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证明给我,”我对思莲说,“我同意签字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节
“可是我把那证明撕掉了,”思莲苦笑了一下。“叫有功成为烈士就能改变他家的现状吗?不见得……”
是啊,中国像孙有功这样普通,这样贫穷的家庭有千千万万,就凭一个签名,一个证明不能改变他们的现状。
我从提包里拿出所有的钱,放在小姑娘的面前:“甜甜,你收着这钱,是你爸爸留下来的,给你……给你读书……”
甜甜瞪大眼睛看着我:“叔叔你哭了……”
我出了屋子。
满天宝石一样的星星啊,为什么不掉落下来,变成人们的财富?无休无止的风啊,为什么总是空空洞洞,不给人们带来富裕?
思莲回到车上来,我对她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今天,我也再认一个女儿……”
“你有了儿子?”思莲有点吃惊。“——从现在开始听你的了,我们到哪?”
我说:“离郑州多远?——姜成死的时候,把他的儿子和财产全托付给了我。”
“要是不睡的话,第二天中午就到了。”思莲发动了汽车,有些吃惊。“——托付给了你?你不是成了富翁了吗?”
“你也这么以为?”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
小女孩和她的爷爷站在门口,妈妈则从窗户上探出头来,怀里的娃娃从窗上掉落到院子里,她就大叫起来……
“到郑州去吧,”我说。“到进步小区列宁大街531号,找一个叫三妞的人。”
“为什么找她?——谭宾那儿,你没和他联系吗,听说他过几天就要到南方去了,很可能专门去带毒品过来……”思莲焦急地说,“你最好能和他一起去南方。”
是啊,好久没和谭宾联系了。见了三妞,见了永康市中心医院院长的毕立志,我就回去找他。
“好的,我一定争取到南方去。”我一定完成孙有功没有完成的工作。
“你总是好样的,”思莲夸我。
“我不喜欢好听的,脸红啊,”我说,“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啊,你又不晓得路,”思莲说,“我一夜不睡没有问题的;再说,有一个蒙面大侠陪着,精神特爽……”
“但愿世上的蒙面大侠多一点,”我说,“可是,我想,我再也不会蒙着面做事了……”
“不一定吧,”思莲摇着头。
天快亮的时候,在我的坚持下,思莲躺在放倒的后座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我口袋里还有一点钱,下车到超市买了矿泉水和点心,谁饿了谁吃。
傍晚时分,来到了三妞住的地方。她开着一家小型旅馆和一家超市。三妞不在家。我自称是三妞老家的亲戚,于是宾馆服务台就给我们找了一个房间,叫我们住下了。
思莲有些累,躺到床上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我在外面转悠了一下。楼房,商品,车辆,人流——除了口音不同,一切一切都和家乡的一样。可是,在这一切一切的背后,隐藏着的幸福和罪恶就大不一样了。
我找三妞寻找罪恶,怎样开口问她?如果她真的拿了方杰藏在石洞里存单,会说出实情吗?我只能碰碰运气了。
回到旅社——思莲不在房间里。我心怦怦地跳起来:她不会出事吧。也许上了厕所?我出了房间,在女厕所外面等了等——哗哗的小便声音过后,一个肥胖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系着腰带,仔细地看了看我。
思莲没有在厕所里。
拨打她的电话,她也不接。
我去问服务台,服务台的小姐摇着头。
回到房间,打开灯——墙上贴着一张纸,连成一体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一把匕首一样刺进了我的心脏——
后院3号车库找她。
我急忙冲出房间。通过旅馆的后门,往右走出不远,就看到并排着的四个车库。三号车库的锁开着,我拉开铁门——后墙有一扇小门通到另一个院落。我穿过3号库,便来到一个三角形的小院子,三面都是房子的后墙。
一个女人就站在一边,她身边的墙上有一个不大的铁门,关闭着。她冷冷地看着我。尽管暮色越来越浓,但是我还是看清了她那张凶恶的面孔。
“你是三妞吗?”我戒备地问她。
“恩,不错,小伙子,”女人勉强笑了笑。“——把手机给我。”她伸出手来。
“为什么?”我知道思莲遇到了危险,因为思莲那块红色的手机就在她的手里。
我真想给她一拳,把她的脸打烂。
“你给不给我?”三妞有点恼了,“不给就马上走,反正你要找的女人在我手里。”
“她在哪?”我吼叫起来,“你要碰她一根汗毛,我杀了你!”
