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时候议和,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这话,却不好直白的同官家讲。他再宠自己,是自己最亲的伯父,可他更是天下人的天子。这就注定了自己无法真的用一种同自家长辈说话的方式去与之沟通。何况他现在是这样不尴不尬的一个位置。
柴十九沉吟片刻后,才笑道:“侄儿不懂国事,更不懂战事。不过皇伯父既问侄儿,侄儿就斗胆一说,照侄儿看来,咱们既能擒拿了北辽位高权重的王爷,又大败了北辽大军,如今是我们大宋占了优势,且这场战事可是北辽挑起的,他想议和咱们就议和,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侄儿觉得,就算议和,也得是把他们打趴下了再议才成。也叫他们看看我大宋国威,以后再想进犯我大宋,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才是。”
官家被柴十九这翻孩子气十足的话说的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伯父就知道你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官家指着柴十九笑骂,转而脸色一沉,“你说的对,寡人就是要打得北辽永不敢再侵我边关,伤我子民。”
“皇伯父英明,太祖皇爷爷就曾说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难怪满朝文武都赞皇伯父您最有太祖皇爷爷的风采。”
太祖皇帝丰功伟绩,岂是常人可比?这马屁拍的官家心情大愉。便看着柴十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皇伯父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登基做了这天下天子,你难道对自己就没有点想法?”
“侄儿是有想法。”柴十九一本正经道。
官家的皱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道:“你倒是与寡人说说。”
“侄儿也想上阵杀敌啊,难不成侄儿还不如那狄二郎?他爹是宰相,我皇伯父还是当今官家呢,凭啥让他小子专美于前啊?”柴十九嘻皮笑脸道,“侄儿就想着,说不准侄儿若去了北关,没准把那辽帝拿下也也未可知,就算不能,总得扬扬皇倒伯父您的浩浩皇威,也好叫那辽帝知晓,我柴家天下,岂是他一蛮夷能凯觑的?”
“你就没个正形。”官家听了这话,也不知是气是笑,拍着柴十九的肩笑骂着。
旋又正了脸色:“那这次皇伯父就让你如愿。”
这回换柴十九愣在那里,见官家一脸认真,不由心跳,暗忖着官家话中真伪,一时反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回答。
“怎么?真让你去,反就怕了?”官家笑问。
柴十九听得,昂头回答:“我可是天子子侄,真要是怕,皇伯父你头一个就不会饶我,咱们柴家可没有认怂的儿孙。去就去!难不成侄子还不如个狄二郎了?”
官家笑道:“既有这决心,就别给寡人丢脸。”
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打发柴十九回去。
等人走了,才招了外面守着的内侍进殿:“逸郡王走了?”
“是,奴亲送的逸郡王。”
“他可是高兴坏了?”
“这……”那内侍仿佛极为难的样子,“先头是笑的,结果还未出大殿呢,就苦了脸。奴可看不出郡王是喜是忧。”
官家原本冷着的脸,才有了些笑容:“算了,那小子也该担些儿事了。你召了欧阳大人来,官家找他有事要议。”
柴十九直到出了内城门,走在御街大道上,被冬日的冷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一片汗湿。
他没有坐轿,骑的是匹骏马。
打马回府,便径直去了书房,让人请了柳王妃过来。
“皇伯父召了郡王所为何事?”柳氏见他脸色不虞,忙遣了屋里服侍的,低声问道。
“……我想我可能会去一趟北关督战。”柴十九把在宫中的事情对柳氏说了一遍。
柳氏出身河东河家,真正的名门世家,见识不凡,非一般贵阁女子可比。
“这,”柳氏听了,且喜且忧,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只试探着道,“要不,去趟亲王府,与父王商量一下?”
柴十九摇了摇头:“在皇伯父没有决定之前,我该干嘛干嘛吧。”
柳氏一想也是。官家仁厚,却也多疑,否则郡王这些年又怎可自甘于当一个闲散郡王万事不理?
想到此,柳氏笑道:“郡王也无须多想,总归官家说什么,您听什么就是了。在宫里没有旨意之前,咱们就好好准备着过个热闹的新年就是。前几日你不是说今年咱们郡王府也要架起灯塔的么?潼墨可早把架灯塔的匠人找好了,趁着这回大战之捷的喜讯,咱们明儿起就把鳌山给搭起来,如何?”
