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发现其间有个规律。
崇祯现在很少把大臣们召集到一起,往往都是单独召见越信任的大臣就越是如此。钱谦益那件事之后,有资格被皇帝召见问事的大臣分为三等崇祯最信任的是周延儒,其次是他后就是阁臣。
在召见这些人时,崇祯有个习惯果最先召见的是阁臣,那最信任的周延儒就会在排最后,如果最先召见的是周延儒,那最不受信任的阁臣就会排在最后,他总是排在中间。
事情出来后,温体仁始终热切地期盼崇祯最先召见的是阁臣,这样他就会排在周延儒之前受到召见,但天不遂人愿,这一次崇祯最先召见的是周延儒。
“老爷,周大人出宫了。”
得知周延儒出后,温体仁又开始计算皇帝会在何时召见自己。还好,周延儒出宫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太监就到了。
温体仁的心松快了不少,少,周延儒没有让皇帝的心定下来太多,所以才需要这么急着听听他的意见。
进到文华,一看到端坐在龙书案后的皇帝,温体仁心里就是一惊,他发现这一刻的崇祯可不是平日里那个焦头烂额的年轻皇帝,崇祯现在的神态和当初处置魏忠贤时的样子竟然极其相似。
温体仁悚然而惊,知道自己小看位皇帝。
~比,皇帝赐坐,温体仁把半拉**点在了椅面上。
默然片刻,崇祯:“温卿家,你怎么看待袁崇焕擅杀毛文龙之事?”
这一问,祯又和往日不同,以前崇祯关注的都是细节,却每每把整体给忽略了,但今天则不然。
温体仁更是戒慎恐惧,他站起来躬身道:“皇上,此事实在干系重大,臣……”
见温体仁面露难言之色,崇祯沉静地道:“卿是两朝老臣,忠贞体国,老成持重,故而问卿大事,望卿替朕分忧。”
面色一整,温体仁决然道:“皇上,臣对此事一则以愤,一则以忧。”
“呃。”崇祯轻轻呃了一声,然后问道:“不知温卿家所愤何事,所忧又为何事?”
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愤然,温体仁道:“皇上,臣所愤者是袁崇焕擅杀毛文龙,臣不知在袁崇焕心里,究竟置陛下于何地!”
崇祯神色不动,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所忧又是何事?”
温体仁道:“皇上,臣所忧者,是辽事烂,一旦治袁崇焕罪,臣不知何人可督师辽东。”
“如此,”崇祯道:“也就是说温卿家不认为袁崇焕杀将媚和为真。”
温体仁道:“皇上,袁崇焕为人极之嚣张跋扈,但如果说他杀毛文龙是为了媚和,那臣不敢相信。”
崇祯人非但不蠢,反而非常聪明,只是一来年纪轻,又缺少必要的教育,更加之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所以才使得崇祯每每进退失据么事情都越弄越糟。
如果因为那些街谈巷议,就把袁崇焕往通敌上扣,崇祯很难相信,这种话并不讨好,何况这事儿千万不能急在话里话外就是要把袁崇焕往嚣张跋扈,没把皇帝放在眼里上招呼,等到将来一旦时机成熟,这些话必然有发挥效用的一天。
温体仁绝对相信,就是袁崇焕真的五年把女真人平了,以袁崇焕的为人和崇祯的秉性袁崇焕也定然不会有善终。
难得地,崇祯点了点头,问道:“温卿家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到了这时,温体仁知道崇祯早已有了定见,于是道:“皇上文龙已死,辽东现在又需要袁崇焕,所以请陛下优旨褒答袁崇焕,同时传谕公布毛文龙罪状;再者,而今非常之时,对袁崇焕这等手握重兵之人,朝廷既要倚重又需防范,所以请陛下重新派监军赴辽东军中。”
皇帝倚重太监,这不是那个皇帝的癣好决定的,而是朝廷的体制决定的。皇帝和文官集团基本是对立的,官员既然不可信那就只有依靠太监了。温体仁虽然没有看的这么深,这么透最终的结果还是看得到的。在他看来,崇祯早晚还是要大规模启用太监的在他提出来,一来暗合崇祯的心思二来可以以此交好太监。
默然良久,崇祯问道:“贤卿,依你之见,毛文龙到底该不该杀?”
