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看她脸色微红,气息也有些粗重,确实是有些累了。便无所谓地道:“好吧,就走过去。有劳小姐带路。”
叶灵又不搭理他,转身缓缓而行。秦舒跟在她身后,见叶灵背影苗条,秀发亮泽,不禁暗想:这女孩虽然不及师妹,但比芹儿漂亮不少,怎么就喜欢冷着个脸,好像大家都欠她钱似的。
“你在想什么?”秦舒抬眼见叶灵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急忙道:“没,没有想什么。”
叶灵又哼了一声,才问道:“芹儿妹妹是你什么人?”
秦舒真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既不是妻,也不是妾,说丫鬟仆役的话,又觉得委屈了芹儿。只好道:“你不是说她是我的家里人么?”这样回答也算比较合适,既可以是妻,也可以是妾,当然丫鬟仆役也可以称得上家里人。
“狡猾。”叶灵似乎对秦舒的回答不甚满意,道:“她本来昨天夜里就很不舒服,但是怕影响你休息,所以一直强忍着。到我今天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若再救治的迟点就麻烦了。”
“多谢。”听到芹儿如此一往情深,秦舒的心里也有些感动,道:“小姐圣手回春,堪称当世华佗。”却又想起远方的小师妹,她的医术也深得师父真传,倒可以与叶灵一较高低。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叶灵对秦舒的夸赞充耳不闻,反而又开始骂了起来:“芹儿妹妹那么对你,你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又跟着我离开了。”
“小姐不是已经诊治过了么?”秦舒苦笑着道:“我又不通医术,能起什么作用?何况叶侯爷相召,在下也不敢耽搁啊。”
“狡辩。”叶灵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在说话。秦舒也觉得跟她是话不投机,只好也闭上嘴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又走了不久,叶灵带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轻轻扣了扣门。就见房门“吱呀”打开,开门的正又是那个丑陋的驼子。那驼子似乎还记着上次被秦舒打伤的事,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秦舒。秦舒却假装没有看见,跟着叶灵径直走了进去。
“是妹妹回来了。”叶嘉从大厅里迎了出来,见到叶灵身后的秦舒,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秦公子也来了,快快请进。”
叶璇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在诈自己?从叶璇那里出来,秦舒的脑海中就一直回想着这个问题。按道理讲,叶璇若是真的有楚王和秦舒陷害齐王的证据,肯定会第一时间向皇帝禀报,绝对不会先向秦舒透露。可是叶璇刚才又言之凿凿,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自己与他素未谋面,叶璇凭什么要说这些话来诈自己?
如果不是在诈,那么等马则小妾养的那个小白脸醒过来,可就是自己的死期了。秦舒努力回忆那天晚上杀死马则小妾一家的前后,并没有发觉有丝毫不妥的地方。那密道究竟存在吗?秦舒恨不得立刻赶到平安巷去察看一番,但又害怕叶璇是在用计诈自己。若是自己去了平安巷,被叶璇当场抓获,那就显得做贼心虚。虽然说不上证据确凿,但以叶璇的身份地位,只要有了这样的证据,就足以在皇帝面前,置楚王和秦舒于死地。
秦舒不敢去平安巷,却也更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那个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小白脸醒过来。从到京城以来,秦舒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麻烦,原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可是叶璇这个老狐狸一出来,就给秦舒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究竟该怎么办呢?
秦舒缓缓地走在街道上,耳边第一次回荡起临行时师尊吩咐的话:“天下能人奇士多不胜数,你千万不能有轻视之心,否则一定会吃亏的。”从南下以来,无论是计谋,还是武艺,秦舒都没有遇到个一个对手。几乎都将师尊的这句嘱咐忘记了,直到今天遇见叶璇,秦舒才觉得师尊这话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就在秦舒感慨师尊谆谆教诲的时候,却听旁边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且为数众多,至少有一百骑。大充虽然天下太平,但京城重地,除了某些特定的节日外,还是要实行宵禁的。像现在和个时候,街面上行人都很少,怎么可能还有百余人骑马奔驰呢?除非是宫中的禁军。但这么大晚上了,禁军又有什么急事,如此调动呢?
秦舒下意识的跃上旁边民房,伏身向着街道上望去。眼前的情况却让他大吃一惊,在街道上策马奔腾的居然不全是大充禁军,还有半数的鲜卑军队,并且还是最精锐的天狼营。看样子是鲜卑有使团前来大充,两国刚息兵戈不久,鲜卑又派遣使团来干什么?
秦舒没有去想,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想。叶璇说的事情已经让他的一个头、两个大了,实在没有闲情逸致来关心鲜卑使团。等这些骑兵都消失在街头,秦舒才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沿着街道继续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客厅里点的那支蜡烛已经快燃到烛台上了。秦舒走过去将它吹熄,然后迈步走进后院,只有芹儿的房间里传出微弱的灯光。那丫头的病怎么样了?秦舒心念微动,又想起叶灵对自己说的话。看来芹儿对自己用情很深,秦舒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意,走到芹儿的门前,轻了轻敲了三下。
“是公子吗?”芹儿娇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我。”秦舒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请。”在得到芹儿肯定的答复后,秦舒推门而入。芹儿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刚刚披上去的。秦舒走到床前坐下,道:“你还是躺着吧。”
芹儿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躺了一天了。叶姐姐的药真的很管用,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提起叶灵,秦舒才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问清楚,于是道:“你和那个叶姑娘以前认识吗?”
