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叹服:“大汗英明,:才望尘莫及。”
些汉人都很无耻,总是拿肉麻当有趣,范文程也不例外,但慢慢地,皇太极知道汉人为什么总这么无耻了,因为真的管用,比如他,一开始也觉得不舒服,但很快,要是范文程隔三差五不跟他这么无耻一下,他都觉着不得劲了,就跟缺了点什么似的。
然,皇太极觉自己上当了,范文程是故意的,从愣开始就是。自己上当受骗,但皇太极却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不满。汉人真好,既这么有本事,又这么无耻。
汉的心思真是复杂的可以,到了这会儿,他都没有摸到范文程说的破局是什么意思。必须重用汉人,必须用汉人对付汉人,否则,最终死的那个一定是他们。这会儿,皇太极再次坚定了自己早就明白了的道理。
“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又会如何?”皇太极问道。
“大汗,不会如何。”范奴才又给了皇主子一个意外的答复。
“那你说的破局又是何意?”
“大汗,这只是一环,重要的一环,奴才先前做的那些也都是破局的一环,现在这一环要是做成了,那就需要我们开始行动了,完成破局的下一环。”
“如何行动?”皇太极的面色凝重。
“绕道宁锦,由蓟镇方向突入关内,进逼北京城下。”范文程干脆地说道。
皇太极不动生色,只在眼中爆起一道精光,直射在范文程的眼睛上。
范文程坦然面对,半晌,皇太极道:“你可知道其中的危险?”
范文程道:“知道。”
又盯着范文程看了半晌,皇太极闭上了眼睛,然后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范文程站起来,躬身道:“是,大汗,奴才告退。”
一连三天,皇太极闭门不出,别人还以为皇太极因为减税的事动了真怒。第四天晚上,皇太极把范文程叫进了宫中,两人密谈了一夜。
第五天,四月十九日,皇太极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
“大帅,毛文龙派人来催讨粮饷。”帅厅内副使郭广向袁崇焕报告道。
“他要多少?”帅案后崇焕抬起头问道。
“十万人的。”郭广边回答,边在心里叹气,这毛文龙不是让死催的还能是什么?
袁崇焕没动声色,他问道:“毛文龙派谁来的?”
郭广道:“副将陈继盛。”
沉吟了一下,袁崇焕问道:“你看陈继盛此人如何?
郭广道:“大帅,我看陈继盛这个人谦和有礼,进退有度话办事都很有分寸。”
点了点头,袁崇焕道:“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本督在箭楼之上设宴款待陈继盛。”
堂堂蓟辽督师要设宴款待一个催粮饷的副将,郭广微微愣了一下即就明白了袁崇焕的意图,他微微躬了躬身:“我这就去办。”
听郭广通知他说,明天蓟辽督师袁崇焕要设宴款待他,陈继盛就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事有反常即为妖,袁崇焕设宴款待他一个催粮饷的副将,这就是反常。
这次来催讨粮饷本是很正常的事儿,但继续催要十万兵员的粮饷就不正常了。实际上文龙自然不会奢望从袁崇焕这儿要到十万人的粮饷,这还是个试探。
经过对朝廷的两轮试探文龙和陈继盛两人仔细讨论过后,他们得出了结论:皇帝并不希望袁崇焕的权力过重句话说,就是希望他们能顶住袁崇焕的压力。
皇帝的难处他们自然理解好明着替他们说话,所以好坏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有了这个结论,毛文龙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皇帝这么想,那袁崇焕对他还能有什么咒念?封锁,好啊,等再过几天,粮饷再不到,我这儿***也闹兵变。
但袁崇焕毕竟是袁崇焕,大明朝就这么一个怪物,还是防着点好,所以借这次催讨粮饷的机会,毛文龙希望陈继盛过来能看出点什么。
陈继盛确实是看出了点什么,一下船就看出来了。
去年,王之臣经略辽东的时候他来过宁远一次,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人还是那些人,但感觉却是两个样,完全不同了。
那一次,宁远给他的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不安和惶恐,但这一次,感觉完全相反,这一次宁远的军民给他的感觉就如巍峨的宁远城给他的感觉一样:厚重又沉稳。
陈继盛感到,袁
是宁远的一尊神,现在神回来了,归位了,人们的心了。
袁崇焕到底是什么意思?惴惴不安中,陈继盛等来了第二天的晨光。
午时将至,郭广来了。
郭广这个人很好,是个仁厚君子,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好感。陈继盛心中忐忑的时候,看见郭广,尽管有些自欺欺人,但心里就是安稳了些。
两人并马缓行,走了一会儿,陈继盛觉着不对劲,这不是去城门的方向吗?陈继盛忍住没问,到了东城门,郭广勒住马头,道:“陈兄,到了,大帅今天要在箭楼摆宴。”
陈继盛愈忐,吃个饭怎么跑到城楼子上来了?