听此一问,温体仁心怀大好,看崇祯的神色,他可以断定,崇祯没有这么问过周延儒,要不然不会这么犹豫。
大局已定,温体仁的心情分外轻松,分外兴奋,但仍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躬身道:“皇上,毛文龙该杀,也不该杀。”
“此话何意?”崇祯不解地问道。
崇祯现在不那么深沉了,而这也就是说对他的心防越来越轻了,温体仁的心情更好,他不急不徐地说道:“毛文龙不听将令,空耗数十万粮饷,观望养敌,实是该杀,但皮岛兵将多是其旧部,袁崇焕将其处死,今后恐生变故,所以不该轻易杀他。”
这话听起来确实言之有物,但实际上说跟不说一个样,温体仁对袁崇焕的功过留下伏笔,不管今后形势怎么发展,他都没有说错。
沉默了一会,崇祯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问道:“处置毛文龙,袁崇焕为什么不事先奏报?其后又为什么非杀毛文龙不可?难道真如袁崇焕所言事出紧急,迫于无奈这么简单吗?”
温体仁打了个沉儿,随即马上做了决断,现在只要不说袁崇焕想谋反,崇祯就不会立即处置袁崇焕,为了保险起见,能给袁崇
一只小鞋,还是多穿一只为好。于是,他说道:“先奏报,一如他在奏章中说的,是怕走漏消息,但臣以为,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更重要。”
“什么原因,讲!”
“袁崇焕可能怕皇上不同意他的计划。”
看着脸色铁青的皇帝,温体仁不禁暗自得意,他这句话有正反两层意思,每层意思都会把袁崇焕向死亡拉近一步:如果毛文龙真的该杀,那袁崇焕显然认为崇祯是个不值得信任的昏君;如果毛文龙不该杀,那袁崇焕即便不是杀将媚敌,也是为了争权夺利而肆无忌惮地擅杀大将,丝毫也没将皇上放在眼里。
崇祯别的能耐没有,但听话听音这类小聪明却从不缺乏,看到崇祯额头暴起的青筋,温体仁赶紧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
好一阵子,崇祯才将情绪平稳下来,说道:“温卿,还有什么话都尽管说,朕看重的就是你在朕面前不说假话,敢于得罪天下人的忠心。”
“谢陛下隆恩,臣以为袁崇擅杀毛文龙,而不将其解至京师问罪,可能是迫于无奈,但更可能是怕毛文龙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威胁到他。”
温体仁这得同样含而不露,却杀机森森,紧紧扣着上面的思路。如果毛文龙有罪,而崇祯却不严惩,显然还是认为崇祯是个昏君;如果毛文龙有功无罪,那将他解至京师,袁崇焕岂不是自讨苦吃?总之,袁崇焕里外都不是好人。
温体仁走了留下了心血翻腾的帝走了。
祯提笔在手,准备写下对袁崇焕奏折的批文。
虽然早已有了见,但真要写这个批文时,怒火又从心底泛起。这股怒火和对其他人的怒火不同,既深而重参杂着一丝丝其他的莫名的东西。
忽然,嘴现出一丝狠戾的笑纹,刷刷点点,批文一挥而就:“毛文龙悬踞海上,饷冒功,朝命频违节制不受,近复提兵进登,索饷要抰,跋扈叵测,且通夷有迹犄角无资,掣肘兼碍。卿能声罪正法,事关封疆安危,外原不中制,不必引罪,一切布置……听便宜行事。”
几天后,崇祯又给兵部下了一道谕旨重申他对袁崇焕斩毛文龙的看法:“朕以东事付督师袁崇焕,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警讯
月的铁岭山区,正是林深树密、草繁叶茂的季节,兽又肥又壮。士兵们先是散落在密林中敲梆呼叫,驱出飞禽走兽,然后手拉手,将它们赶进射猎的围场,让将士们练马习箭。
一声令下,顿时万马奔腾,儿郎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场面蔚为壮观。围场的终点是辽河边界,每次追至辽河,兵将们便折返马头,不敢擅越。
