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秦舒刚打算开口,却见一名士兵走了进来,道:“禀都督,赵大人以通敌罪,将廖家父子监禁,并派人押解回襄阳,交给楚国公处置。”
“知道了。”秦舒这才站起身来,道:“走去瞧瞧。”不等叶灵再说话,人已经走到营帐外面。叶灵在后面气得连连跺脚,但还是整理好衣甲,跟在他身后。
秦舒赶到的时候,果然见廖氏父子都被关在囚车里,正准备出发,急忙道:“且慢。”
赵贽也在旁边,眼看就要把这两个瘟神送走,偏偏秦舒又赶了过来。顿时心中一沉,迎上前道:“秦将军怎么来了?”
秦舒道:“听说赵大人要把廖老将军送襄阳,本将特意赶来阻拦。大人,本将素闻廖老将军忠心耿耿,怎么会有通敌之举。依本将之见,此事还要慎重考虑。”
赵贽听秦舒的语气,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急忙道:“今日本是一举擒杀匪首的大好时机,廖忠却横加阻拦,明显是和费浚私交深厚,故意纵虎归山。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秦舒又道:“今天费浚特意释放少将军,廖老将军知恩图报,也不算是故意纵敌。”边说边走到廖忠面前,道:“老将军,你说是吧?”
廖忠今日一时气愤,阻拦赵贽,知道自己犯下大罪,但却没有后悔。听到秦舒这么说,大有知己之感,道:“若是今日袭杀费浚,老夫岂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正是。”秦舒连连点头,道:“所以今日虽然老将军一时糊涂,犯下大罪,但情有可原。本将意欲给老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老将军意下如何?”
“当真?”廖忠只道自己必死无疑,没有想到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便问道:“秦将军但有所命,老夫定当尽力以赴。”
“好,好。”秦舒呵呵一笑,便下令旁边军士,释放二人。
“且慢。”赵贽立刻出声阻拦,道:“将军,万万不可。”
秦舒却沉下脸色,冷道:“本将奉陛下之命,为南征之主帅。征伐战事,皆由本将做主,便是晋王殿下也无权干涉,大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满?”
秦舒毕竟有皇命在身,赵贽知道争也争不赢,只好退到旁边,显得十分沮丧。秦舒等廖氏父子放出囚车,便道:“进帐去说吧。”跟廖忠并肩而入,赵贽生怕再出什么乱子,急忙跟在两人后面进去。
坐定之后,秦舒又道:“叛军声势浩大,今天虽然重创费浚,但楚天仍在,而且此举势必激起叛军仇忾之心,所以强攻渡江,恐怕难以实现。既然不能力敌,那么就只有智取。本将思来想去,定下一计,愿与二位商议商议。”
廖忠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秦舒的计谋上,急忙道:“将军请讲。”
“诈降。”秦舒说出这两个字后,赵贽、廖忠的脸色都变了变。秦舒浑若未觉,继续道:“叛军隔河而守,实在难以攻破,只有派人过江诈降,充作内应,我军方有可胜之机。”
“确实是好计谋。”廖忠虽然猜到结果,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派谁过江诈降呢?”
赵贽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秦舒的意思,立刻道:“当然是老将军你了。别说今日你为了救他们,甘愿以身试法,就凭以前和费浚的交情,谅他们也不会怀疑你。”
“正是。”秦舒击掌道:“赵大人此言,深得我心。老将军以为如何?”
廖忠直愣愣地看着秦舒,良久才猛然起身,哈哈笑道:“秦舒,我只道你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个卑鄙之徒,费浚对我父子又救命之恩,老夫又岂如此待他?”
秦舒虽然被唾沫星子溅了一脸,却还是平静地道:“老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与费浚,私交,小义也;将军平乱立功,尽忠为国,大义也。将军怎可因小义而弃大义?何况将军本就是领兵来征讨费浚,难道前些天的败仗,真是老将军故意的么?”
“我呸。”廖忠怒道:“大义、小义孰重孰轻,老夫不需要你来教。若是阵前厮杀,堂堂正正,就算老夫亲自斩下费浚的人头,也绝不会手软。但以往日交情,行此阴谋诡计,老夫不屑为之。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这就回囚车上去。”说完之后,便大步向帐外走去。其子廖廷也紧跟在他身后。
“站住。”秦舒一声大喝,让他父子二人都停了下来,又问道:“老将军真的执意不肯。”廖忠懒得再回答,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秦舒便也冷笑几声,道:“老将军不答应,以为还是能回到囚车上去吗?”
廖忠听他口气里暗含威胁,不由转头道:“老夫是朝廷命官,品级尤在你之上,你能拿老夫如何?”
“来人。”秦舒一声令下,等候在外的必胜营士兵立刻冲了进来,将廖氏父子围住。秦舒轻踱步两步,冷道:“将廖忠拿下,一刻钟后辕门斩首示众。”
“你敢。”廖忠挣开两名士兵的手臂,高声问道:“你有什么权力斩老夫?”
“拿下。”秦舒再喝一声,这十数名必胜营士兵,立刻分成两拨,分别擒拿廖家父子。廖家父子虽然武艺在这些士兵之上,但毕竟是在军营之内,不敢动手伤人,很快就被拿下。廖忠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老夫不服。秦舒,你擅斩大将,在陛下面前,老夫看你如何交代。”
秦舒嘿嘿一阵冷笑,道:“本将出征之前,陛下当面嘱咐,南征战事,由本将一人独断。阵前斩将,乃何等平常之事?更何况你还犯有通敌大罪,本将又有何不能交代的?”
