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朝他望去,他脸色平静,眼光中却有了一丝忧愁。心头一颤,低了头道:“我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孟廷飞,是我打死的。”
东方汐眼光微变,追问道:“你打死了他?为何?”
我苦笑道:“他……故意亲近我,引我出手打他。他本来心脉已经很弱,受不起我全力一掌,他……故意要我……打他……”说到这里,我有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仿佛又看到他一身是血的样子,激动得大叫道:“我不想这样,可他说要我看着他死……要我记住是我打死他!我不想……”
东方汐脸色一变,急忙将我抱进怀中,轻声安抚道:“无垠,冷静点!他如此卑鄙,用这种手段想让你一辈子不安心,你为何还要上当?你冷静点!”我只是摇头,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他急道:“你听我说!就算你没有打他,他也难逃一死!他心里清楚,所以才会自导死路!他死定了,如何死的,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哭,心里积郁的伤心绝望突然之间爆发出来,几乎快要止不住。东方汐只得抱紧我,在我的背上轻柔地抚摸,口中轻轻道:“哭吧,哭完就好了。”
哭了一会儿,心情才慢慢地平静,只是怔怔地发呆。东方汐轻叹一声,将我缓缓地放回床上,柔声道:“你睡一会儿,别想太多。”
迷迷糊糊地睡了,只觉得眼前不断地有影子乱晃,一会儿是孟廷飞,一会儿又是东方汐,混乱不堪。恍惚中只听有人在唤:“心璃,心璃,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放你走,绝不会……”
身子渐渐柔软,心神越来越松。睡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有只手在我的脸上轻柔地抚摸,温和柔软,令人沉溺。那只手的感觉,似曾相识,让我无比眷恋。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原来这样脆弱,原来这样渴望他的温柔。忽地睁开眼来,他果然坐在床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微微一笑,坐了过来,将我搂进怀里,轻声道:“睡醒了?现在可好些了?”
我不由自主地抱着他,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轻声叹息,将我抱得更紧,低头寻找我的唇,轻柔地覆了上来。我突然不想再抗拒,闭了眼只是默默地抱着他。他越吻越深,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只觉得肩上一凉,外衣倏在滑落,他一只手已经抚上胸前。我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是急促地喘气,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却忽然没了力气,只得任他为所欲为。他滚烫的唇落在我胸前,口中喃喃道:“心璃……”
我蓦地一惊,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他,穿好衣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仿佛还没有从情欲中走出来,伸手又要来抱我,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道:“方公子,你送我回风月楼吧。我心里很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向我的眼光里隐约有了一丝痛苦。他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几乎又要心软,只得转过头去,咬住嘴唇不说话。过了半晌,方听他幽幽道:“好吧。我让人去备船。”
他走到门口,唤道:“昭然,伺候严老板更衣。”
昭然应声而入,我连忙下了床来,她神色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仿佛有身在真意园里的感觉,心神不安地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已经亮了,清波园里一片安宁。东方汐站在院子里,晨光映在他高大的身影上,竟然有两分孤寂。
我犹豫了半晌,终还是说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微微一怔,看着我的双眼,道:“你说。”
我叹道:“我想请你将纪乘风交给宫雪衣处置。”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淡淡笑道:“好。”
第47章 易藩破阵
第二天东方汐便将纪乘风送来了风月楼。我看他目光呆滞,果真如废人一般,心中却是微微一痛。他当初想用合花来害我,却没料到成全了纪晚晴与宫雪衣的姻缘,这到底是福是祸?他为了报仇,不惜做孟廷飞的杀人工具,做那么多事,最终却是害人害己!
在风月楼里静养了几天,我已经慢慢地平静。宫雪衣他们什么也没问,只是看向我的眼光里,有了不少的担忧。我心中已然有数,只是这所有的一切,来得太乱,我根本理不清。
只得把自己的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
没过多久,圣旨下来了,孟家满门抄斩,诛九族。罪名只说是谋反,对于孟廷飞的身世,只字未提。东阳郡主随辽东王回了辽都,另择佳婿。辽东王只对外宣称东阳下嫁乃是一计,为是揭破孟家谋反之阴谋。辽东王上书说孟廷飞畏罪自杀,将孟致远押解进京。曾经风光无限,繁花似锦的丽水园,已经变成一座空旷阴冷的空园。
辽东王将一干人犯押回辽都处置,云海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我没束仍旧坐在小阁中泡茶,可是常常会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会到茶水变得冰凉。这片风景甚至更美,可是心里却冷得像结了冰。
宫雪衣见我整日忧心忡忡,忍不住叹道:“无垠,事情已经了结,你别想太多。”
我浅笑一声,道:“大哥别操心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怕晴儿会担心。”
他平静地望着我,问道:“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其实你……应该明白,他……”
我叹道:“我明白,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想清楚。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大哥和晴儿幸福,我就开心。你别想那么多了,明年最好携个小家伙来看我,知不知道?”
他只得笑了笑,道:“你呀!你当真还是想在这里住下去?”
