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孙阵地中冲出来的骑兵,首先就淹没了月氏人的那三个步兵方阵,对,是淹没,人海的淹没!紧接着,排成波浪型的两方骑兵在这长达三十多公里的战线上全面交火。
战斗从黎明撕杀到黄昏,双方的骑兵一波波的冲击过去,又一波波的倒在地下,整个战场之上满是无主的战马和残破的躯体。
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双方都只剩下最后的预备队没有投入,在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只要在往战线上压上一根稻草,胜利就将来临!
因此双方主帅都毫无顾及的投入了自己最后的预备力量,以及一切可以战斗的人员。
所不同的是,月氏人出动的是,一百头草原人从未见过的大象!
当这一百头战象嘶鸣着,迎着朝霞,迎着冬日的阳光,从地平线滚滚杀来时,在生与死的瞬间,乌孙人震惊了,而趁着这个机会,月氏人猛地的发力突破了当面之敌,终于撕开了几个口子,突进了对方的致命处。
急速奔来的战象,对于草原上从未见过它们的战马的影响是巨大的,尽管很多乌孙人不想撤退,但是他们脚下的战马已经慌了神,当这些庞然大物出现在乌孙人的眼前时,一切都即将结束……
第一第十一节 北国之冬
北国之冬,繁华的长安,已被昨夜的大雪所覆盖,人们雍懒的在大街上随意散步,偶尔几群少年嬉闹着相互追逐于街头巷尾之中。
李云紧了紧身上的毛衣,长安的气温确实不适合他这个习惯了冬天无雪的现代人。
卫青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踩着积雪步出枢密院之中。
从武威郡传回的信息已经确认无疑了。草原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啊!卫青踌躇良久,方才怯生的道:“将军,我。。。。。我。。。。对不起你!”
李云微微一笑,摇头道:“青,你不必为我担心,似我这般的人,终究还是喜欢清闲。”
这话刚一出口,李云嘴角便浮现出丝丝苦涩,在习惯了指挥万千大军,指点江山之后,自己真的能习惯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吗?
三天前,在早朝之上,李云已经正式卸下了辽东郡守的职位,而继任者正是卫青。
事实上,当李云接过天子敕封他为车骑大将军的诏书时,他就已经清楚这一切,鱼与熊掌本就不可兼得。
天子有天子的想法,张汤死后,偌大的一个长安城中,年轻的天子已再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他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但是心底下,李云相信,他一定终日生活于怀疑与猜测之中,他感觉周围无人可信,再加上巫蛊案发,原本他心灵最后的宁静之所,一夜间也成为他怀疑的地方。
这时候,他需要一个至少可以依仗的亲信。
主父偃的忠诚自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个人的能力却值得商权,在这种情况下,调回一名值得相信的镇边将军成为他唯一地选择。
刘彻现在已走进一条死胡同,他在某种程度上已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这个病别人不能帮他,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独力走出来,重新确定他的自信心。
卫青拘谨的摸摸身上的毛衣,微微翘起的嘴唇,在这一瞬间露出一个自我嘲弄地笑容:“将军,我。。。我真的行吗?”
李云笑了:“青,你要有自信。辽东事务虽多,但是政事上。你可以多请教谭铭大人,谭大人经验丰富。可以帮你很多,在军队上,以你地能力我相信你!”
卫青楞了楞神,李云知道。这个年轻人现在还不是历史上那个手提百万大军,马踏祈连山的英雄,他至今没有见过真正地战争,也没有取得过一次胜利。
但是,金子永远是金子,不会因为它没有被发现,就否定它的能力,人才亦同。
“先秦时,甘罗十二岁即拜相,我大汉功勋重臣萧何。当年不过一市井小民,大将军韩信。曾为流氓,前大将军周亚夫更曾贩卖过草席。”李云转过头说:“卫青将军!你看看你。今年不过二十岁,就已经是将军了,比之前贤,你的能力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记住,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自己,能!”
“能?”卫青低声唱诺着这句话,久久没有移动半步,“相信自己,我能!”
长安的霸桥之上,太原守偏北将军侍京郎将田勇策马急来。他现在可谓春风得意啊!
“末将田勇见过将军!”年轻地丞相之子跳下战马,朝李云走来,擦得雪亮的皮靴踩着雪地沙沙的响,在他的身后,数十骑肃立而列。
李云官居车骑大将军,论起职位来自是远高于他,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车骑将军,其地位大概就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朝廷官员。
而田勇的太原郡,目前已被天子列为第二个辽东郡,亲自指令枢密院全面调度资源,仿照辽东军制,逐一改编。
在天子那雄心勃勃的十年整军计划中,大汉国将用十年时间完善和普及预备军人制度以及职业军人制度。
为此枢密院已经正式向天子提交了明年和后年的军费的预算,总计规模将达到一百九十亿钱地正常预算,以及二百亿钱的编外预算,相当于今年帝国全国赋税收入地四倍。
当然,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不是没有道理,根据统计,帝国现在共计有一百七十万退役军人,其中生活艰难,难以度日地军人超过了百万,年龄过四十岁的,占总人数的三成以上,天子已经决意由政府来给他们安排工作,改善生活。
为此,天子已经在大汉律中增加了数条严格的律法,规定各郡县衙役,仓库看管员,以及邮差等工作,必须优先考虑退役军人,特别是伤残军人,只有在当地退役军人没有报名的情况下,地方官员才可以考虑将这些职位许给普通百姓。
同时为了筹集未来十年的庞大军费,丞相及御史大人以及决定从明年起对普通商业活动追加百分之三百的商业税收,这令各地商人叫苦连天。
但是李云却计算过,即使追回了百分之三百的税收,以目前大汉国商业的繁荣程度和暴利空间,这依然不过是九牛一毛,按照估计,单单是去年一年,这些商人通过开采铁矿,贩卖牛羊,甚至奴隶,已经聚集起了相当规模的财富,仅仅以蜀郡一地计算,这些商人的总资产恐怕早已超过了帝国去年和今年的赋税总和。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帝国高层已经多少改变了商人无用的观念,而转而将之看成金矿,因此情况再怎么糟糕,商人们至少也不用再担心忽然有一天,天子一纸诏书下来,将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公了。
看着田勇爽朗的面容,李云叹了一口道:“田将军不必多礼,在下尚有俗务在身,就不打扰将军了!”
