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下,就见两个年纪相当的青年,一起等候在此。薛瑜虽然不认得站在桓晨旁边的青年,但从衣着可以断定他就是雍国公世子郭鹏,急忙上前行礼,道:“薛瑜见过二位世子。”
桓晨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然后走到马车前面,行礼道:“桓晨恭迎公主殿下。”虽然四姓国公位高权重,但南蛮王孟鸠是异族首领,身份不同一般。所以桓晨见到孟娜,也还是礼数周全。
“晨哥哥。”孟娜掀开车帘,仔细看了看桓晨,见他低头行礼,和想像中的亲热完全不一样,不由低声道:“晨哥哥,你我之间,何必讲这样的礼节?”
“礼不可废。”桓晨缓缓抬头,突然眼睛一亮。好美!目光牢牢地被诸葛芸吸引主,接下来要说的话,竟全部被吞回肚子里面。
“晨哥哥。”孟娜见桓晨的目光全在诸葛芸的身上,不由微微动怒,脸上顿时罩着层寒霜。
薛瑜就在旁边,看到桓晨失态,急忙过来道:“师弟,师妹,这就是蜀国公世子。”
秦舒、诸葛芸两人遂向桓晨行礼问好。桓晨也自知失态,点了点头。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又指着郭鹏道:“公主殿下,这位是雍国公世子。雍国公千岁知道殿下今日要来,特意让他跟我一起在此等候殿下。”
郭鹏也走了过来,看着清秀脱俗的诸葛芸,也不禁心道: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收敛心神,向孟娜行礼道:“郭鹏参见公主殿下。”
孟娜仍旧板着张脸,道:“进城吧。”然后又坐回车内。
郭鹏自觉没趣,正打算招呼众人进城,转眼却看到秦舒,不禁道:“原来秦将军也在,本世子有礼了。”
秦舒跟随孟娜等人一路入京,从来没有说破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曾与郭鹏有过数面之缘,今天刚刚见面,就被郭鹏道破身份。秦舒只好笑了笑,还礼道:“末将见过二位世子大人。”
桓晨不解地看着秦舒,问道:“秦将军是……”
郭鹏立刻笑道:“桓世兄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必胜营都督,秦舒秦将军。”
皇帝新建的必胜营,在荆南平乱中,立下的大功,早就传遍天下。秦舒的大名,桓晨也是耳熟能详。所以当听到郭鹏的话时,桓晨不禁肃然起敬,道:“原来是秦将军,桓晨有礼了。秦将军威名,桓晨早有耳闻。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众人互相客套几句,郭鹏便邀请大家入城,前往雍国公府。由于孟娜的特殊身份,雍国公郭援亲自在大门迎接。见到马车前来,郭援降阶走到跟前,道:“本爵恭迎公主殿下。”
孟娜刚刚虽然还在使小性子,但在郭援面前,可不敢失礼。急忙走下马车,还礼道:“孟娜拜见国公千岁。”
“快快请起。”郭援在孟娜脸上看了几眼,笑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当初本爵见你的时候,还是这么大的娃娃,现在却已经出落得如此标致。听说你和桓世侄定有婚约,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之合。”
孟娜被郭援当众这么一说,顿时脸颊绯红,低声道:“多谢千岁夸奖。”
郭援见她女儿姿态,又哈哈大笑,便邀请孟娜入府。郭鹏急忙走到父亲身边,耳语几句。郭援的神色微变,快步走向秦舒,抱拳道:“原来秦将军也在,本爵有失远迎,还请秦将军不怪。”秦舒只是个小小的从四品武职,跟国公比起来,身份相差何止百倍?不过必胜营是皇帝新建的亲兵,秦舒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郭援才会如此折节下交。
秦舒急忙还礼道:“不敢。末将并非奉命公干,乃是因私事路过长安,特随兄长前来拜会千岁。”
“兄长?”郭援看了看众人,桓晨急忙解释道:“说来真巧,秦将军的师兄,是侄儿府中的侍卫,薛瑜。薛侍卫,还不见过千岁。”
薛瑜忙上前行礼,道:“薛瑜拜见千岁。”
“原来如此。”郭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本爵早就准备好酒宴。快快入内,今晚定要和桓世侄、秦将军痛饮一醉。”他为了迎接孟娜,原就准备好宴席,只是没有想到多了个秦舒。现在倒好,秦舒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原本用来迎接云南公主的酒宴,竟成了秦舒的接风宴。
酒宴中,上自雍国公本人,下到陪酒的长安官吏,无不频频向秦舒敬酒,使秦舒成了席间的主角。众多官员中,秦舒只记住了一个人。那就是雍国公麾下第一猛将,奔雷大将军,雷勖。
奔雷营是雍国公麾下亲兵,曾随老国公郭统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所以在李疆代汉后,重整军制,取消了很多私人亲兵,但还为雍国公保留了一万奔雷骑。奔雷营的主将,称奔雷大将军,正二品武职,与四镇将军同列。
雷勖四十多岁,标准的西北壮汉,极为豪迈。用大碗向秦舒敬酒,连饮十余碗下肚,面不改色。秦舒跟众人喝的太多,实在招架不住,见他端着海碗过来,不禁苦笑道:“雷将军,下官酒量不济,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雷勖却道:“那好,这是最后一碗,秦将军无论如何,都要喝下去。因为喝完之后,雷某还有事请教。”
秦舒只得一口干完,然后道:“将军请讲。”
雷勖便道:“雷某算来,与鲜卑慕容胜停战的三年之期也到。秦将军是陛下身边近臣,不知道陛下可有意与鲜卑开战?”
