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又道:“你这次南下平乱,立下战功。朕已命人拟好旨意,对必胜营所以参战将士都有封赏。本来打算今日早朝宣读,但因为马钰之事耽搁,一会就让小林子到你营中宣读吧。”
“谢陛下天恩。”秦舒偷眼向李疆望去,见他似乎已经没什么话要说,顿时觉得奇怪。当日南下平乱之前,李疆曾私下交代,让他在平乱的同时,一定要调查清楚叛乱的真实原因。但现在李疆却没有再提此事,秦舒不禁道:“关于此次武陵民变,微臣还有下情禀奏。”
“你是想问抓获的匪首该如何处置吗?”李疆随口答道:“回去后,将楚天转交刑部看押。至于费仪,已经神志不清,而且又是女儿身,朕就不打算追究。她既然是叶灵是朋友,就交给叶灵吧。”
秦舒绝不会相信,李疆会把交代给自己去办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不过现在既然李疆有意不提,秦舒当然也不会说破,便行礼道:“微臣遵旨,回去后便派人将楚天送往刑部。”
“那好吧。”李疆点了点头,道:“若没有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记住朕的话,眼下朝廷最重要的事,就是来年的北伐。你明白吗?”
秦舒顿时恍然大悟,道:“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正文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24:06 本章字数:5061
在返京的途中,楚天已经向秦舒说明了一切。费仪并不是天生就神智不清,而是受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费家是书香门第,费仪不仅模样秀美,而且知书达理,名动武陵。到了出阁的年纪,媒婆几乎踏破了费家的门槛。但费小姐眼光极高,所以挑来选去,至今还围婚嫁。
但费仪的美貌,却被武陵太守唐建之子唐锡无意中看到。唐锡的姑母是楚国公最宠爱的姬妾之一,仗着这层关系,唐锡经常为非作歹。虽然派人提亲不成,唐锡却不肯死心。乘着费仪出游踏青之际,带人前往调戏,结果被楚天打了个半死。
唐建就一个独子,自然心疼的要死。于是按照门客的计划,逮捕费浚,并诬陷其勾结前朝叛逆。费仪为救父亲,不得不亲自前往太守府求情。唐锡乘此机会,玷污了她的清白。费仪受到这样的刺激,从此变的痴呆,神智不清。
唐锡心愿得成,便让父亲释放了费浚。费浚受此大辱,自然不肯甘心。当即带着女儿北上襄阳,到楚国公关彝面前告状,声言如果关彝不能秉公处理,他父女二人就要上京告御状。费浚虽然不在朝为官,但费家是荆南望族,而且受过皇帝的封赐。关彝担心事情闹大,听信宠姬之言,将费浚抓起来,交还唐建发落。
唐建为了平息事态,便捏造费浚勾结前朝余逆的罪名,判定斩刑。费浚在武陵百姓中,极有人望,而且百姓对唐建的贪赃剥削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在楚天的带领下,冲入法场,救出费浚,并且当场杀死唐建。只有唐锡得到消息,赶紧逃往襄阳,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楚国公关彝得到消息后,不采取安抚之策,反而听信谗言,欲为唐建报仇。调集大军南下征讨,从而进一步将事态扩大,最终酿成这次武陵叛乱。
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无疑是唐建父子。而关彝处事不公,徇私枉法,也有很多过失,所以才不敢让皇帝知道真相。秦舒进宫面君,本来就是想将实情说出,可是李疆却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秦舒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如今鲜卑内乱渐平,来年开春,朝廷就有大举北伐之意。皇帝哪里还有闲功夫,来惩治关彝?关彝身位四姓国公之一,掌握荆州大部分的军政钱粮。北伐之时,荆州要出兵出粮,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他心生不满,到时候故意拖拖后腿,就足以让整个北伐大计毁于一旦。
秦舒走出宫门,麾下四大校尉,都等在外面。秦舒随口询问了几句,关于刺客的事情。原来萧刚已经带着禁军全部接手,并且在城中大肆搜查鲜卑人的下落。秦舒想到不久旨意就要来了,所以急忙带着四人出城,返回必胜营。
果然,秦舒等人刚回营没多久,林甫就带着皇帝嘉奖的旨意赶到。虽然秦舒以及四大校尉的官阶品级没有提升,但封赏的财物却十分丰厚。谢恩起身后,秦舒又向林甫道谢。林甫可算是皇帝身边第一红人,再加上褚贵妃,也是由他举荐入宫。皇帝对他的恩宠更胜往昔,朝廷百官见到他,都不敢轻易开罪。
好在林甫并不恃宠而骄,为人处事还是相当低调。跟秦舒客套几句,便道:“秦将军,人犯楚天现在何处?咱家奉旨带他到刑部,还请将军把人带过来。”
“公公请稍待,下官这就去。”秦舒命人好生伺候着林甫,自己立刻出帐,奔着叶灵的营帐而来。
费仪的病情,一直需要叶灵照料,所以楚天几乎也都整日陪在那里。秦舒走入帐内,楚天正好在给费仪喂药。楚天见他进来,马上将药碗交给叶灵,问道:“秦将军,事情办的怎么样?”他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告诉秦舒,便是想让秦舒在御前为他和费浚申冤。自从秦舒去上朝,楚天的心里就一直期待着好的结果。所以见到秦舒后,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秦舒看了看叶灵、费仪二人,道:“你先跟我出来,再慢慢细说。”楚天似乎预感到什么,点了点头,跟在秦舒后面,走出营帐。
“究竟怎么回事?”出了营帐,楚天便抢到秦舒身前,拦着他问道:“皇帝听到真相后,究竟是什么反应?”
