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为赞叹。陆菲青忽道:“四奶奶,我和你老爷子骆老弟是过命的交情,我要倚老卖老说几
句话,你可别见怪。”骆冰忙道:“陆老伯请说。”陆菲青道:“你胆大心细,单枪匹马干
出这件事来,确是令人佩服的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倘若这对玉瓶跟咱们所图大事有关,
要不然是为了行侠仗义,那么这般冒险是应该的。现下不过是和四爷一句玩话,就这般孤身
犯险,要是有甚么失闪,不说朋友们大家担忧,你想四爷是甚么心情?”这番话骆冰只听得
背上生汗,连声说“是”。陆菲青又道:“这晚恰好皇帝给咱们请去了六和塔,众侍卫六神
无主,只顾寻访皇帝,是以没高手在抚衙守卫,要是甚么金钩铁掌白振等都在那边,你这个
险可冒得大啦!”骆冰答应了,掉过头来向文泰来伸了伸舌头。
陈家洛出来给骆冰解围:“四哥出来之后,四嫂是高兴得有点胡涂啦,以后可千万别这
样。”骆冰忙道:“不啦,不啦!”陈家洛道:“好。现下咱们给七哥筹备大礼。喂,七
哥,眼前事情急如星火,山中采购东西又是不便,你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快想条妙计出
来。”群雄哄堂大笑。徐天宏想到就要和意中人完婚,早就心摇神驰,也真胡涂了,大家开
他玩笑,只是笑嘻嘻的说不出话来。
陈家洛笑道:“武诸葛今儿变了傻女婿,那么我来出个主意吧。女家是周老爷子主婚,
那不用说了,男家请三哥主婚,陆老爷子是大媒。九哥,你赶快骑四嫂的白马,到于潜城里
采购婚礼物品。孟大哥,你到山下去筹备酒席。咱们的礼就暂且免了,将来待七嫂生了儿
子,大家送个双份。各位瞧这样好不好?”卫春华和孟健雄答应着先去了。赵半山道:“男
方主婚还是要总舵主担任,待会我来赞礼就是了。”陈家洛谦逊推让。众人都说当然应由首
领主婚,陈家洛也就答应了。到得傍晚,孟健雄回报说酒席已经备好,只是粗陋些,众人都
说不妨。又过半个时辰,卫春华也回来了,各物采购齐备,新娘的凤冠霞帔也从采礼店买了
来。
骆冰接过新娘衣物,要进去给周绮打扮,见连胭脂宫粉也都买备,笑道:“九哥,你真
想得周到,不知哪一位姑娘有福气,将来做你的新娘子?”卫春华笑道:“四嫂,你莫开玩
笑,咱们今晚想个新鲜花样闹闹新郎新娘。”骆冰拍手笑道:“好啊,你有甚么主意?”蒋
四根等听得他们商量要闹新房,都围拢来七张八嘴的出主意。卫春华道:“四嫂,你把皇帝
身边的玉瓶盗来,大家确是服了你。不过刚才陆老前辈也说,要是大内的高手都在那边,只
怕也没这么容易得手。”骆冰笑道:“偷盗是斗智不斗力的玩意,我虽打不过人家,也未必
就盗不出来。”卫春华道:“照啊!咱们七哥是最精明不过了,要是今晚你能偷到他一件东
西,那我就真服了你。”骆冰笑说:“偷他甚么啦?”卫春华笑道:“你等新郎新娘安睡之
后,把他们的衣服都偷出来,教他们明朝起不得身。”章进等都轰然叫好。赵半山过来笑
问:“这么高兴,笑甚么了?”蒋四根把他推开,道:“这里没三哥你的事。”大家怕赵半
山老成厚道,偷偷去告诉徐天宏,不许他听。赵半山走开之后,杨成协道:“咱们对付皇
帝,也是这法子,教他没了衣衫,起不得身。四嫂,这件事难得很,我瞧你不成。”骆冰皱
起眉头不答,心想:“这件事的确不好办。玩笑又开得太大,对不起绮妹妹。”但听杨成协