这话一问出口,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以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雷勖、秦舒二人身上。不禁秦舒没想到,所以都没有想到雷勖会问这个问题。秦舒尴尬地笑了笑,道:“陛下的圣意,岂是下官可以妄自猜测的?下官只知道尽好本份,带好兵马,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雷勖立刻接口道:“雷某询问此事,别无他意。只是想请将军代雷某转奏陛下,若要与鲜卑开战,雷某与一万奔雷营的兄弟,愿为大军前部,为陛下一举荡平塞外,消灭鲜卑人。”
秦舒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道:“将军忠心耿耿,下官一定为将军转奏。”
此时郭援也举杯,道:“今晚只谈风月,不提国事。来,本爵再敬秦将军一杯。”几杯酒过后,晚宴的气氛又回到刚才的轻松愉悦。
秦舒喝的实在太多,几乎是被人搀扶回房间的。躺到床上,秦舒很想闭上眼睛就睡觉,可偏偏传来一阵细微的敲门声。秦舒只好懒洋洋地坐了起来,问道:“是谁?”
“师兄,是我。”外面传来诸葛芸的声音。
秦舒急忙起身,打开房门,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睡不着。”诸葛芸走进房间坐下,用手撑着脑袋,道:“师兄,我今天做错什么了吗?”
秦舒十分奇怪地道:“什么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诸葛芸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不然孟姐姐怎么会不理我了呢?”
“哦,原来是这事啊。”秦舒突然想起,桓晨刚见到诸葛芸时的表情,不由笑道:“不是你做错了,是别人的错。但公主又不能怪他,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这又是为什么?”诸葛芸很无辜地道:“既然不是我的错,孟姐姐为什么要怪我?”
秦舒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不懂世事的师妹解释,只好坐在她旁边,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桓世子是孟公主的未婚夫,但是桓世子总是看你,孟公主当然会有些不高兴。以后你多注意点,只要不和桓世子走的太近就行了。”
“啊?”诸葛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哎呀”一声,道:“糟啦,刚才师兄喝多了。是桓世子送我回的房间,他还说明天带我逛长安城呢。我猜师兄也要去,人多点热闹,所以就答应了。”
难道桓晨真的喜欢上了小师妹?秦舒愣了愣,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也要陪着你去。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不然孟公主又要生气了。”
“恩,知道了。”诸葛芸突然道:“我这就去告诉孟姐姐,我喜欢的是师兄。让她放心好了,以后都不要再生我的气。”
“千万别去。”秦舒急忙拦着她,道:“这事情你不用跟她解释,她自己会明白的。你要是说出来,说不定她反而不高兴。”
诸葛芸又问道:“为什么?”
“你听我的就行了。”秦舒实在是不想再多作解释,又道:“你还是快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逛城呢,得保持充沛的体力。”
“好吧,师兄也早点休息。”诸葛芸见秦舒酒意未消,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回头叮嘱道:“师兄,以后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好的。”秦舒得到师妹的关心,心里觉得暖洋洋的。从小师兄妹三人在一起,秦舒一直都觉得很喜欢小师妹。也不止一次想过,要娶诸葛芸做妻子。只是这几年离开后,整日忙着在权力的旋涡中挣扎,这样的想法渐渐的淡忘了。不过再见到小师妹后,秦舒还是能记得以前的想法。再次躺回到床上,秦舒觉得很开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和秦舒客房隔着几重院落,才是雍国公郭援的卧室。郭援虽然喝的也不少,但还很清醒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的睡意。
“父亲。”郭鹏推门进来,问道:“您找孩儿来,有什么事吗?”
郭援答道:“客人们安排的怎么样?这几个人都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孩儿知道。”郭鹏笑道:“难道父亲还不放心孩儿?。”
郭援“唔”的点了点头,突然道:“你觉得秦舒真的只是因为私事,路过长安的吗?”
“父亲怎么这样问?”郭鹏有些奇怪地道:“他不是说和师兄一起给师父做寿吗?”
“未必那么简单。”郭援摆了摆手,起身道:“而且他的师兄,居然会是蜀国公府中的侍卫,这也太巧合了。为父担心秦舒这个路过长安,也不是那么简单。”
郭鹏看着父亲满脸忧色,猛然省悟道:“父亲担心秦舒是受陛下密旨,来长安打探消息的?可是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无半点错处,还担心什么?”
“为父是无错可寻。”郭援踱开几步,缓缓道:“可蜀国公桓帆却是皇帝的心腹大患。现在秦舒看到桓晨在长安,而且与你关系不错,传到皇帝耳中,后果会怎么样?”
“这,这……”郭鹏想了想,道:“是孩儿欠考虑。但桓晨是蜀国公世子,他来长安,难道父亲与孩儿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吗?如果就凭这个,皇帝就怪罪父亲,是不是太过分了。”
“住口。”郭援轻声喝道:“你切不可胡言。当初你祖父受封长安,而且特旨保留一万奔雷骑,就是皇帝为了防备桓帆的一着棋子。三年前,桓帆夺占汉中,反迹已露。这种时候,桓帆多方向为父示好,为父岂能不明白其中之意?但我郭氏三代,受太祖皇帝、当今圣上大恩,绝不能背叛朝廷。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要想方设法,与桓晨制造矛盾,让秦舒看出你们关系不和,明白吗?”
“孩儿知道。”郭鹏答应之后,却道:“可是父亲难道忘了,是谁把姐姐嫁到鲜卑,老死不能往来吗?”
“你……”郭援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半响才叹道:“为父知道你与姐姐从小就十分亲近,她远嫁之后,你很伤心。为父又何尝不伤心?但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背叛朝廷,辜负两朝圣恩。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