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真不是小弟……”
“他姥姥的,我管你谁说的?只以后别叫爷爷再听见就是。”
八娘听到这里,已是怒火狂烧,这世间永远都不缺少屑小之辈,可如此抵毁,却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不就没中进士么?二哥才誉天下,可诋毁之言也从来不少,老虎不发威,还真当病猫了?
“都让开。”
人群里响起一声娇叱之声。
众人回头一看,有些去饭庄里吃过饭的,就知道这位可正是曾家八小姐,偏纷纷让了道。倒好奇这位看着不甚起眼的曾家小姐,遇着这样的事,会有什么话要说。
八娘站到人群中间,冷冷扫了那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伙一眼,又冷冷一笑,先是向李雍道了谢,她一向看不惯的这个胖蛙兄,倒是个仗义直言的:“小妹先替家兄谢过李公子仗义直言。”
李雍哪里敢受这位未来的嫂夫人之礼,嘿嘿一笑,忙道:“我与十七哥哥是什么关系?小嫂子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李雍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遇上曾家人,越发觉得自己这回见义勇为是为对了,不免得意起来。不过这丫头从来笑嘻嘻的样子,没想到冷起脸来,却也有股杀伐果决叫人心寒的气势,那冷冷一瞥,倒有些睥睨天下的气概,叫人不自觉的,就在她面前矮了三分,和陆十七那个整天看起来慵懒闲散,却一肚子坏水的小子,还直挺配。
那声小嫂子把八娘叫的又好气又好笑,此时又不便计较这个,只当没听见。转过身,扫了人群一眼,才郎声道:“却不知刚那童谣是何人传出,不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们曾家人不在意这个。世人如何诽谤中伤,要我曾八娘看来,也不过出于嫉妒罢了。我们曾家素以清名立世,今日且容我曾八娘也张狂一回,诸位都好好把我曾八娘今日的话记在心中,十年之内,我曾家兄弟,只要活着的,只要年龄够了参与科考的,若不能满门进士,我曾八娘便在此,以死谢罪,为我今日的狂妄之语,付出我应付的代价。”
说到这里,八娘一顿,继续冷笑道:“三年一度科场开,落杀曾家两秀才,有似檐间双燕子,一双飞去一双来。只要今日在场的各位,有传过这所谓歌谣的,十年之后的今日,若我所言得证,就请那传过话的,都跪到我曾家门前那秋雨名家的扁额下,谢罪去。”
如此金石之音,大多数人听了都惭愧起来,有些人却不屑的撇了撇嘴,觉得曾家小娘子这话,委实有些太过托大。
李雍却是击节鼓掌,大声笑道:“小嫂子,可惜没有酒,否则我李雍,定为你刚才这翻话浮三大白。”
八娘朝他点了点头,又对着人群道:“我曾八娘还有句话,这世上有些人,活一世,也不过如那白驹过隙,一花一春,死了也则死了。可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百世流芳的。众位就把我曾八娘今日的话记在心中,我曾家兄弟,便正是我曾八娘所说的百世流芳之人。众位之中,若有那命长的,能活到岁数的,自可见证。以后凡是再有讥屑我曾家兄弟的,只管讥屑嘲讽好了,只你们记得,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须得承认,在位的诸位也作个见证,十年后,去我曾家门前跪着谢罪去便成。到时候,我曾八娘一定扫地而迎。”
八娘说完,拂袖而去。
李雍觉得自己快崇拜死曾家这小娘子了。深觉自己后知后觉,若是他有陆十七那惠眼,早订了曾家这八小姐做媳妇,今日岂不是大大长了脸?一想那陆十七这小子这般好命,实在生气,有心想找陆十七大喝一场,灌醉丫的,可陆十七此时正在乡下种地,哪有时间理会他?不免垂头丧气。
直到八娘的身影看不到了,李雍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人群骂道:“还他妈看什么看?赶紧儿的,都滚吧。”
等人群散了,看了看跟着自己出来的几家公子哥儿,原还打算去喜来登海吃一顿的,此时也没有心气,便挥手让人散了,一人在街上闲逛着,想到别人都有了媳妇,惟自己还是光棍一条,从前只顾着花天酒地,实在辜负时光,不免寻思着,也得找个象曾八娘这样给力的媳妇儿才行。
想着想着,眼前就一亮。曾家又不是只八娘一个女儿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节这货没病吧?