“不啊。”芹儿答道:“我生病了一直昏迷着,是她给我看病,给我喂的药。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公子你的朋友呢。”
“我哪能有她这样的朋友。”说起叶灵,秦舒就想起了叶璇,心里又沉重起来,见芹儿没有什么大碍,便道:“很晚了,你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说完就起身出门。可是回到自己的房中,秦舒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总是回想着叶璇的话。
过了不久,秦舒听到几下敲门声,接着是芹儿道:“公子,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刚把话说完,秦舒抬眼就见芹儿端着一碗东西进来,并道:“公子,吃些宵夜再休息吧。”
秦舒见那碗里盛着十来个汤圆,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么快你就做好了?”芹儿将碗放到秦舒面前,道:“公子个叶姐姐离开后,我就开始准备的。是想着公子回来,就给公子当夜宵。很好吃的,以前小姐最喜欢吃的就是我做的汤圆。公子,你尝尝吧。”
秦舒见她满脸的期盼,便勺了一个放入口中。果然入口爽滑香甜,秦舒确实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不禁赞道:“真的很好吃。”
芹儿听到他的夸奖,十分高兴地道:“锅里还有几个。公子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
“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吃吧。”秦舒看着她一脸的病容,居然还坚持给自己准备宵夜,心中大为感动。柔声道:“以后你也别叫我公子了。”
“那叫什么?”芹儿望着秦舒,等候着他的回答。
是啊,叫什么?难道还能叫夫君么?秦舒心里苦笑一声,道:“你恨我吗?”
芹儿连连摇头,秦舒又道:“我知道我说话不算数,你肯定心里怨我。但楚王殿下既然肯留下我在他府上当差,我又怎么能拒绝?上次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殿下救了我,只怕我现在早就死了。芹儿,我终于想明白了,想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手中有了权力,只要我能跟随楚王殿下,以后谋求到一官半职,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人四处追杀了。所以我留在楚王府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就是四处被人追杀,我也会跟着你。芹儿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然后对着秦舒道:“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人,也不可能去过那种平凡的生活。我只希望你不要赶我离开,就让我在你身边服侍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舒于是又连续吃了几个汤圆,才道:“今天来的那个叶姑娘,是齐王的同门师妹。”
“啊?”芹儿失声叫了出来,关切地问道:“她来找你干什么?难道是……”
“你别担心。”秦舒打断她的话,宽慰道:“她也知道齐王是罪有应得,不会为难我们。不过以后你最好还是少跟她来往,跟她说话也要小心些。”
“我知道了。”芹儿点了点头,道:“我会很小心的。”
秦舒几口将剩下的汤圆吃完,然后将碗递给芹儿道:“我够了。你去把锅里的吃了,也休息吧。千万别再生病了。”
芹儿点头答应,转身出门。秦舒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再次感觉自己留下芹儿似乎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一夜秦舒确实没有睡好,始终没有想到应对叶璇这只老狐狸的万全之策。直到芹儿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秦舒的眼睛还是一直睁开的。原来天已经亮了,秦舒今天还要去楚王府,只好起身洗漱。他是有武艺在身的人,三五天不睡觉原也没有什么关系,洗漱早餐之后,便又显得神采奕奕。
芹儿的厨艺倒还真的不错。秦舒走到楚王府内,都还在回味着芹儿早上蒸的素馅包子。楚王李昌早朝未归,秦舒只能在他的书房看书等候。直到用过午饭后,李昌才从宫内回来。秦舒见他两颊微红,略带酒气,不由问道:“陛下留殿下在宫中用膳了?”
李昌点了点头,兴奋地道:“都是子逸的好主意。今日早朝,孤将昨日的奏折呈报父皇。父皇当即大喜,在退朝之后又单独召见本王商议官制之事。一直议到现在,孤才告退回来。”
“陛下同意了?”秦舒也觉得很高兴,毕竟自己生平所学得以施展,急忙问道:“那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改革?”
“此事干系重大,哪能操之过急?”李昌伸手揉了揉额头,道:“何况这两天又有大事,父皇哪里应付得过来。”
大事?秦舒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鲜卑使团,不由问道:“莫非是因为那些鲜卑人?”
“你怎么知道?”李昌问出后,随即又笑道:“孤险些忘了,这世上能瞒过子逸的事可不多。”
这你老人家可过奖了,秦舒暗道:叶璇那老狐狸的事,我可就一点也不知道。又开口问道:“我朝与鲜卑刚息干戈不久,那些鲜卑人又来京城干什么?”
“讨债的。”李昌似乎喝的有点过,说话完全不似平日那般谨慎,低声笑道:“当初父皇议和南归,许给鲜卑的东西还没有给。他们来京城就是为了讨债的。”
秦舒见李昌说的轻佻,便也跟着笑道:“不过是些钱帛珠宝,我大充国富民殷,还能懒他们不成?鲜卑人居然追讨上门,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李昌一阵大笑,斜眼看着秦舒,摇头道:“你错啦。鲜卑这群畜生还真在乎的不是钱财,而是一个女人。孤的皇妹,永宁公主。”
秦舒听后也不禁吸了口凉气,他在京城多时,知道皇帝李疆虽然孩儿众多,但却只有永宁公主一个女儿。还是皇后娘娘所生,其受宠爱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