大人一直在北地为官,即便有些书信往来,曾家也不至于与亲家提起自己家女儿做着生意的事情,因此晁夫人着实是不知道曾家有个精通生意的女儿。
再听说八娘是想把铺子开到京城来,晁夫人心中也暗自高兴,既是能打算在京城开铺子,且又是因在南边生意做的极大,这才打算往京城发展的,就知道曾家的情形已是今非昔比了。其实之前因着曾家贫寒,自己女儿又是娇生惯养放在手心晨疼大的,她原不愿意女儿嫁过去受苦,只是自己家老爷看中那曾家二郎曾子固的人才,都说不欺少年郎,她想着曾子固既有大才,总归女儿辛苦几年,也能过好日子,这才应下了。却不想不过几年时间,这女儿还没嫁过去呢,曾家已脱贫致富直接奔小康了,她哪有不高兴的。
略叙了几句,欧阳夫人想着晁夫人此来,定是有事要说,晁家才来京城,正是忙着打点整顿的时候,自不会闲逛来的。
便对八娘道:“八娘,咱们家后花园里梅花开的正好,你领你晁家姐姐去看看。”
一边说,一边叫了丫鬟来,给二人准备了暖手炉。
八娘也正想与这未来的二嫂多亲近亲近,说些话儿,便欢喜的携了晁家小姐的手,随着丫鬟身后去了后花园里。
第二百八十章节起复
屋里,晁夫人见二个丫头走了,这才吖了口茶,笑道:“不瞒弟妹,今儿来打扰,实是有事要求弟妹呢。”
欧阳夫人原就里心纳罕,听了这话,忙道:“嫂子有话但说无妨,谈什么求不求的,倒是见外的很了。”
晁夫人这才道:“那我也就直说了。是为着文柔的婚事,眼看着再过年,便是十七了,也到了能出嫁的时候,且曾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前头曾家守着孝,不好办两孩子的婚事,如今过了孝期了。我虽有心想再留文柔些日子,只是弟妹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夫人回京前,身子就不好,如今是躺在床上,大夫也说了,便是精心养着,用上最好的药,只怕也顶多再撑年一年半载的,若是文柔的婚事不提前准备了,只怕这又得耽搁上三年。为了孩子,我少不得就求了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就是晁家没这心事,曾家怕也急了,且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欧阳夫人便笑道:“嫂子想的是,便是你不提,前几日我们家老爷提起子固来,还说你们家如今既进京了,该当给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你们家文柔还能等两年,可子固却是等不得了。等晚上老爷回来,我便把这事儿与他说一声,过了年,就去信与曾家商议。总归后年又是春帏,明年曾家几个孩子,本就当来京城的,索性就叫他们提前过来。要我说,这山高水长的,他们两个的婚事,也别去南丰办了,索性就在京城里办得了。曾博士并曾夫人想来也必会同意的。且八娘前些日子,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