才得了官家许他参战争功名的话,这就飘飘然起来,倒是符合他一向傲娇的性子。
柳氏这个建议妙的很。
柴十九拍掌而笑:“行,就听你的。咱们今年就搭起京城里除了文楼外最大的灯山。”
第三百三十四章节好消息
八曾得到狄咏平安归队,大宋大胜北辽,朝庭决议驳回北辽使团的议和请求,逸郡王领了三千近卫军前往北关督战的消息,已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她正打点行装前往泉州,打算跟着泉州庆瑞商行由内海往山东的海上船队转道入京。
临行前刘家老太太过来寻她说话。因作坊的重心已转去泉州,南丰的作坊里只做一些面对高端客户的精品家什,刘老伯的重心已变成了培养徒弟,再加上年纪大了,老太太也不在作坊里做事,在离曾家不远的街巷里置了一处两进的大院。铁蛋和狗蛋还在曾家学舍里读书,听陈先生说,铁蛋太过调皮,狗蛋倒是读书的料。
前些日子八娘去看望刘家两个老人时,老太太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八娘心事重重,也未曾细问,此回老太太亲自上门,说要见她,八娘忙放下收拾着的行李,去了大嫂吴氏处。
就见大嫂正陪着刘老太太在说话,八娘上前行了晚辈礼,刘老太太笑着拉她坐下了,开门见山的笑道:“今日来寻八小姐说话,是有两件事想求八上姐。”
“老太太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说就是了,但凡八娘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八娘忙道。刘家父子都是他聘请的人,八娘对刘老伯和刘老太太一向十分敬重。
刘老太太笑道:“那老婆子就直说了,一呢,是我家铁蛋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于木匠手艺上,他祖父说了,也没啥天份,反是喜欢往铺子里跑,这孩子虽读书不行,木器活也不拿手,可脑袋瓜子倒聪明。老婆子和他祖父合计着,这孩子也十七岁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刚好他想学着做生意,便想求小姐把这小子按排到铺子里当个伙计去。”
八娘沉呤了一下,年前去泉州的时候,陆长安也说比较看好铁蛋这小子,脑子灵活,人又稳重,是个干事的料,若是好好培养,以后也是个人才。只是刘老爷子一直希望两个孙子能走科考一途,因此八娘虽缺信得过的能办事的管事,却也不好开口。
刘老太太这一提,正合她意。
且刘家和自己乃是合作关系,一年的分红十分可观,就是分红外的每月的薪酬在同行里也算是最高的了,就算刘家想自己单干,一来没有喜来登木器用的推光漆艺,做出的东西和喜来登的没法儿比,这就不怕他们有了离心。二来就算刘家自己出去单干了,所赚之利,也决不会超过喜来登给他们的分红,且还有风险。因此八娘对刘家人十分放心。
八娘笑道:“我如今正缺信得过又能力实事的管事,老太太和刘老伯若舍得,八娘就给木生按排去泉州了,既是要学,就好好学,让他跟着陆大掌柜的先打打下手,从伙计做起,如此也扎实些儿。我看木生是个有能力的,将来不怕没出息。”
木生是铁蛋的大名,还是陈兰屿陈先生给起的。
刘老太太一听,欢喜的不得了。原本刘老伯也不过指望着铁蛋能在南丰的铺子里跑跑腿罢了。若是去泉州跟着陆大掌柜的,这小子以后还愁没个前程?陆大掌柜的是个有大能力的人,如今掌着喜来登所有的生意,且泉州和南丰不同,那里可是全国的客商云集之地,哪怕就是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刘老太太虽是乡下老妇,但也不是个没一点见识的人。这里头的差别,还是清楚的。
“那可真是谢谢八小姐了,他祖父若是听了,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刘老太太欢喜道。
“另还有一件事,”刘老太太说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出口的样子,“想请八上姐成全。”
“您就直说吧。”
“是二郎的婚事,他如今也不小了,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有媳妇,我和你老伯真是愁白了头,这几年他就是不松口,可老婆子是他娘,还不晓得他的心思?他是看上咱们铺子里的九月姑娘了。虽说二郎年纪是大了些,九月姑娘又是个好姑娘,相貌人品没一处不出色的,如今又得八小姐大用,咱们二郎是有些儿配不上。不过二郎也不好就这么拖下去,因此就想请八小姐帮着问问,看九月姑娘能不能愿意。我老婆子保证,若是这姑娘愿意,以后嫁到我们家,我当自己亲闺女一般待她。”
刘二哥看上九月的事情,八娘也是知道的。原本还想着这次回来问问九月的意思,刚好她在京城里实在缺人手,若是九月愿意,过些日子便把她调到京城帮忙去。只前些日子因为狄咏的事情整日忧心,倒是把这事给丢到了脑后。
刘老太太这么一提,八娘不免惭愧,只是她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好干涉别人的亲事的?便笑道:“我原是个未出阁的,这事倒不好过问,老太太若真看上了我们家九月,不如就请我嫂子去问问。刘二哥是顶好不过的人,若是能成,倒是一桩美事。”
吴氏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老太太最和气不过的人,刘家如今在南丰城里也算是极好的人家了,九月嫁过去,比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不差什么。我晚上就问问九月丫头,若是能成,明儿就给老太太回话去。”
刘老太太笑道:“那可实在感谢大少奶奶了。按说你们家如今在孝期,实在不该提这个事儿的。若不是二郎年纪大了,老婆子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九月点了头,二郎又年纪实在大了,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九月是曾家买来的奴婢,自然也是要跟着守孝的,两人若想完婚,可就得再等两年了。
吴氏闻音知雅,只是九月是八娘得用的管事,她又一向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是做不了主的,便看向八娘,见八娘点了点头,就笑道:“刘二郎确实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难得老太太不嫌弃我们家的九月丫头,也请老太太放心,等我问过了,若是成,就想个法子,让他们早些儿成亲就是,可不敢耽搁了老太太抱孙子。”
刘老太太听了这话,最后一点担忧也没了。脸上自是笑开了花。她也是试探过九月的,那丫头好似对自家二郎也有些儿情义,不怕她不应。
八娘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刘老太太就告辞了回去,八娘送她出了院,又道若是铁蛋的事情定下来了,刘老伯也愿意,就让铁蛋这两日收拾好了,这回一道跟她去泉州。
送走刘老太太,才一回屋,吴氏就道:“若是九月那丫头应了,你真打算让她和刘家二郎成亲?咱们家可是在孝期呢,看刘老太太的样子,可是不能再等了守孝满的。”
当初买的几个丫鬟,原也就是留着家里服侍的,不成想九月是个能干的,把个木器铺打点的尽善尽美,如今也足可独档一面了。她管着木器铺的生意,刘家父子又是木匠大师傅,按说让这九月嫁给刘二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八娘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她对铺子的管理,这几年慢慢加进去了她前世时的企业管理模式,倒不是非得用卖身契才能留得住人的。
便对吴氏笑道:“回头等九月回家,晚上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