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打算作最后的尝试,低声问道:“林公公,不知下官还能不能面见陛下……”
“哼。”林甫冷哼一声,道:“褚良,你现在只是一介草民,还有什么资格面君?咱家劝你还是赶快收拾东西,早点离京吧。若是三日后还在京城,免不得要用禁军给你送行了。”说完也不再多言,大袖一挥,便转身离开。
“是,公公慢走。”看着林甫略显臃肿的背影,褚良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稳,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老爷。”“爹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条人影也同时从后面抢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扶着褚良。原来褚夫人对丈夫这几天的反常很是担心,所以赶到后堂来,想听听皇帝究竟是什么旨意。恰巧这个时候女儿褚云也有事找母亲,母女两就一起藏身在大厅后面,听林甫传旨。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皇帝会是这样的旨意。丢官罢职在两个女人的心目中,也还不算太在意,但褚良突然晕倒,就让两人心急如焚,一起跑了出来。
林甫听到背后的两声惊呼,也下意识地回了头,刚好看到正梨花带雨的褚家小姐褚云,顿时一呆。
“林公公,该走了。”身后的侍卫见林甫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只在别人小姐脸上打转,不由暗笑:都已经是太监了,还不忘了还女人。
林甫的心里却是另外的一番心思,也不管侍卫说的话,又转身走到褚良一家三口之前。褚良已经被那母女两人给折腾醒了,见林甫去而复返,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翻着身子,跪在地上,哀求道:“林公公,下官冤枉啊。请公公在陛下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尽管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林甫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一眼,而是紧盯着褚云道:“褚大人,这是你的闺女?”
褚良见林甫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先是一惊,而后又想起此人只是个阉人,不禁答道:“正是小女。”
“好,很好。”林甫的脸上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褚小姐,请抬起头来,让咱家看看清楚。”
褚云听了他这话,只觉得浑身全是鸡皮疙瘩,将原本埋着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褚良在心中权衡一番,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云儿,把头抬起来,让公公看看。”
褚云虽然可以不听林甫的话,但父亲的话却不能不听,只好羞羞涩涩地将头抬了起来。果然生得极为俊俏,而且刚刚哭过,梨花带雨,更显得几分我见有怜的感觉。林甫眯着一双绿豆眼,在褚云的脸庞上来回打量,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像,真的太像了。”说完后便又亲自伸手去搀扶褚良,笑问道:“褚大人,令爱可许了人家?”
褚良不知林甫究竟安的什么心思,正在踌躇该如何回答。旁边的褚夫人却抢先答道:“回禀公公,小女已经许配给了兵部尚书句大人的公子。”虽然这件事只是两个夫人口头上说了一下,但褚夫人着实担心林甫的笑容下,究竟安着颗什么样的心思,所以干脆开口说出来。一则不让他打什么歪主意,二来也乘机扛出兵部尚书这杆大旗,给自己家壮壮门面。
“已经许了?”林甫显得颇为失望,但看了看褚云,似乎又十分不舍得。犹豫片刻,终于道:“褚大人,咱家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你官复原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真?”褚良正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浮木一般,急忙拉着林甫的手,道:“若是公公真能保下官官复原职,下官一定尽心图报,为公公……”
褚夫人见丈夫居然如此向个宦官示好,不仅觉得心中厌恶,却又无可奈何。好还林甫打断了褚良后面的话,笑道:“那就请大人带路,找个地方跟咱家单独谈谈吧?”
“好,好,请公公到书房一叙。”褚良急忙转头对着女儿道:“云儿,快去泡茶。”其实府上有的是丫鬟,泡茶这样的活计怎么也轮不到褚云来做。但褚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能否保住官职,全都着落在女儿身上,所以便指明让她给林甫泡茶。
“不敢有劳小姐。”林甫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褚云的脸蛋,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奸笑。这笑容让褚云母女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
正文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06:33 本章字数:5549
在李疆修筑的孝陵东南,乃是大充太祖皇帝的陵寝。皇家陵园,都有军队护卫,虽说为天子守陵,是件十分光彩的事情,但也有人并不乐意。太祖陵寝的护卫军帐内,校尉陈隅就正红着脸,对手下的亲兵发牢骚:“老子当年在禁军,也算是一员能征惯战的猛将。只不过因为喜欢喝酒,犯了点小差错,就被萧刚发到这里给太祖皇帝守陵。别人都看着我表面风光,其实只有老子心里明白,是萧刚那斯嫉贤妒能,担心老子在禁军里建功立业,夺了他的风头。所以才找个由头,把老子贬斥到这里来。三年啦,老子当年的一些部下,大都升了校尉,少数两个还外放了将军,就老子现在还是个守陵校尉,嘿嘿,以后要是见面,老子还要尊称他们一声将军。你说,老子冤不冤,窝心不窝心?”说着又大大的打了个酒嗝。
“那是。”陈隅又把手中的酒一口干掉,然后道:“想老子当年带着五千兄弟,就剿平三万山贼,陛下都亲自下诏嘉奖。萧刚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还不就是仗着先人的功绩,顶着个世袭的侯爵,才当上禁军都督。其实他能有什么真本事?若是北征的时候,老子跟在陛下身边护驾,又怎么会一败涂地,被鲜卑人打得满地找牙?”