上到城墙,转过来,陈继盛吃惊,他看到袁崇焕正站在箭楼前迎接他。
陈继盛没见袁崇焕,但他认识那身官服。陈继盛赶紧快走几步,到了近前,倒身拜了下去。
袁崇焕微笑着把陈继:搀扶起来,道:“陈将军,不必多礼,来,里面请。”
崇焕是何等人物,他不过一个边陲小岛上的副将,而袁崇焕不仅为他摆宴,而且还站在外面迎候,现在又加了个“请”字,尽管知道袁崇焕的用意,陈继盛还是有受宠若惊之感,双方的身份差距毕竟太大了。
“帅请!”陈继盛恭恭敬敬地让道。
袁焕没有再客气,他先头走进了箭楼,郭广在后,陪着陈继盛也走了进来。
步入箭楼,楼台正中的横额上,三个庄严肃穆的隶书大字“拜将台”赫然入目,陈继盛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隐约觉得明白了袁崇焕为什么要在这里设宴款待他一个小小的副将。
陈继盛预感到,此行什么事也不会生崇焕什么也不会说崇焕所有的意思都包含在“拜将台”三个字里。
袁崇焕想要干什么?而他又能做什么?陈继盛的心里沉甸甸的。
惴惴不安中,陈继盛强颜欢笑,三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陈将军,有什么心事吗?不知本督可否能尽些绵力?”察觉到陈继盛的不安,袁崇焕关切地问道。
“大帅,末将知道征粮艰难,但皮岛不比辽东悬海外的十余万将士若断粮饷,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末将一直为粮饷忧烦。”陈继盛恳切地说道。
“陈将军不必忧烦,皮岛将士劳苦功高督虽无力厚加赏赐,但满足粮饷供应既是应尽之责更如将军所言势属必然,否则后果堪虑。皇上圣明,允本督五年平辽,但本督一人何能达此天功?辽东,本督一臂,毛帅一臂二臂前后呼应,默契配合东才能运转自如,本督五年平辽方不至沦为空言。”
说完崇焕即向郭广问道:“陈将军所催粮饷尚需几日方可备齐?”
“恐怕要等半年。”郭广苦笑着回道。
“不可!皮岛兵马乃敌后劲旅,唯皮岛稳固建奴方才不敢大举进攻。郭将军,三个月内务必办齐!”袁崇焕正色说道。
“大帅,即便将宁远所存粮饷全部拿去,尚不足所需半数,三个月又如何能备齐?”郭广无奈地说道。
沉吟片刻,袁崇焕吩咐道:“明日你急传本督大令,令率教将军加速转运粮饷,务必于三个月内将皮岛所需全部调拨完毕,不得有误!”
郭广应命后,陈继盛急忙起身行以大礼,替皮岛将士感谢大帅厚恩。
双手将陈继盛扶起,袁崇焕抱歉地说道:“皮岛各部,孤悬海外,远离后援,必定万分艰苦,本来所需粮饷应及时如数调运,但连年荒旱,征派日坚,宁远囤积一直不足,故未能如愿。请将军转告毛帅,头批粮饷随后调拨,余下数额分两批,三个月内一定如数运抵皮岛。另外,刚好户部运来十万两白银,陈将军回去,可以先将这批银两押运回去。”
陈继盛再一次致谢,而后重新落座。这会儿,陈继盛心里愈的不安。袁崇焕明显是在拉拢他,但这又是哪一出?袁崇焕到底想干什么?
