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艳想起自己在给病人注射时也是像这样一边推着针筒,一边问病人“痛不痛”,遂望着陈青山,笑而不答。
陈青山见田艳不作声,又问:“感觉如何?”
“充实。”田艳笑笑,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陈青山刚想开始发动进攻,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小弟弟受了惊吓,瞬间疲软了下来。陈青山气愤难忍,忍不住吼道:“谁?”
“我!”门外传来付涛的声音。
“你他妈的又有什么事?”
“吃饭!”
“知道啦!”陈青山有意将声音提高到130分贝。
过了一会,见门外没有动静,估计付涛已经离开,陈青山遂扭头对田艳说:“艳,咱们再充实一次吧!”
田艳望着陈青山,不置可否。陈青山心领神会,在田艳默许的目光中继续努力,但勉强了半天,终未成功。
“不行就算了,不要太勉强。晚上再要吧!”田艳望着陈青山,不无心疼地说。
“可是,你还没有满足!”
“我已经满足了。”
“不可能!”。
“真的满足了。”田艳非常肯定的答道。
陈青山灰心丧气地穿上衣服,又亲了一下田艳,这才转身去餐厅打饭。吃罢早饭,陈青山和田艳搂在一起睡着了。由于早饭吃得迟,到了中午还不饿,俩人一直酣睡到下午四点钟。这时,付涛来叫班。陈青山匆匆穿上工作服,迷迷糊糊地登上驾驶台。下午五点整,陈青山从餐厅将饭菜端回房间,和田艳一起享用。吃罢晚饭,陈青山返回驾驶台继续值班。
晚上七点多钟,田艳正躺在床上看书,忽听有人在广播:“没像,没像,床头屌毛。”田艳忍俊不禁:“没像屌毛,难道像屄毛?”八点整,陈青山下班回到房间,田艳想起这事,遂说:“你们船员的嘴巴真脏,吐出来的尽是污言秽语。”陈青山感到奇怪,问是怎么回事。田艳于是模仿广播里的语气,将听到的那句脏话又骂了一遍。陈青山听后,哑然失笑。其实,陈青山刚才就在驾驶台操舵,三副在广播里说的是这样一句话:“木匠,木匠,船头吊锚!”意思是叫木匠到船头去抛锚。三副的普通话说得极不标准,被田艳听成了一句脏话。听完陈青山的解释,田艳忍不住捧腹大笑。
田艳一听说船正在抛锚,赶紧拉开窗帘,朝窗外张望,只见远处山峦起伏,道路蜿蜒,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好一派热闹景象。收回目光时,果见大副和木匠在船头操纵锚机。这时,随着船长在广播里一声令下,一阵铁链的喧哗声从船头飘至船尾。田艳想起艾青的诗,猜想抛锚时所激起的那片洁白的浪花一定很美。田艳很想去船头看看,却被陈青山拦住了。
田艳问:“老公,上次听你说,从泰国到美国需要一个多月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该不是美国吧?”
见陈青山笑而不答,田艳马上明白过来,于是噘起小嘴,气鼓鼓地坐到床沿上,一言不发。
陈青山连忙凑近田艳,笑着说:“好老婆,你真聪明!什么都骗不了你。这是新加坡。忘了告诉你,船改道了。过了新加坡,才知道卸货港。”
田艳指着挂在墙壁上的世界地图问:“这岂不是南辕北辙吗?”
“唉,公司航运部这些人都是草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屡见不鲜。”陈青山深深叹了口气,又说,“不要急,条条道路通罗马。这条船以前经常跑美国。顶多在欧洲转一圈,最终肯定还是要到美国……”
陈青山好说歹说,好歹说服了田艳。
正说着,阿玉来敲门。原来,船长的糖尿病犯了,阿玉想请田艳过去帮忙注射胰岛素。打针对于做护士的田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陈青山连忙陪同田艳赶到船长室。注射完胰岛素,老船长终于起死回生。
无独有偶。就在老船长犯病的同一天,政委的前列腺炎复发,小便不通,膀胱憋胀。到了半夜,政委疼痛难忍,禁不住大放悲声。眼看一个大活人就快被尿憋死,众人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老船长想到了田艳。可是,一听说需要替政委插导尿管,陈青山就有些不乐意了。这时候,田艳反过来做陈青山的思想工作。好说歹说,最终勉强说服了陈青山。
为政委插上导尿管,憋胀了一整天的小便终于源源不断地排出体外。当排尽最后一滴小便,政委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政委不无感慨地说:“船上有个护士真好!”站在一旁的老船长感同身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句话,被陈青山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陈青山心想:讨个做护士的老婆,好处还真不小哩!
自从船从国内开航后,田艳整日闭门不出,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陈青山住在一楼,而船长和政委住在六楼,平日里船长和政委从不轻易到水手房间走动。从中国到泰国,只有10天航程。期间,船长因为工作太忙,连每周一次的卫生检查都无暇顾及。所以,船长刚开始并不知道田艳跟在船上。直到后来在泰国下地时,船长才知道田艳跟船的事。船长本该将此事上报公司,但考虑到那样一来,公司势必要求他将此事严查到底。到头来,惹上一身麻烦不说,还要接受公司极其严厉的经济处罚。当时,阿玉在一旁做他的思想工作,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只要公司不知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船长觉得阿玉言之有理,遂放弃了向公司揭发陈青山的念头。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老船长和政委因为生病而得到了田艳的精心护理,他们自然对田艳心存感激。至此,船长和政委绝口不提田艳跟船之事。
当初田艳决定随夫远航侍机移民美国时,陈青山就曾对付涛说:“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道。千万不能泄露天机!切记切记!”尽管付涛一直守口如瓶,但田艳跟船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那天傍晚,陈青山带田艳去帕塔亚游玩,正好在梯口碰见了大喇叭。陈青山猜测消息是从大喇叭那里放出去的。
大喇叭,之所以被称作“大喇叭”,就是因为他有一张广而告之的喇叭嘴。从大喇叭嘴里传出的第一句话是:“陈青山的老婆在船上,可能有海外关系,想移民。”传到于屠夫那里,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貌若天仙,人见人爱”。再从洪七公那里传出来,就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是处女”。大家以讹传讹,最后传到陈青山耳朵里,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陈青山的老婆只有16岁,未成年”。
田艳听后,哑然失笑。陈青山则摇摇头,叹道:“人言可畏!照这么说,我岂不成了拐骗未成年少女的人贩子吗?”