“屁话,谁说老子醉了?把坛子给我。”陈隅不容分说,就从亲兵的手中把酒坛子抢了过去,也不再费事,直接就往嘴巴里灌。那亲兵看着他这副喝相,心里暗暗冷笑,这蠢猪打仗的本事没看见,喝酒的本事倒还真是非同一般。
陈隅本来已经喝了不少,再加上这大半坛子灌下去,顿时醉得不醒人事,斜歪歪地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嘴巴里还兀自打着酒嗝。
“将军,将军。”那亲兵推了推陈隅,确定他已经烂醉如泥,才哼道:“每天就他妈知道喝,老子这两年在你身上花费的酒钱都不下一千两。”说着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不过今晚老子就能把本全部捞回来,嘿嘿,太祖宝藏……”说完便走出打帐。
“将军,快醒醒……”陈隅正梦见自己重返禁军,带着人马犁庭扫穴,直杀到鲜卑龙城。皇帝不仅亲自给下诏奖励他,还亲自给他牵马拽镫,那滋味,真是不用说了。可惜就被人给吵醒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陈隅揉了揉眼睛,满腔的怒气正打算找个人发泄,却又听那人道:“将军,太祖陵寝被盗了……”
这句话可比任何的醒酒汤还管用,陈隅立刻跳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咦,王九,怎么是你,刘三呢?”
王九苦着一张脸道:“刘三不见了,不过他那几个兄弟都死在里面。将军,刘三多半就是那盗墓的人。”他原本是陈隅帐下最受器重的亲兵,可自从刘三来后,天天花钱给陈隅买酒喝,立刻就把比他了下去。王九倒是也想买酒来讨好陈隅,可是他一个穷当兵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哪里能有那么多银子来填陈隅这个大酒缸?还好现在刘三是最大的嫌疑犯,王九便打算乘这个机会,把失去的宠信找补回来,又急忙说道:“小的早就觉得刘三不对劲,他刻意讨好将军,果然是别有图谋……”
“住口。”陈隅被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还是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气得大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谁盗墓,谁他妈的又死了?”
“这个,刘三……,那个……”王九本来大字不识几个,又被陈隅这声大喝,更是吓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看陈隅的一双眼睛里全是怒火,只好结结巴巴地道:“还是小的带将军过去看看吧,兄弟们都在那等着呢。”
“好,快点。”陈隅听了“盗墓”两个字,早就五内如焚,急忙让王九带路出帐。虽然号称“猛将”的陈大校尉,脚下还有些轻飘飘的,但速度却丝毫不慢。
虽说皇陵占地极广,可皇帝也是人啊,埋下他也用不了多大的地。而且太祖李兰并未称帝,死时以王公之礼安葬,还遗命一切从简,修建的陵墓并不大。不过就算并不大,陈隅跑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周围还有几个士兵在警戒,见陈隅跑来,都急忙过来行礼。
“都给老子闪开。”当陈隅分开众人,看到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的时候,不仅脸上通红,就连那一双虎目也都全变成了赤红色。他身为守陵校尉,是专门负责保护皇陵的,可贼人就在他眼皮底下盗掘坟墓,这罪名可真是大了去了。再说当今皇上虽然自幼父母双亡,可那个对从来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的太祖老子,却十分的孝敬得很。现在太祖的安息之地被人惊扰,守陵的士兵或者还能免于一死,但身为主将的陈隅肯定没有活命的希望,更别说什么建功立业的屁话了。想到自己壮志未酬,就马上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淡下场,陈隅只觉得两腿发软,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了。
“将军。”王九急忙把陈隅搀扶起来,低声道:“将军宽心,小的刚才已经先下去打探过。这些盗贼虽然已经挖到地宫外围,但却被机关暗器所伤,根本没有能够闯入地宫,惊扰太祖皇帝。”
“真的?”陈隅似乎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急忙拉着王九问道:“你确定太祖皇帝的地宫没有被破坏?”
“没有。”王九十分肯定地答道:“小的怎么敢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小的今晚负责巡逻,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洞口。便亲自下去打探了一下,只看到了几具尸体,都是刘三平日要好的那几个弟兄,却没有刘三。小的猜想一定是他们想要盗墓,却被机关所伤。小的一则怕冒犯了太祖皇帝,二来又害怕里面的机关,三来想早点把这件大事禀报给将军。所以再没有向里走,便退了出来,赶着向将军禀报了。而且小的已经吩咐他们在这看管,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你的意思是……”陈隅顿时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拍着王九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干得不错,也不枉老子平日疼你一场。”说完又对着旁边的几个人吼道:“看,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去找点工具来,把这个洞口给老子堵上。记好了,这事要是说出去,你们一个个都得和老子陪葬。嘴巴千万得把严实了,明白吗?”
“明白。”这十来个人都知道,皇陵被盗的事要是传扬出去,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陈隅问完了,都齐声回答。
“小声点。”陈隅急忙让这些大头兵安静下来,便又开始指挥他们去找工具来填坑。这些士兵都知道太祖陵寝被盗,他们虽然不是主将,但也难逃罪责,所以填坑的时候都十分卖力,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热火朝天。还好盗墓贼选的地方比较隐僻,任他们在这里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惊动别的守陵士兵。
等这些人把坑填好了,老子总得找个由头,全部把他们灭口。至于王九么?陈隅瞟了正在远处挖土的王九,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小子虽然很忠心,不过太祖陵寝被盗罪名太大,老子可不放心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