这是皇太极和范文程、三大贝勒等率领数万军马,在铁岭以西的群山中围场射猎。
立马山头,皇太极久久凝望着辽河以西那一望无际的科尔沁草原。千里之外,草原的南端就是明帝国的长城,从那儿可以直驱明廷的心脏…京师。两三个月后,他要在那儿进行一场豪赌,赌注就是举族的存亡。
豪赌,每每想到这两个字,皇太极的心情便沉重之极,因为一旦输了,就是举族皆亡之局,而胜了,却只不过是从袁崇焕的重压下暂时脱身而已,谁知道明廷今后还会不会再出现袁崇焕似的人物,虽然几率极小,但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别无择,没人敢做,更没人愿做这样的豪赌,皇太极更是如此。此番千里奔袭,不仅他要做的事必须环环相扣,不能有一丝差错,而更为重要的还是明廷方面必须密切配合,必须和他预想的一样**才行,但即便如此,他一切都做得万无一失,明廷也配合得滴水不漏胜负最终的决定权依然不在他手中切都只是尽人事,最终只能听天命,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死中求活。
与袁崇焕争锋辽东,他必无,这倒不是说袁崇焕有多了不起,而他有多不堪,这是双方的势所决定的。袁崇焕身下坐的是一头大象,大象身后更有广阔的天地供其回旋,而他身下的只是一只狼而已况还是一只被关在狼圈中的狼。狼虽勇猛凶悍,雄健矫捷,但大象只要还有活动的能力,并能朝着目标推进不剑走偏锋,狼就没有丝毫机会。
皇太极因为了大势所以采纳了范文程的离间计,但又因为关系太大,胜算太小,所以虽明知非行不可,他仍对从西线突入举棋不定,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毛文龙被杀、袁崇焕将岛兵马重新整编的消息传来皇太极即下定决心,实施范文程的计划。不过一年时间即便旷野争锋,他也已没有必胜的信念今袁崇焕又成功斩杀毛文龙,可以想见用多久,皮岛就会成为他的噩梦,到时不得不分兵两处,前后布防,但只要被袁崇焕突破一处,就是一溃皆溃之局。
既下定决心,就没必要再等,时间不在他们一边,如果袁崇焕一旦补上西线的漏洞,他们就再无生机。
铁岭猎结束后。皇太极几乎从早到晚都与范文程在一起旦夕谋划。他们就突入长城后。可能遇到地种种情况预想了相应地对策。而后又根据密探传回来地情报。随时调整对策。现在。随着行动时间地一点点临近。他们越来越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西线明军方面是否突然有什么变化。
为此。他们一直密切监视着西线。好。西线一如既往。防御松散。兵甲不备。士卒不练。城郭不全。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这个。他们还在焦急地等候着另一个消息。
“无锋锐之刃则无以行仁义。”
看着陈海平地回书。孙传庭地眉头越皱越紧。
八月十七日。申子岳报来确实地消息。察哈尔部地速月台吉等人大肆串联。极力鼓动林丹汗夺回祖上失去地旧地-归化。
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暗部给出的评估结论是:察哈尔部西侵的行动已经不可避免。
虽然陈海平给以他全权处理蒙古之事,但这等事自然也要告知陈海平,而陈海平给他的回书则一如既往,托他全权,唯一多出的一句话就是这句“无锋锐之刃则无以行仁义”。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就是立威。
有恩无威,结果绝对不会好。这话要是放在个人身上,可能多少还有失偏颇,但要是放在一个集体,有其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