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唉,开玩笑的,我像那种卖身求荣的人吗?”我越发心烦意乱,原本打算承认自己撒谎,这下也不敢了,只得胡乱找个借口:“我们在床上不合适,我不喜欢。”
“喂,不会吧,是不是他年纪太大不行了?你不要索求无度嘛兄弟。”淫肠竟立刻乐了,这个变脸如翻书的妖人。
……索求无度的要是我就好了……老子满头黑线,咬牙死撑:“也不是,他个子太高,接吻都很累。当然,当然你说得对,我不常接吻……反正,我跟你说实话,主要我觉得他没诚意。我不喜欢一直做0号,他又不肯让我上。要是想做长期关系,至少得表现得让人比较信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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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维伦是纯1呀……”淫肠笑得口水声大过讲话声。这家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气势汹汹逼问我到底是不是也对维伦一见锺情,否则怎麽一字不提419,明知他只搞长期关系还乖乖往床上爬。
一见锺情……一见锺情你妹!要不是给这家夥拿话逼住,老子早坦白是419了。
“一见锺情又怎样?喜欢又怎样?我们刚认识一天,他就要求跟我发展长期关系,我觉得他太草率。我们东方人,要讲日久生情。”我被逼急了,口不择言,话出口才觉得胸闷。
奶奶的,这谎再说下去,连我自己都要信了。
其实,扪心自问,抛却年龄差距与床上那件事之外,我并找不出维伦的其他任何缺点。
而且,只要想到他那双眼睛,我就心口麻酥酥地,谁不喜欢一直被人如此温柔地珍爱哪?
可问题就在於这人只搞长期关系。
老子还打算娶妻生子呢,跟他长期了,我老婆摆哪儿?我妈还等著抱孙子呢,维伦能生吗?
挂掉电话我满心烦恼。
唉,骆驼掉进针眼里,也不知倒的什麽霉。无奈何只得一条谎撒到底,良心跟肉体同时饱受摧残。
好死不死,摇摇晃晃出了隔间,刚抬头就看见门外那个挺拔的身影。
深灰普拉达西装浅蓝衬衫,维伦斜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面无表情的。
“喂,咳,你也来……”我立刻脸红耳赤,一面尴尬得要死,一面飞速回忆自己跟淫肠所八的卦有多少能被维伦听见:“来尿尿是吧?啊?楼下满了?”
他仍僵著脸,冷冰冰地看我一会儿,突然又极温和地笑起来:“我过来找你的,大家要出发去餐会了。”
咳,原来真有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啊。不知怎地他一笑我就觉得开心,脉搏都仿佛跑得快些:“吃饭啊……远吗?”
“就是因为挺远的,我怕你不舒服,所以建议你别去了。”他走近些,又拿肩膀斜靠在墙上,才握住我双手手腕,笑著抱怨:“你跑得那麽快,我找了半天。正打算打电话给你,刚好你出来了。”
如此看来他并没听到我跟淫肠那些吐槽,呼,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你回酒店休息,我让人给你送饭。”他离得很近,几乎能听到心跳声:“我晚上一定早早回去陪你。”
啊?喂,……陪……陪我?这家夥,意图也未免太明显了吧?想象到可能发生的事,老子菊花一紧,毛骨悚然:“我回自己房间好了我习惯一个人睡跟你一起睡我睡不好我还是回去就好了我吃了饭就睡觉。”
“呵……”维伦看上去是失望了,但仍笑著,也不松手,小孩一样握著我腕子摇了摇:“那明天好吗?我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会後我们可以出去逛逛,然後再……”他似乎有些难为情,顿了顿才征求我意见:“可以麽?”
唉,明明比我大十岁,居然说著说著话,连脸都开始发红。
我最拿这种人没办法,本来一肚子关於分手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口,只得闷闷点头:“行,明天。”也罢,正事办完了再谈私事比较通情合理。
“嗯,那麽,”维伦低低应一声,仍一眨不眨地看我,轻声央求:“亲一下,可以麽?”