秦舒微微苦笑,道:“我根本没有机会,向陛下禀奏真相。”见楚天不明白,又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陛下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楚天愣了愣,突然问道:“他是故意的?”见秦舒点头,不禁怒道:“你不是说,皇帝有心要借这个机会,惩治关彝吗?怎么会这样?你这个骗子。”
“这是因为……”秦舒只说了几个字,突然觉得没有跟楚天解释的必要,而且北伐之事,关系重大,也不方便透露给他。
“你怎么不说了?”楚天见他预言又止,更是怒火上涌,一拳向秦舒打去。秦舒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道:“我劝你最好冷静点,动起手来,对你、对费小姐都没有好处。”他知道楚天对费仪一往情深,所以便将费仪拿出来说。
果然,楚天立刻停下攻势,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秦舒略带歉意地道:“现在陛下要将你转交刑部议罪,剩下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也无权干涉。”
“无关?”楚天冷笑几声,道:“这就是你把我骗到京城来的目的?”
“也可以这么说。”秦舒懒得跟他解释,道:“我是官,你是贼,就算骗你,也是王法所在。不过陛下恩典,绝对不追究费小姐的罪责。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现在你是跟我过去,还是准备负隅顽抗?”见楚天紧攥着拳头不松手,便又道:“本王必须提醒你一句,在必胜营中,就算你一个人,也未必能逃脱,根本不可能救出费小姐。如果你想这样做,只会加重费小姐的罪名。”
“你说的不错。”楚天叹了口气,道:“走吧,我跟你过去。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如果小仪有什么意外,别说必胜营,就算是皇宫大内,我楚天也要拼死搏上一搏。”
“很好,请吧。”秦舒做了个抬手的姿势,跟楚天一起前往主帐。林甫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二人走过来,便伸长脖子,问道:“人呢?”由于楚天既没有着囚衣,又没有带镣铐,加上长的仪表堂堂,所以林甫根本没有想到他就是自己要带走的人犯。
“他就是。”秦舒指着楚天,向林甫解释道:“他这一路要照顾病人,所以下官没有给他佩带刑具。”
“原来是这样。”林甫可没有秦舒那么客气,将手一挥,道:“拿下。”两旁的刑部差役,立刻抢上前去,将楚天摁住。他们的工具十分齐全,手铐脚链,很快就给楚天配备整齐。
将楚天带上囚车装好,林甫向着秦舒拱了拱手,道:“咱家就先回去了。”
“请公公等等。”看到楚天浑然不惧,秦舒突然觉得有几分敬佩,突然喊住林甫,道:“下官有个请求,让下官敬人犯一碗酒水如何?”
秦舒如今也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大充将领中的后起之秀。林甫不好驳他的面子,便点了点头。秦舒立刻让人端来酒,亲自斟了一大海碗,递到楚天面前,道:“本将敬你一杯。”然后以极低的声音,道:“不论你此去凶险如何,我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严惩关彝,为你报仇。”
楚天看了看他,似乎被秦舒这句话惊呆了,良久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多谢。”
“若没别的事,咱家就走了。”林甫说完这话,便带着差役,押解楚天离开。
秦舒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轻叹一声,返回帐内。刚一进帐,就见除了杨清外,其余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脸上满是期待。秦舒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意,笑道:“这次出征,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休假,可以入城放松放松。”
“多谢都督。”四人之中,就属牛大力的嗓门最大,被秦舒瞪了一眼,又吓得噤若寒蝉。等秦舒挥手示意,四人才嘻嘻哈哈地离开。
秦舒坐在帅位,随便挑了本书翻看。想等到营中的兄弟走的差不多,再回城休息。芹儿已经先回家去收拾,今天晚上应该能吃上顿可口的饭菜。
突然又听到有脚步进来,秦舒头也没抬,便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将军,楚天呢?”回答他的,却是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秦舒暗道不好,抬眼望着叶灵,笑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又是那群小子呢。”
叶灵板着张脸,冷若寒霜,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秦舒只好如实答道:“被刑部来人带走了。”见叶灵又要发火,立刻道:“这事绝不怪我,你有空的话,可以去问问令尊,他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
叶灵脑袋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立刻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秦舒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陛下的旨意,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必胜都督能反对的。所以你有什么要质问的,请回去向令尊请教。”
“可楚天是你带回京城的。”叶灵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怒道:“你还保证过,陛下有心借这件事情,惩罚楚国公。”
“此一时,彼一事。”秦舒无奈地耸耸肩,道:“陛下的圣意,岂是我能左右?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问令尊。既然我都能牺牲廖家父子,来平定叛乱;陛下难道就不会牺牲一个小小的楚天,来安抚楚国公?”
“你是说……”叶灵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在她的心目中,父亲和皇帝都不该和秦舒一样,以牺牲无辜的人,来达到目的。
秦舒知道她一时片刻未必能接受,只好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骗你。身处高位,很多事情,也都是迫不得已。我相信陛下最初的想法,绝对是要借机打压楚国公。可是现在的情况,陛下也只能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等你以后知道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了。好在陛下没有追究费小姐,你还可以继续照顾她。”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权力既可以让不该死的人去死,也可以让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