一激,好胜之心油然而生,说道:“要是我偷到了怎么办?”卫春华道:“这里八哥、十
弟、十二弟、十三弟连我一共五人,我们打一副纯金的马具给你那匹白马,式样包你称心满
意。”骆冰道:“好。就是这样办。要是我偷不到,我绣五个荷包,你们每人一个。”杨成
协和卫春华齐道:“好,一言为定。”蒋四根笑道:“这荷包可不能马马虎虎,偷工减
料。”骆冰笑道:“咦,四嫂会欺你吗?你们可不许去对七哥七嫂说。”杨成协等齐道:
“那当然,我们宁可输给你,好瞧热闹。”六人商量已定,分头去帮办喜事。骆冰这个赌是
打下了,可是真不知如何偷法,对付周绮倒好办,徐天宏却智谋百出,说到用计,不是他的
敌手,只好随机应变,走着瞧了。
一会大厅上点起明晃晃的彩绘花烛,徐天宏长袍马褂,站在左首。骆冰把周绮扶了出
来。赵半山高声赞礼,夫妇俩先拜天地,再拜红花老祖的神位,然后双双向周仲英夫妇和陈
家洛行礼。周仲英和周大奶奶还了半礼。陈家洛不受大礼,也跪下去还礼。周仲英在旁边连
声谦让。新夫妇又谢大媒陆菲青。新夫妇交拜毕,依次和无尘、赵半山、文泰来、常氏双侠
等见礼。心砚把余鱼同扶出来坐在椅上。他脸上蒙了块青布,露出两个眼珠,也和新夫妇见
礼。大厅中喜气洋溢。余鱼同取出金笛,吹了一套《凤求凰》。群雄见他心情好转,更是高
兴。开上酒席之后,众人轰饮起来,无尘执了酒壶叫道:“今晚哪一个不喝醉,就不许
睡……”语声未毕,突然手一扬,一把酒壶向庭中的桂花树上掷去。
酒壶刚掷出,卫春华和章进已跃到庭中。两人饮酒之际未带兵刃,空手纵到桂花树下。
那酒壶并未击中谁人,掉了下来,卫春华伸手接住。章进跃上墙头,四下一望,并无人影,
回来报知陈家洛,请问要不要出去搜索。陈家洛笑道:“今儿是七哥大喜的日子,别让鼠辈
败坏了兴意。咱们还是喝酒。”轻声吩咐心砚:“带几名头目四下查看,莫让歹人混进来放
火。”心砚答应着去了。群雄见他毫不在乎,又兴高采烈斗起酒来。陈家洛低声对无尘道:
“道长,我也见到树上人影一晃,瞧这家伙的身手,不是甚么高明之辈。”无尘道:“不
错,让他去吧。”陈家洛站起身来,朗声笑道:“道长在六和塔上大展神威。叫天山双鹰不
敢小觑了咱们。来,大家同敬一杯。”群雄都站起来与无尘把盏。无尘笑道:“天山双鹰果
然名不虚传。陈正德那老儿要是年轻二十岁,老道一定不是他对手。”赵半山笑道:“那时
他身手虽然矫健,功夫又没这么纯了。”那边席上章进和石双英呼五喝六的猜拳,越来越大
声。杨成协、蒋四报两人联盟和常氏双侠斗酒,四人各已喝了七八碗黄酒。文泰来和余鱼同
身上有伤,不能喝酒吃油腻,坐在席上饮茶相陪。大家不住逗余鱼同说笑解闷。吃了几个
菜,新夫妇出来敬酒。周仲英夫妇老怀弥欢,咧开了嘴笑得合不拢来。周绮素来贪杯,这天
周大奶奶却嘱咐她一口也不得沾唇。她出来敬酒,大家不住劝饮。她很想放怀大喝,但想起
妈妈的话,无奈只得推辞,心头气闷,不悦之情不觉见于颜色。卫春华笑道:“啊哟,新娘
子在生新郎的气啦。七哥,快跪快跪。”蒋四根道:“七哥,你就委屈一下,跪一跪吧,新
郎跪了,头胎就生儿子……”周绮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说道:“你又没儿子,怎么知
道?真是胡说八道!”众人见周绮天真烂漫,无不感到有趣。周大奶奶笑着尽摇头,连声叹
道:“这宝贝姑娘,哪里像新媳妇儿。”