田勇骑在马上,目送李云远去,他身边的偏将问道:“将军,这人好生无礼!”
田勇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他?李云将军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雪又开始下起来,飘在田勇的脸上,一点一点,田勇不清楚,少年成名,对于军人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至少,眼前这个人,就已经为少年成名,爬的太高而付出了军人生涯被终结的代价。
本来他应该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惜,现在却将从自处于长安城中,再也不可能驰骋于战场之上了。
第一第十二节 建元三年春
冬去春来,长安却依然寒冷,三月的春光很难让人生起脱掉身上那厚厚的御寒毛衣的想法。
这个春天,对于商人来说,是灾难性的一个春天,因为在长安的高官们似乎盯上了他们手中的巨大财富,意图从中分羹,今年的商业税较之去年增加了三倍,这意味着从今年开始,他们每赚三钱,就必须向政府交纳一线的税收。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谁也不肯从商业活动中退出,转而去经营他们曾经以为疯狂的圈地运动。
而也在这个春天,商人们作为政治力量的一派开始出现于政治的舞台之上。由于国家忽然增加巨额商业税,使得商人们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为了获得更多的市场以及利益,商人们开始将目光投入南方即将开始的战争之上。
发战争财,是这个春天几乎所有商人的共识,尽管大汉国还未决定何时进军南方故土,但是战争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临近桂阳附近的南方门阀是其中最兴奋的人群,他们不仅仅积极的帮助桂阳军队备战,更将自己家族中的儿郎拼命的塞进军队之中。
对于南方家族来说,他们之中除了吴地薄家勉强可称豪门之外,其余之众,以北方的标准来看,无一可获得这一称号的家族。
豪门地标准。按照传统的眼光来看,必须具备三个要素。
第一,该家族必须历史悠久,在当地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第二,该家族必须拥有辐射全国的影响力。财富力,并且至少曾经出过一名内阁大臣。
第三,该家族必须在军方拥有自己的代言人。其勋爵不得低于关内侯,其职位不得低于中郎将。
现在南方人终于等来这么一个机会,南方百越地区总面积即相当于大汉国地四分之一,各势力总兵力约有十到十五万,人口过百万,征服这样一个地区,对于南方各个渴望挤身当世豪强的大门阀来说,实在是一个美妙的不能再美妙地事情了。
更何况,百越蛮人的战斗力和大汉军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各门阀自己培养的家兵的战斗力都远远超越了他们。
而且打这样一场战争。南方人更可获得丰厚的战争红利。前年,辽东一战,北方以及蜀地的商人单单通过贩卖奴隶。就获得了令所有人眼红地利润,辽东在四年前。还不过是大汉国最贫穷最落后人口最少的地区,可是通过战争,辽东郡的居民个个成了富翁,靠近辽东地各郡县人口纷纷主动迁移过去,原本偏僻地辽东如今已成为大汉国仅次于河东郡的第二大富裕郡,年产粮食三百万石以上,牛羊,战马更不可计算。
奴隶帮辽东修筑了一条堪比秦始皇直道的伟大交通公路,那宏伟地辽东要塞更是号称永不陷落的坚城。辽东守将李云更是凭借在辽东三年地政绩,荣升车骑大将军,爵拜威远侯,他才二十五岁不到啊,同年人还在为前途迷茫时,这个年轻人已经封侯拜将了。
而桂阳这个曾经与辽东齐名的落后大郡,如今也面临着这样一次腾飞的机遇,而桂阳郡守王冲更有可能凭借这次战功,成为南方门阀在朝廷的利益代表。
人生在世,身为人臣,最大的荣耀莫过于接过天子封侯诏书的那一刻,年轻的南方门阀子弟,在此刺激之下,纷纷走出家门,腰挂佩剑,在家人的目送之下,进入大汉军队,甚至有些家族的独子,也加入到这一行列。
相比南方的狂热,北方门阀就很不是滋味。
在历史上,大汉国最危机的时候,是他们于狂澜之中稳定社稷,在北方匈奴人入侵的时候,是他们的子弟用血肉挡住了匈奴人的脚步。
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并不令他们满意。
新颁布的大汉律令中关于军人待遇的条款,在他们眼中更像是对南方门阀的特别优待,要不为什么这些政策早不出台,晚不出台,偏偏在南方人即将主导一次大规模征服战争的时候出台?
北方传统势力看着南方门阀,眼里满是酸味。
战争!战争!战争!北方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