“正是。”赵贽见秦舒居然比他还干脆,直接送这爷俩上路,心花怒放,也跟着附和道:“本官还会向楚国公千岁禀明,让他上书替秦将军作证。”
廖忠见秦舒如此无法无天,知道再骂也是徒劳,只好叹道:“想不到老夫戎马一身,居然死在你们两个宵小之手。”
秦舒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走到廖廷身前,道:“少将军可想救你父亲?”
廖忠老来得子,从小就极为宠爱,父子二人感情极为深厚。廖廷听他这样说,便急忙点了点头。秦舒笑了笑,道:“那本将就给你两个选择,一,父子二人一同上路;二,由少将军你代老将军去叛军营中诈降。”
“不能答应。”廖忠不等儿子开口,便抢先道:“我父子二人宁死不做此忘恩负义之事。”
“好,那本将也不用等一刻钟了。”秦舒也怒道:“那就在此行刑。我数到三,少将军若还是不答应,本将就先斩下老将军的人头。一……”押着廖忠的士兵,立刻就有一人取来把大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二……”
“三!”秦舒的三字的刚刚出口,廖廷便高声喊道:“我答应你。”
“畜生。”廖忠本是闭目待死,没有想到儿子会在关键时刻松口,不禁怒骂道:“你这畜生,老子死就死了,不用你来救。”
廖廷却满脸流泪地道:“父亲,孩儿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他所杀。”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舒呵呵笑道:“少将军果然是聪明人。”他将手一挥,部下便将廖忠押了下去。尽管出了营帐,廖忠还是兀自叫骂不绝。秦舒懒得理他,示意将廖廷放开,道:“少将军既然答应,本将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父子。等平叛之后,本将一定向陛下禀明其中原委,定不追究你父子二人的罪过。”
“将军……”赵贽见秦舒又把这父子两人放了,正打算开口相劝。秦舒却瞪了他一眼,道:“你先下去。”
赵贽稍微愣了愣,就见秦舒脸色一沉,顿时背心发凉。他连廖忠也敢说杀就杀,何况自己?赵贽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急忙退到帐外。
“少将军请坐。”
廖廷虽然恨极秦舒,但还是依言坐下,道:“将军尽管交代吧,末将一定尽力而为。”
“好,爽快。”秦舒微微笑道:“若是老将军也如此爽快,又何必弄到这步田地?其实很简单,少将军今晚就过江投奔费浚。只要说老将军今天阻拦赵贽,放走他们一事,料想费浚不会生疑。明晚三更时分,少将军在他寨中放火,叛军必然大乱,我军乘机攻打,定可大获全胜。少将军觉得如何?”
廖廷冷了一声,道:“费叔叔和楚大哥都是聪明人,末将担心此计未必能瞒得了他们。”
“那就要看少将军你的了。”秦舒仍旧面带微笑,淡淡地道:“本将向来自负,觉得计无不成。若是明日计谋不成,本将只会认为是少将军故意办事不力。那本将可就……”
“知道了。”廖廷知道秦舒又在拿父亲的性命威胁自己,粗暴地打断道:“末将自会用心。但末将临走之前,还想再看父亲一面。”
“好。”秦舒一口答应,又道:“少将军也该好好劝劝令尊。等破敌之后,本将会亲自向他请罪。”
“不用。”廖廷冷冷回绝,然后起身走出帐外。秦舒既然答应了他,旁边士兵也不阻拦,并且带他去见廖忠。
秦舒见计谋得逞,不禁活动一下身上的筋骨,转眼又见赵贽在外面向里张望,便向他招了招手。赵贽得到允许,急忙走了进来,道:“将军,下官觉得廖廷不能信。”
秦舒却对他笑了笑,道:“好啦,这事先不要再说了。你好生准备准备,明晚交战,贵部可是主力。”然后带着部下,大摇大摆地走出营帐。
“是。”赵贽只能冲着秦舒的背影,大声地喊了声:“下官遵命。”
回到自己帐内,秦舒又单独面对叶灵怒气十足的脸蛋。良久,秦舒才嗤笑一声,道:“认识你两年多,好像就没有见你笑过,怎么每次见我都是这表情?”
“那得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叶灵气呼呼地道:“你有什么权力杀廖老将军?你这叫越权擅专,知道吗?”
“我吓吓他而已,哪敢真杀啊。”秦舒耸了耸肩,道:“你也看到了,这两父子的脾气是又臭又硬。如果不是这样强横的态度,怎么能完成我的谋略?”
“还好意思说你的计谋?”叶灵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当真觉得,廖廷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吗?”
秦舒仰着脑袋,眼珠转了一圈,摇头道:“恐怕很难。”
叶灵没想到秦舒会这样回答,不禁奇道:“哪你还逼他去干什么?你明明知,这里应外合之计不能成功,何必如何羞辱廖家父子?”
秦舒微微一笑,道:“少安毋躁,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这次秦舒南下平叛,一应征伐之事,都可自专,可以说是权限极大。就算是监军晋王李茂,也是天天称病,不过问军务。但叶灵的身份不一样,且不说她自己多受皇帝的宠爱,她父亲武陵侯叶璇,更是皇帝身边第一亲信重臣。所以尽管叶灵的身份只是个军医,秦舒应答起来,也是小心翼翼。
叶灵倒不跟他客气,坐下道:“那你说吧,为什么一定要逼廖廷去诈降?”
秦舒也回自己位置坐好,然后才慢慢地道:“刚才我那样逼迫廖氏父子,就是想让他们对我怀恨在心。而且廖忠顾念朋友之义,也绝对不会让他儿子干出卖朋友的事。所以廖廷过去诈降,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效果。”见叶灵听到这里又要说话,急忙示意她住口,继续道:“不过廖廷不肯出卖费浚,总还要来救他父亲的性命吧?”
叶灵此刻才总算是明白秦舒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廖廷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