田艳不以为然,高兴地说:“人的舌头能置人于死地,也能赐人以新生。这不,我都快26岁了,别人看我只有16岁。要真是只有16岁,那该有多好!”
陈青山笑道:“你们女人就在乎年龄。年轻就代表富有,一旦人老珠黄,就变得一文不值。”
田艳反唇相讥:“猴子笑兔子没尾巴——彼此一样。你们男人不也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就代表一切,一旦丢失面子,就觅死觅活,何苦来哉?”
身为医学院的高材生,田艳可不是吃素的,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简直无懈可击。
陈青山无言以对,只好转换话题:“现在全船上下都知道你是个偷渡客。不过,我也无所谓,别人爱讲什么讲什么去,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真想好好谢谢那些制造流言的长舌之人,感谢他们用宛如利刃的言语,为我打开了自由的枷锁!”田艳兴奋得手舞足蹈,接着又举起双手高呼,“从此,我自由啦!”
这天晚上,阿玉对船长说:“已经好久没有‘砌长城’了,手痒痒的,怪难受的,不如找付涛来摸几圈。”
正在案头工作的老船长抬起头,推了推鼻上的老花镜,想起上次阿玉的文胸和内裤失窃之事,觉得还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玩比较安全,遂说:“对了,船上不是有个小护士吗?为什么不去找她?”
“对啊,我怎么把田艳给忘了?!”阿玉一拍脑袋,如梦初醒。说罢,转身去找阿玉,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室内回荡。老船长望着阿玉为找到牌友而欢呼雀跃的样子,会心地笑了。
得知阿玉前来邀请自己去打麻将,田艳欣然应允。于是,四个女人很快一一就位,围在一起砌起“长城”。
自从田艳加入“砌长城”的队伍,付涛就只能作壁上观。偶尔有人上厕所,付涛才能机会作为替补队员上阵过把麻将瘾。更多的时候,付涛只是站在田艳或阿玉的身后指手划脚。如果船长在场,付涛就站在田艳身后;假使陈青山在场,付涛就站到阿玉身后;倘若老船长和陈青山都在场,付涛就只好转移阵地,站在金莲身后。金莲照例借题发挥,趁机用手捏一把付涛的胳膊,又掐一下付涛的屁股。付涛表面上左躲右闪,心里却在偷着乐。
自从公开身份以后,田艳犹如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重新拥抱了自由。陈青山白天上班时,田艳就呆在房间里看看书。累了闷了就独自上甲板转悠一圈,或干脆倚在栏杆上极目远眺。
有一天下午,田艳刚好逛到船头附近,一阵飘泼大雨突袭而来,令田艳猝不及防。等田艳蹦蹦跳跳跑向船头物料间时,门口早被一群躲雨的水手挤得水泄不通。见田艳冲过来,水手们迅速向两侧闪开一道缝,等田艳插进缝隙后,他们又迅速将缝口堵死。田艳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使得她那迷人的身材显山露水。那些饥饿难耐的水手们,用色迷迷臭哄哄的目光将田艳重重笼罩,接着开始集体意淫。田艳好似有一种被人轮奸的感觉。幸好这时付涛走进了田艳的视线,令她眼前为之一亮。付涛在物料间找来一块塑料薄膜,用手撑开遮在头顶上方,田艳遂倚在付涛的胳肢窝下方,跟着付涛亦步亦趋,最终走完了200米长的甲板,回到了生活区。
在生活区门口守候已久的陈青山正在东张西望,忽然见到田艳,又惊又喜。陈青山谢过付涛,转身一把拉住田艳的手,埋怨道:“没事就在房间呆着,跑出去干嘛?”
待田艳回到房间换了衣服,陈青山正襟危坐,说:“今天我要给你上一课。”
“什么内容?”
“看云识天气。”陈青山说罢,随手翻出从二副那里借来的《气象学》,开始照本宣科。田艳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
课余时间,田艳还经常翻阅《气象学》,温故而知新。久而久之,田艳对云的形成、分类和特点烂熟于心。此后每次上甲板之前,田艳都要警惕地抬起头,观察云的形状,以便判断自己有没有被淋雨的可能。
下午五点钟左右,雨过天晴。此时,甲板上的水手早已收工回到各自房间。田艳和陈青山站在甲板上,临风凭栏,一边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一边欣赏天上的七色彩虹。田艳舒展着眉梢赞道:“彩虹好美!”陈青山听后,趁机赞美田艳一番:“彩虹固然很美,但你比它更美!在我心中,你永远最美!”田艳笑了,果真笑得比彩虹还美。
赞美,是世上最美丽最神奇的语言,也是女人心目中最神圣最有份量的语言。它能使丑女变美,使美女更美。
陈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