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是非常严重。”刘一周的语气很凝重。
“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何勇生也很着急。
“当然可以。”刘一周很坦率:“我之所以说情况很严重,这和我们航母编队特别是战略核潜艇所处的恶劣环境有关系。目前,我们的海军从本质意义上讲,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冲出第一岛链,依然停留在黄水海军的阶段。在东海,虽然我们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但这条海岸线,从韩鲜半岛、日本列岛一直到台湾岛,美国及其附属势力,已经对我们的海上力量形成了战略封锁,你们看,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一岛链。”刘一周用手在海图上随便一比划,韩星就看了个明明白白,一系列大小海岛分布在中国东海的外面,很直观。
“现在,我们的航母编队不是已经在西太平洋巡逻了吗?为什么说还没真正冲出第一岛链呢?”韩星不解。
“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恶劣环境了。我们的航母编队之所以能够走出去,第一个原因有点硬碰硬的意思。两强相遇勇者胜,我们的戚继光号航母本身的战斗力还是很强大的,足以和日本的‘十十’舰队或者美国的第七舰队一战,绝不会吃亏。何况,我们的航母编队还带了一个大家伙,这就是094战略核潜艇。在战术上,是航母编队保护潜艇;但在战略上,却是潜艇在保护航母,甚至是整个国家。094潜艇的一次保饱和攻击,可以把日本从地球上彻底抹去,同时,也可以把美国本土打回到石器时代。”
“嗯。”韩星点了点头,刘一周现在介绍的这些属于军事常识,韩星明白。
“刚才我说的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和我们今天讨论的问题有关了。核潜艇和航母不同,航母编队有十几艘水面舰艇,这样成群结队的宠然大物,进进出出都是光明正大的,想藏也藏不住,但核潜艇必需隐蔽。这么说吧,以094的反潜水平,如果没有主动发起攻击,悬浮在太平洋深处,它就像是一条死鱼,谁也发现不了。但有一个问题,094不是无人潜艇,上面还有上百号战士,这些人要吃,要喝,要补充给养,所以,094不能无休止地潜在海底,每过一段时间,它就要回港休整,这个周期,常规状态下是三个月,极限是半年。这就给了敌人发现094的可能。他们深海里找不到它,可以在094一出海的时候,就对它进行跟踪,如果被他们跟住了,094在深海里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他们有跟到094的可能吗?”韩星问,他得衬着刘一周接着说下去,老是让人家一个人说,那就太没趣了。
“捉迷藏的游戏天天都在玩。刚才我们看了地图了,从地图上看,的确,第一岛链对中国的封锁看起来很严密,但这毕竟是从地图上看的,现实的地理环境要复杂得多,任何的战略封锁,都只是战略意义上的,不可能天衣无缝,海岛链,毕竟不是长城。事实上,我们把航母基地选在海洲,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海洲以东的外太平洋这一段,正是第一岛链最薄弱的地段,离日本和台湾都还有一段距离,反潜力量投放到这一地段,已经属于作战半径的末稍。另外,经过多年的勘察,我们已经打通了两条可以供核潜艇潜入深海的秘密通道,这两条通道,都在海岛和礁石之间,以094庞大的身躯,穿行起来殊为不易,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除去空中力量的打击手段,其他的攻击方式对094毫无威胁。这大大增强了094的安全系数。”刘一周像上海军作战普及课一样,极为耐心地对韩星解释着。
“您的意思是,海洋与渔业局的资料里包涵着094出海的秘密水道?”这一点,韩星不难想像。
“没有那么严重。”刘一周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这绝对会对敌人寻找094的出海通道提供巨大的帮助。”
这一次,韩星没有接茬,他看着刘一周,静待他说下去。
“情报分析学是一门很系统的学问。对情报专家们来说,哪怕是一点点的细节,都可以让他们顺藤摸瓜,找到隐藏的大鱼。比如说,内行的人,只要能捡到一小块我们航母上掉下来的螺旋浆叶片,就能结合一些其它的常识,大体判断这艘航母的是常规动力还是核动力,动力有多大,工艺水平有多高,排水量有多少,航速有多快,可以搭配多少舰载机,再推而广知到它的作战关径、威摄能力,甚至是可以经得起多大强度的打击,等等等等,就像一个多米诺骨牌,你只要推翻了其中的一块,其它的就有可能迎刃而解。你们地方海洋与渔业局资料也是一样,地形地貌这东西在行家眼里,就像是排列组合一样,是完全有规律可循的,再结合水流、水温甚至包括渔汛等一些其它因素,最后把海底的地形通过电脑模拟仿真出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有这么严重?”听刘一周说得这么悬乎,韩星有点吃惊了。
第十七章 抽丝剥茧(下)
“很难说啊。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道理,具体的测算我是不会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敌人得到的资料每多一点,我们的核潜艇危险性就会加大一分。俄罗斯的库尔斯克号核潜挺在北冰洋底让人给击沉了,最后还说是安全事故,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到这里,刘一周叹了口气:“老实说,你们地方政府的保密水平实在是让人担忧。在军方,比如说我,航母编队的参谋长,应该说是作战指挥的核心层了,可是,有些资料,包括舰长在内,我们甚至不如舰上的一个导航员知道的清楚,具体的数据,他们得自海军参谋部的专门部门,根本不会把最核心的部分告诉作战指挥员,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应该知道的那一部份就可以了。”