李雍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戏,不过旋又苦恼起来,说起来他老爹虽曾官至吏部员外郎,只官声实在不好,曾家又是世儒之门,最重声誉,想与曾家结亲,只怕曾家不能愿意。
这么一想,又丧气起来,便转了身,打算回家。
李家夫人一见儿子这么快回来,很是奇怪,见他换了衣服,叫了小厮去备马,复又打算出门,问道:“老爷说让你今儿早些回来,寻你有事要说,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想到自己老爹,李雍心情大坏,若不是自己老爹名声不好,他何苦自己为着亲事去求陆十七这魂淡?
便哼哼了两声,不耐烦道:“我有正事要去寻陆十七,今日怕是回不来了,娘你回头同员外老爷说一声就是了。”
李夫人因这不成器的儿子最近同那翰林府上的陆十七开了处什么油坊专炼大豆油这稀罕东西,才三四个月的时间,已获利不菲,就是一直看儿子不顺眼的老爷,最近都对儿子态度好了不少,连带着自己,这些日子出好过起来,至少老爷房里的那些美妾们,不敢轻易在她面前得瑟了。所以一听儿子是去寻陆家的十七郎谈正事儿的,自然不再阻拦。
忙跟在身后叮嘱道:“路上注意些,要不叫两个小厮跟着你?”
“不用了。”
李雍头也不回的出了府,上马扬鞭而去。
看着儿子离去,李夫人立在廊下,想着儿子那句“员外老爷”不觉笑出了声,小丫鬟见多少年难得笑脸的夫人最近开怀的时候较多,又一人在那里哧笑,就大了胆子笑问:“夫人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呢?瞧您多开心。”
却说李雍一路赶到四都的排头庄,二十多里的路,用了大半个时辰,已过了午饭的时间,他只知道陆十七的田庄买在这里,具体位置却知道,就骑在马上闲逛,见着村人开始打听,那被问的老农一听他说是来寻陆家公子的,笑道:“这位公子想来是陆公子的朋友吧?公子沿着这条路往前去,岔路口往东一拐,再行会儿,就能看到了,老汉才刚路过时,还见陆公子正在地里忙活呢。”
李雍道了谢,在怀里摸了摸,想拿几个钱打赏这老农,摸了半天,却也是一个子儿也没有,倒有些不好意,好在那老农可没指望指个路就能得几个赏钱的,早走了过去。
李雍打马前行,拐了弯,路过一处小树林,远远的,还真看见一抹红影,正弯着腰在地里看着什么。田边的一棵刺梨树下,同样一身红衣的一个小男孩,正跳跃着够着树上那一树洁白如雪的野刺梨花。
李雍到了地方,下了马,便对着田地里的人呦喝:“陆十七,十七哥哥,看看谁来了?”
陆十七这才抬起头,一见李雍,他也意外的很,远远的喊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弟弟我想你了呗。”李雍嘿嘿一笑。
即便隔着老远,陆十七也能看清他脸上两颊那因笑而抖着横肉,想我?
一阵哆嗦后,陆十七直起腰,才觉得腰酸的狠,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捶了捶腰,这才笑骂道:“你还是想你如意楼里的姑娘们去吧。你哥哥我,不需得你惦记。”
“看哥哥这话说的。”李雍谄媚的笑了笑,见陆十七从地里走出来,这才逗起身边一直抬着脸看他的小男孩,与陆十七长的倒是挺象,可不就是陆家六房的小子二十一?