“杀呀!”三妞也大声说,“看看谁能杀了谁?——你不在山东老老实实地呆着,跑到这儿来找死……”
这时,三妞身边的铁门后传来思莲痛苦的呻吟声。
“手机拿来,你就可以进去看她……”三妞又向我伸出手。
我把手机扔给她。
铁门开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思莲。
“胆小鬼,进去吧,她就在里面,”三妞大声说。
“思莲!”我叫了一声。
“陈刚!”思莲应道。
我一步跨入了屋子里……
第二十九章 第三节
有人在我身后在关上铁门,但是被我转身踢开——思莲的呻吟声把我引到屋子的一角:她被人装进了一只麻袋里,麻袋又被人用绳子捆了几道,其中一道捆在思莲的脖子上,她呼吸都困难。我急忙摸索着找到绳子的结,用手和嘴配合着,把绳子解开,把麻袋从思莲身上退下来。
铁门被人关上了。
“这是在哪里?”思莲沮丧地问我。
“好象是一处地下室,”我说,因为靠门的地面是朝下斜着的,坡度很大。地面潮湿,一股发霉的气味。
思莲难过地说:“我在睡梦里被人打昏的,醒来后才知道被人装进了袋子里……头还有点疼……”
我摸了一下她的头:还好,后头光有一个面积鸡蛋大小的疙瘩,并没有出血。
“我真是太傻了,”我后悔地说,“竟然被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女人骗了进来。我的行动一直在别人的监控之下,现在被人关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也连累到了你。”
思莲坐在了麻袋上:“你听三妞的就对了,说不定有人在暗处用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着你,只要你稍稍的反抗,就会被打死的……我的手机和钱都被人拿走了,你的手机又被人要去了,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得想个办法逃走……”
从铁门缝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越来越暗,地下室里什么也看不到。我用手摸索着:到处是坚如石头的水泥,要想赤手空拳挖个洞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陈刚,我听人说,你是杀不死的,是不是?”三妞在外面大声说。“这一次,我要饿死你,渴死你,看你是个神仙不成?”
“你拿了方杰藏在石洞里的存单?”我单刀直入地问她。
“是啊,早把那五万元花掉了,”三妞说得很轻忪,“方杰是个色鬼,睡过我,我应该得到这笔钱,用不着你操心。”
“你知道方杰死了吗?”我想打开她的话匣子,也许她会说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他是保护你才死的,是你才该死呢!”三妞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臭警察,竟找到我的头上了,真该死了。臭警察!该死!你死定了!”
“你认识永康市中心医院院长的毕立志吗?”我的声音很平静。我心里认定毕立志就是幕后指挥方杰搞绑架犯罪的人。这两天要杀我的人,跟毕立志有没有关系?
“怎么了?”三妞提高了声音。
“我说你认识不认识他?”我固执地说。
“你发现了我们之间有联系?”三妞警惕地说。
她这么说就是自己承认和毕立志有联系,我立即接着问她:“你今天要杀我吧,是他下的命令吗?”
“坏小子,你真聪明,但我不是和警察第一次接触,没有证据,谁对我也没有办法,”三妞已经没有了和我谈话的兴趣。“你等着死吧。”
我听到三妞离去的脚步声。
我预感到离死亡很近,仿佛能看到死亡惭惭向这儿走来,脚步声越来越响。我不怕死亡,可是不该连累了思莲。我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过来坐吧,”思莲轻声说。
我心里非常忿恨,自己像羔羊一样一次次被人拉上案子来准备宰杀。我来到铁门前,一下一下,“咚咚”地踢着铁门,虽然踢不倒踢不烂铁门,但是声音很大,传出很远,听到的人越多越好。
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再踢,再踢,我要敲断你的腿!”
一个人掏出了钥匙,开了门,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这个人也许学过武功,手里又有家伙,但是还是很谨慎,头没有探进来,只把手电的光柱照进来。我躲在门后,他没有看到我。他在门口“呼呼”地舞了两下铁棍,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夫。
但是,还未等他收住铁棍,我就出现在门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门里拉——但是铁棍横在了门框上,挡住了他;我往外一推门——铁棍掉在了地上,而他的一只手抓住了门,他的上身就被我拉进了门里,腿还在门的外面,门就挤住了他的腰。
还未等我弯腰拣起铁棍,外面就有人从门缝里把铁棍抽走了。
我一只手摸着这个家伙的口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手机。门把这个家伙挤住了,他出不去进不来,只要我能找到手机报警,我和思莲就有救了。
但是,他的手机被外面的人先拿走了。
“拿手机来,不然我就用门铁挤死这个人!”我对门外的人喊。
我的手一推铁门,门沿就把这个人挤得“啊啊”地惨叫着。
“这样吧,你放了他,我进去和你谈谈,”三妞在门外央求道。“这样行不行?”
“别听她的!”思莲走过来叫道。
“不给我手机,我是不会忪手的,”我坚决地说,“宁可把这个人的腰挤断!”
“你不要急,”三妞慌张地说,“等会儿,我去换一下衣服,然后我进去和你们谈点事情,主要是呢,我们谈谈条件,目的是叫你们不要报警……稍等……”
一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
但是,过了不大一会儿,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近了。来的不止是三妞一个人。
“把人放了吧,”三妞说,“我从这个人——老二的头上往地下室爬进一半身子,你就把人放了……行不行?”
“这样行,”我答应了。放不放我说了算,只要三妞敢爬进来,我就放了老二。
“把我放到老二的头上,”三妞对外面的人说。
于是就有人抬起她,先把她的腿从门缝,老二的头上伸进了门里,被思莲抓住了。
“你既然抓住了我的腿,可以放老二了吧,”三妞说。
我也抓住了三妞的腿,才稍稍忪了门,老二就从门缝把身子挪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第四节
外面的人把三妞推进来后,就把铁门关上了。
思莲狠狠地打了三妞一拳,三妞就倒在我的怀里。
我想推开她,但是感觉她怎么瘦了许多——我心里马上明白了:倒在我怀里的这个人不是三妞。但是她有长长的头发,高高的胸脯,肯定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