骆冰轻轻对卫春华道:“你们多灌七哥喝些酒,帮我一个忙。”卫春华点点头,和蒋四
根一使眼色,两人站起来敬新郎的酒。徐天宏见他们鬼鬼祟祟,知道不怀好意,今天做新郎
喝酒是推不掉的,酒到杯干,十分豪爽,喝了十多杯,忽然摇摇晃晃,伏在桌上。周大奶奶
爱惜女婿,连说:“他醉啦,醉啦。”叫安健刚扶他到内房休息。杨成协等见徐天宏喝醉,
对骆冰道:“这次你多半赢了。”
骆冰一笑,拿了一把茶壶,把茶倒出,装满了酒,到新房去看周绮。周绮见她进来,很
是高兴,笑道:“冰姊姊快来,我正闷得慌。”骆冰道:“你口渴吗?我给你拿了茶来。”
周绮道:“我烦得很,不想喝。”骆冰把茶凑到她鼻边,道:“这茶香得很呢。”周绮一
闻,酒香扑鼻,不由得大喜,忙双手捧过,咕噜噜的一口气喝了半壶,停了一停,道:“冰
姊姊,你待我真好。”骆冰本想捉弄她,见她毫无机心,倒有点不忍,但转念一想,闹房是
图个吉利,再恶作剧也不相干,便笑道:“绮妹妹,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本来嘛,这是不能
说的,不过咱们姊妹这么要好,我就是有甚么对你不起,做得过了份,你也不能怪我,是不
是?”周绮道:“当然啦,你快说。”骆冰道:“你妈有没有教你,待会要你先脱衣裳?”
周绮满脸通红,道:“甚么呀,我妈没说。”骆冰一脸郑重其事的神色,道:“我猜她也不
知道。是这样的,男女结亲之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个要给另
一个欺侮。”周绮道:“哼,我不想欺侮他,他也别想欺侮我。”骆冰道:“是啊,不过男
人家总是强凶霸道的,有时他们不知好歹起来,你真拿他们没法子。尤其是七哥,他这般精
明能干,绮妹妹,你是老实人,可得留点儿神。”
这句话正说到了周绮心窝中,她虽对丈夫早已情深一往,然想到他刁钻古怪,诡计多
端,却也真是头痛,心下对这事早有些着慌,但在骆冰面前也不肯示弱,说道:“要是他对
我不起,我也不怕,咱们拿刀子算帐。”骆冰笑道:“绮妹妹又来啦,夫妻总要和美要好,
才是道理,怎能动刀动枪的,不怕别人笑话么?再说,七哥对你这么好,你又怎能忍心提刀
子砍他?”周绮噗哧一笑,无言可答。
骆冰道:“文四爷功夫比我强得多啦,要是讲打,我十个也不是他对手,可是我们从来
不吵架,他一直很听我的话。”周绮道:“是啊,好姊姊……”说到这里停住了口。骆冰笑
道:“你想问我有甚么法儿,是不是?”周绮红着脸点了点头。骆冰正色道:“本来这是不
能说的,既然你一定要问,我就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七哥说,明儿你也不能埋怨我。”周
绮怔怔的点头。骆冰道:“待会你们同房,你先脱了衣服,等七哥也脱了衣服,你就先吹熄
灯,把两人衣服都放在这桌上。”她指了指窗前的桌子,又道:“你把他的衣服放在下面,
你的衣服压在他的衣服之上,那么以后一生一世,他都听你的话,不敢欺侮你了。”周绮将
信将疑,问道:“真的么?”骆冰道:“怎么不真?你妈妈怕你爸爸不是?定是她不知这法
儿,否则怎会不教你?”周绮心想妈妈果然有点怕爸爸,不由得点头。骆冰道:“放衣服
时,可千万别让他起疑,要是给他知道了,他半夜里悄悄起身,把衣服上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