“难怪不过数年,皮岛就成为建奴的心腹大患,令皇太极如锋芒在背,不敢大举南侵,只看陈将军就可知毛帅帐下必定人才济济,本督还望将军与毛帅戮力同心,将来拜将必然,封侯可期!”袁崇焕勉励道。
陈继盛愈不安,袁崇焕神色凝重,这话说得语出至诚,但皮岛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相信袁崇焕也一定清楚。
皮岛这些年,早些年尽管力量不大,但还真跟建奴死磕过,不过后来就真的只是骚扰了,除了抢点老百姓的东西,也就是打个闷棍,摸个岗哨之类的而已。
尽管皮岛很多人都跟建奴有毁家灭族的血海深仇,但毕竟活着的人更重要,如果把建奴真给惹毛了,那尽管皮岛孤悬海外,要是建奴真的下了狠心,皮岛是扛不住的。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毛帅这么做,怨言不是没有,但成不了气候,可袁崇焕绝对不会这么看。
如果换一个人,不是袁崇焕,陈继盛一定心安理得地认为,这是为势所迫,既奈何不得大帅,就不得不转而笼络,但也必定心有不甘,一旦有机会还是要对付毛帅,而笼络他就是作为一步后手,如果机会来了,就用他接替毛帅。
但这个人是袁崇焕,对袁崇焕,陈继盛感觉不到一点心安理得,反而袁崇焕越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慌。
“多谢大帅抬爱,末将庸碌,怎敢奢望拜将封侯?只望勤能补拙,少些过失才好。”陈继盛慌忙说道。
看着陈继盛,袁崇焕忽然哈哈大笑,豪迈地说道:“陈将军不必过谦,若将军庸碌,那本督岂不是有眼无珠,又何必要在拜将台前款待一个庸碌的副将?”
说着,袁崇焕站起身来,对陈继盛道:“继盛,过来看看。”
称谓的变换袁崇焕做的随意而自然继盛听在耳中,心里又起一股别样的感受。
跟着袁崇焕来到箭楼的垛口前,举目望去,但见城外远处的一块宽阔的坡上,数千士兵正在操练。
虽然有点远,但看得也还真切。操练场上的,气氛凝重而肃杀。
毛帅什么都好是练兵不行,也不上心,看着远处的虎狼之兵,陈继盛心头不觉轻叹。
陈继盛一回到皮岛见毛文龙正大雷霆,对他的老丈人沈世魁好一顿臭骂。
沈魁这人虽是个蒸不熟煮不烂、市侩流氓的脾气也不是什么本领也没有,要不光仗着毛文龙,他也横行不到这种程度。
沈魁对水军的训练管理很有两把刷子,他现在就是皮岛的水军大帅。
皮岛是海岛,水当然极为重要,而且这个水军大帅是极肥的肥差水那多了去了。但对沈世魁这种人,多油的油水也是不知足的这不,他刚刚带着人把女真人运送粮秣的船队给劫了。
虽然没有明令毛文龙下每一个长脑袋的军官都明白一个禁忌:没有大帅的命令,就绝对不能动女真人的一草一木。
不止毛文龙常明白|多将官也清楚,皇太极之所以让他们在大金的后腰眼子上立足,先是因为他们一直极为小心地把握着分寸,不能让皇太极太烦心,其次就是皇太极从他们这里可以得到很多急需的物资。
对于这点,皮岛大多数官是有共识的,他们的家小亲族财产不是在皮岛,就是镇江、旅顺等地,而朝廷一直都半死不活的,如果他们把皇太极逼急了,横下一条心要收拾他们,他们去哪儿?父母老婆孩子去哪儿?
廷是不能指望的,皮岛在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