天色已暗下去,走廊里静悄悄地,玻璃窗的倒影映在大理石地板,又反光在他眼眸之上。那是双晴空般湛蓝的眼睛,里面装满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静谧中只听见他呼吸越来越近,然後温热的唇贴在了嘴角。
感觉仍非常好。或许因为根本没带著情欲,所以唇齿相依的时候反而更加敏感。心跳得简直要从胸口蹦出来,他体温那麽热,我忍不住靠近再靠近,用力揽住他肩膀。
他还是斜靠在墙壁之上,让我恨得牙痒痒的身高差就这样被巧妙地抵消掉。我同他胸膛贴住胸膛,相濡以沫,怎麽都分不开。
半晌亲吻结束,额头仍抵著额头。他垂著眼皮,长睫毛刷在我脸颊上,像昆虫的翅膀。如此依偎著,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似的。
说起来,这居然是我第一次纯粹为了接吻而吻一个人。那感觉清纯得有些傻气,可又实在是很陶醉;鼻腔里充满松木的香气,原来体温也一样可以令人著迷。
依依不舍地道别後,我讪讪地回酒店,非常魂不守舍。
心里有种过於强烈的怪异感觉,既烦躁混乱,又格外兴奋;不住觉得自己肉麻可笑,可又有些欢喜。真他妈太傻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那感觉依然挥之不去。筋疲力尽之下强迫自己睡著,朦胧中仿佛鬼迷心窍般,我听见自己轻声说:维伦这人如此可爱,与他作伴多麽有趣。
如果在床上吃点苦算是与他作伴的代价的话,那明天跟他再上一次床,哄得他开心了再提分手也不迟……因为……我真是很喜欢跟他打交道,嗯,不做床伴做朋友也一样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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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过之後──第二章(3)
第二天一清早老子就拖著残躯(菊)兴冲冲地跑到会场,却又意外了。
维伦竟未出席。
这也未免有些……让人摸不著头脑。
想回酒店找人又怕跟维伦错过,只得乖乖在会场呆下。
要知道学术会议就像盘丝洞,只要亮了相就别打算溜号。这会场清一色的原木硬凳,我菊花还肿著,靠在上面简直就是在为“如坐针毡”一词进行真人演示。整整一天,清晨到下午,老子百爪挠心,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脸色苍白、面露诡笑。(具体史例请搜索王小波《革命时期的爱情》,关键词:“磨痔疮”。)
好容易熬到晚餐结束,大会主席致了闭会辞,老子心灰意懒地叹口气,把期盼的目光从大门上揭下来揣回怀里。
G的圈子本来就小,难保维伦不是从哪儿听说了老子只搞419的英姿,大怒掀桌,C盘格式化了……咳,其实……这也不错,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他有太深纠缠,他不干了反而省事。
有啥好失落的。
可我的确挺失落,不光失落,而且还提心吊胆……纠结半天正打算尿遁,肩膀突然给拍了下:“嗨。”
彼时正在上甜品,餐厅熙熙攘攘地颇为热闹。可这声音好像长在我耳朵里,跟外界噪音完全分属两个空间,低低一声听起来也像黄锺大吕。
满身血液“噌”地冲上大脑,我僵在餐桌上,膝盖都有些发软。
“不好意思,来晚了。”维伦一面跟人寒暄,一面紧贴著我坐下,手仍搭在我肩上。
他很容光焕发,换了发型,一身新款休闲服,带著松木香。低调却又讲究得恰到好处,这人外表的确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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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打量他,低头笑笑,脸颊有些红:“今天有些事去准备……想不到要花这麽多时间。”
“我一直开著手机的,”他掌心滚烫,顺著肩胛往下搁在我後腰:“还好你没打电话给我,今天一直在听讲座吗?”
我这才记起他给过我手机号码的,娘哩,那张便签就在口袋里,居然郁闷一整天都没想过主动找他。
咳,老子尴尬得要死,脸皮直抽筋,也不知该笑好还是不笑好 ……不过……维伦,你有没有必要靠得这麽近?
……男男授受不亲,揽腰表示亲密的做法不适合成年人你知道不知道?……拜托,一定要搞得路人个个都以为咱们有奸情吗?(虽然的确有奸情。)
眼看连导师都开始望著这边面露诡笑,老子实在坐不住,胡乱诹个借口离席,直奔大厦出口。
维伦紧跟在我後面,优哉游哉地,也不管四周尽是人,一路上追著赶著要跟我手牵手。
喂,做G又不是拿诺布尔奖,有必要这麽大张旗鼓吗?老子还打算泡个姑娘生儿子呢,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奸情跟你落实了,下半辈子靠谁哪?
我也不知怎麽回事,又烦,又满腹腹诽,可摸一把面孔,自己竟是在笑著的。
大厦玻璃外墙上映出我的样子,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喜上眉梢。
我靠,春风个屁,薛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玻璃墙上,维伦的倒影跟过来,紧紧贴在我背後。他的确比我高出一个半头还多,可两人这麽站在一起,看上去也并不如想象中那麽突兀。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耳尖:“想去哪里?我有样东西打算给你看,可要等天黑才行。”
届时正值傍晚,西欧的夏夜怎麽也得十点之後才黑得透。我给他跟玻璃墙夹在中间,觉得耳朵热得好像要爆炸。
万幸计程车来得及时,老子当机立断,钻进去施号发令:“xxx影院。”
维伦并没什麽异议,非常好说话地上了车,又非常好说话地任我乱买了两张狂打广告的大片电影票,最後非常好说话地抱著一大堆零食饮品入场。
──只是自始至终,他那只爪子都紧紧扣著我五指,丝毫不管两个大男人公开牵手有多恶心,我那急中生智的大堆零食都没能让他腾出手去照顾。
奶奶的,不行了。老子脸皮再厚,面对路人那些含义暧昧的目光,也彻底消受不起了。
维伦倒是老神在在,跟谁都笑嘻嘻。我实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