“二十一,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你给我采支花下来,我就叫你哥哥。”
“当多大事呢,”李雍转身去了树下,他人虽胖,长的可不矮,伸了手就折了枝已凋改了一半的刺梨花递给陆二十一,正等着陆二十一叫他,这小子却一踏烟儿跑了开去,边跑还边回身对着陆十七叫道:“十七哥,我去村长家找美花玩去了,晚饭就在她家吃饭。美花昨天还说我今天要是带枝花送她,就请我吃饭呢。”
陆十七笑着摇了摇头,那刺梨花早开败了,再说,哪有拿着白花送姑娘的?这小子才七岁,竟然就想着泡妞,人才!
到了小河边,跺了皂鞋上的泥土,就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洗了手脸,这才问李雍:“说说,到底找我什么事?可是油坊里出了什么岔子?”
“哪能呢?你走前交待的事情,我可一样没拉下,咱油坊生意好着呢……”李雍摇头,正想说几句好话,就见陆十七一双湿漉漉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
这个魂淡,敢情把自己这身花了大价钱做出来的衣服当抹布使了?
正开口要骂,就想起曾八娘早间在街上的飒爽英姿来,少不得收了心里那点火气,讨好道:“擦干净没有?要不我脱下来给你再继续擦擦?”
陆十七挑了挑眉:“废话少说,到底什么事?我可没时间和你穷扯,没见我正忙着呢么?”
“真没什么事,刚不说了么?想了你呗,来看看你。你要真忙,我来帮你。”
“也成,你帮我把这一亩地里的杂草给拨了。”陆十七指了指刚才他待着的那片田地笑道。
“你这不存心的么?我帮你把麦子给拨了还差不多,我哪知道哪根是杂草,哪根是麦子?”李雍瞪了眼,“我说,哥哥,我原以为你就买了片农庄佃给佃户了呢,合着,你这真是自己种呀?还学起陶渊明他老人家采菊东篱下了?”
陆十七也没理他,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一片已渐渐变得金灿灿的麦地,满足的叹了口气,只要半个月后天气正常,收割时不遇上急雨,就又是一个丰收年呢。
此时春风拂过,漾起阵阵金色波浪,一层一层往远处推去,延绵不绝,泥土特有的芬芳,夹杂着四处的野花香气,又有莆公英和扬柳的花絮飘过,落在河池的水面上,碧水里墨绿的水草游曳,如姑娘的水腰般悠晃,如此美景,便做个陶渊明,又如何?
“得,长进了,连陶渊明也知道了。”
李雍笑道:“我这一路行来,午饭还没吃呢,哥哥不如赏口饭吃?”
“没吃饭你跑到这乡下地方来做什么?”陆十七看了他一眼,“有事儿你赶紧说,趁着我现在心情好,回头再说我也没心情听了。”
陆十七一边说,一边抬了脚,往村里走。
这小子既说了没吃饭,总不成真这么叫他这么一直饿着,好在他那临时购置的小院里,应该还有些中午吃剩的饭菜。
李雍也牵了马跟他并排而行,吭哧了半天,才嘿嘿笑道:“哥哥,我今日遇着小嫂夫人了。”
“八娘?什么小嫂夫人,嫂夫人就是嫂夫人。以后可别乱说了,见着了老实叫一声曾八小姐就是。”
“是是,哥哥教训的是,这不我今儿早上无事,带上几个兄弟,打算去喜来登吃一顿,照顾哥哥夫妻店的生意么?结果在路上,遇着了一混小子,拿咱们曾家舅爷说事儿,你可知道如今咱南丰城里正传着什么?”
“什么咱们曾家舅爷?曾家舅爷也是你叫的?”陆十七扔了个白眼给他,“传什么?”
李雍心道,现在还不能说是咱们的,兴许以后就成了咱们的呢,这不为了把你家曾舅爷变成咱们两的曾舅爷,我这才巴巴赶来的么?
心里想着,这话可不敢立时就说出来,笑着把城中不知哪处传出的那童谣给说了,又把曾八娘早上对着人群的怒斥的形象而生动的再现了一遍。
陆十七笑道:“这倒才象是那整天笑嘻嘻的丫头的真性子。不过,你巴巴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那还能为啥?就小嫂子那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