“这可能吗?你刚才不是说多米诺骨牌效应吗?”韩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保密水平的问题。现代化海军,包括指挥员在内,都只是战争机器的一部份而已。我还可以告诉你,不但有些情况我们不知道,而且,不同岗位的人了解的信息的也各成体系,互相之间很难实现我刚才所说那种多米诺骨牌的连锁效应。所以,即变是部队内部有高级军官叛变,哪怕这人是舰队司令员,也绝不能把全部的资料都提供给敌人。你们地方上,可能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敌人在获取情况的时候,不一定通过部队的人。你们那个海洋渔业局局长要真是个间谍,他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搞不好比部队的一个将军变节造成的损失都大。”
“是的。”何勇升终于有机会插了一句嘴:“这就是一个国家现代化海军建设走向成熟的标志之一。海军,是所有军种中对装备和情报的信赖性最强的军种。和飞机、导弹相比,水面舰艇几十节的航速跟海龟差不多,目标又大。海战,不可能像空战陆战那样有那么大的战术回旋空间,陆地上小米加步枪能打败飞机大炮,但在海上,小炮艇永远击不沉航空母舰。海战,就是拼技术、拼装备、拼信息、拼情报,是经济基础、科学技术、管理水平等国家综合实力的较量。所以,就像刚才刘参谋长所说的那样,情报的泄漏,给海军带来的灾难,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比如,如果我们核潜艇出海了,大平洋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方知道了我们的航线以后,如果不想正面冲突,打个比方,在必经要道上布一些水雷, 我们的潜艇就寸步难行了,至于其他想让我们的潜艇沉没或是失去战斗力的手段就更多了。”
“受教了!”韩星两个人握了握手告辞离去。两个人也能看出来,今天韩星没有在这吃饭的打算,也就没挽留。临走前,刘一周拉住韩星的手的叮嘱了一句:“韩书记,这个案子,不仅仅是海洲的事,也是我们海军的事,搞不好就可能关系到我们海军将士的生命,甚至是国家的安全,请您务必费心,如果需要部队这边提供什么帮助,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只要能办到的,一句话。”
“好说!”韩星留一下句话,钻上车子回去了。
回到营房,只见魏昊满脸喜色,看到韩星就说:“韩书记,徐国华的案子有突破!”
“好事啊!他开口啦?”韩星心里也是一喜,刚才和刘一周他们的一通谈话,让他心里沉沉的。
“开口倒没有,不过,我们拿到了很关键的线索。”魏昊兴奋地汇报着:“通过上午的分析,我们想到,如果到省体彩中心拿到那张徐国华中奖的彩票,对比一下,也许能够发现一些问题。诺,这就是体彩中心给咱们传来的中彩彩票的复印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
韩星拿过来看一下,笑道:“这好像是一家三口的生日嘛。”
“可不是嘛。”魏昊笑呵呵地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了这三个生日,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查到这家人。”
“谁去查的?”韩星问,他知道,魏昊一向办事神速,绝不拖拉。
我们刚刚打电话给公安局,请他们先调阅户籍处的资料,看看有没有这样一个家庭,有的话,那就好办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魏昊接过来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对韩星:“韩书记,找着了,在靖海本岛,一家三口,三个人的生日分毫不差。”
“哦?”韩星也很高兴,刚才还郁闷呢,感觉这个案子的难度看起来很大,对手很狡猾,没想到,很快就柳暗花明,案情突破得有些意想不到的顺利。
“公安局那边的态度很积极,听说和咱们这边的案子有关,没等我开口呢,就主动安排街道派出所去找人了,我让他们一找到人就带来问话。”事情办得顺利,魏昊讲话都比上午利索多了。
“好的。”韩星口里答应着,心里也坦然多了。既然公安局找到了这家人的时候没说什么特别的情况,说明这家人肯定没出什么大事,至少没有人命案子。这是最让韩星担心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要是中了两千万的大奖,被贿赂徐国华的人瞄上了,只怕凶多吉少。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晚上六天半,天快黑了,派出所的人来了。两个民警,在门卫那说因为一个案子要找魏局长汇报工作。韩星和魏昊心时有里有数,连忙通知门卫让他们进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魏昊一看这两个民警就急了,明明说好了让他们把人带来的。
“别急,听他们慢慢说。”两个民警跑到楼上累得气喘吁吁,韩星有点不忍心,连忙提醒魏昊,别给人家压力。
“韩书记,魏局长,”这两个是海洲的名人,大家都认识,不需要介绍民警就把姓氏职务给叫出来了:“你们安排我们查的这家人的确是我们派出所管区的,男的叫吕波,女的叫马萍,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生日和你们提供的都完全一样。这两口子都没有工作,开了一家发廊,吕波理发的手艺好,对人热情,生意不错。不过,他有个毛病,喜欢赌博,买彩票,钱倒是赚了不少,可大多都栽在这上面了,他老婆也管不住他。这人还有一特点,爱吹牛,输钱了回家一声不吭,要是赢了就满世界吵吵。买彩票也是一样,明明是中的是上百块的小奖,他却跟别人说是万元以上的大奖,整点酒整点菜,带朋友回家庆祝一番,说今天中一万,明天就可能中两千万。时间长了,左邻右舍也就都习惯了,谁也不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