我平静道:“为什么不?这里有我娘,姐姐,念珠,有风月楼、锦斓庄,我也习惯了。”
他叹了一声,道:“好,你若有什么事,要及时通知我。文玑、子恒还是留在这里,我放心些。”
我笑道:“好。你快点回凌霄宫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
第二天送走了宫雪衣,风月楼里一切如常。无盐这几日心事重重,我知道她定是在为曲言舟的事发愁。这天总算得空拖着她到小阁中去泡茶,她却只是叹气。我笑道:“姐姐难道当真想打发他走?”
无盐皱起眉头,淡淡道:“过几天赢了他,他就不得不走。”
我略略一惊,问道:“过几天?你是说你们决斗之期到了?”
无盐道:“这个你别管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今天刚刚颁布的消息,你听了别吃惊。云海……从即日起,已归南藩。”
我大吃一惊,失声问道:“什么?”
无盐道:“圣旨已下,只说辽东王愿将云海赠与南藩。云海原本就离辽都甚远,这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辽东王上书说不好管理,不如划归南藩。圣上已经恩准。命明南王即刻派人接管。今天所有官员都在交接,大家都在议论,你整天呆在这里不出门,当然不知道。”
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想起当日东方汐与严维岭商谈出兵退敌之时,不让任何人旁听,难道当时东方汐在跟严维岭讲条件?他要这云海,又是为何?当真是为了……我?一时呆住,有点转不过弯来。
无盐看了我一眼,又道:“他如此处心积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果说他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我都不信了。我只是奇怪,我们的计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如何能肯定你就是阮心璃?”
我沉了眼,没有开口。前日在清波园里听他唤我“心璃”,与几个月前他喝醉了酒在船上唤我“心璃”完全不同。他是知道了,没有半分迷惑,有的只是肯定。他也许是没找到什么证据,可是他这个人,做事从来就不需要什么证据的。只要他怀疑,就能找到破绽。这些日子以来,他想尽办法接近我,试探我,不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无盐轻声道:“如今云海已归南藩,他更没了半分顾忌。却不知道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那个蓝灵公主……”
听她提起蓝灵公主,我心一沉,打断道:“你别说了!”
无盐轻叹道:“像他那样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发凉,他是不会放过我。我骗得他那么惨,他情何以堪?如今他定然是在千方百计地打算,如何才能再让我乖乖地回到他身边!云海现在变成了他的地盘,我更成了笼中之鸟,想再逃脱,简直没有半分可能。
无盐深深地看向我,道:“无垠,自从我们逃出来之后,你一直抗拒他。不管是见到他之前,还是见到他之后,你千方百计地抗拒,却又不由自主地靠近,你心里,始终有他。无垠,为什么到现在还骗自己?”
我忍不住眼眶一热,低声道:“你别说了。”
无盐抓住我的胳膊叫道:“你为什么这样自苦?他对你有情,每个人都清楚!”
我怔怔地望着她,吸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否认。那又怎样?你忘了我当初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劲要逃出王府?我是可以回去,他也许会对我好。可这种好,不是我要的那种。
他若是娶了蓝灵公主,也一样会对她好,你信不信?”
无盐叹了口气,道:“也许,他不会娶公主。”
我忽然笑了一下,道:“没错,可你也是说也许,不是吗?如果情势逼他必须要娶,你猜他会怎么样?他是明南王,不是平民百姓。更何况,我的身份也不可能恢复,以我如今严无垠的身份地位,进了明南王府,会占哪个位置?”
无盐沉默了,我笑道:“就算我能放下一切,那他呢?他能吗?我回到他身边,永远不能得到真正平等的对待。我的身份卑微,并不代表我的感受,我的灵魂也卑微!”
无盐轻轻叹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回他身边,最好还是离开云海。我想了想,如果要摆脱他的控制,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取道凡中出境。”
我心中动,问道:“从凡中出境方便吗?”
无盐道:“凡中本就是边境,原来守卫也算是很严,不过这次江射弈谋反被擒杀,凡中城守备防备难免就会松些。只要去疏通疏通,应该没问题。”
我问道:“出了境是什么地方?”
无盐道:“出了境是奇古国。这是个小国,但民风淳朴,与我天垠素来交好。只不过……我有些担心镜花小筑那边……”
我心一沉,如果单是我走了,那娘和姐姐怕会有麻烦。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必须要先把她们送走。”
无盐道:“你想清楚了?”
我叹息一声,道:“你先去安排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对了,那曲方舟……”
无盐立即道:“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她起身走了,我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了,这才起身准备回去。此时湖面上驶来一叶小舟,东方汐站在船头,一直看着我,我心头一跳,连忙堆笑道:“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
他跳上岸来,看着我笑道:“严老板想必也得到消息了?”我愣了愣,正想询问,他又说道:“云海如今已归南藩,严老板现在也算是南藩人了。”
叹了口气,浅笑道:“那是。以后我们就要仰仗方公子多多照顾了。”
他走到我身旁站定,轻声问道:“宫雪衣回凌霄宫了?”
我略略一怔,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