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拘缘要生了?我和虞靖对视一眼,忙将眼光停在六爷身上。六爷也是一愣,“要生了?”
谌鹊一见连忙道:“快去请产婆……叫上大夫在外候着……快去呀!愣着做什么!”一声喝令,让那侍女回过神来,连忙跑着下去准备了。
六爷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复又坐下,神色间竟似有些恍惚。我瞧得奇怪,谌鹊见状微微一笑,宽慰道:“六爷不必担心,夫人定能顺利产下一名公子。”
“嗯,嗯。”六爷应了两声,又复杂地看了眼谌鹊,便不再出声了。我不断地朝凌波阁的方向望,心中暗自急得要命,却又不好说什么。看虞靖,她的眼神明显有些淡,但也是焦虑满目。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凌波阁仍是消息全无,让人心焦得不行。我忍不住,向六爷开口,“六爷,是不是奴婢过去看看?”
“你?”六爷抬起头来,“你去了有什么用?难道会接生?”
“我……”才想说什么,刚刚来过的那侍女已跑到门外,“恭喜六爷,贺喜六爷,秦夫人顺利产下一名小公子……”
儿子?!我不自觉地咧开了嘴,呵呵,拘缘生了儿子!
一旁的谌鹊也向六爷一恭身,“恭喜六爷得了位小公子。”
六爷唇际带笑,此时已全然冷静,“好。让人好好伺侯夫人。嗯……叫枕霞把王上赏的翠绿双龙戏珠、方口瓷花景泰兰、红玛瑙手镯送到凌波阁里。待会儿我过去看她。”
“是。”
七月流火,这个暑气熏天的月份,喜庆的事也办得如火如荼。整个府里几乎日日宾朋满座,虞靖又被拉去帮帐房整理贺单。刚回去不久的钦差再次受王命前来道贺,当然一大批的珍宝是更甚于前。
我和燕巧、虞靖也几次去看过拘缘与刚产下小男婴。那孩子取名辏В'。生得唇红齿白,一双凤目显然肖似六爷,但更为灵动清澈,是个英俊的小公子呢!他很听话,也很安静,吃饱后,就会乖乖地玩自己的手指头,一声不响。你抱他,他也不怕生,只拿墨黑如玉的眼珠子朝你瞅啊瞅的,有时柔软的小手还会紧紧地抓着你的指头直往嘴里送。真是可爱得紧!
很快,孩子要满月了,而那一厢,张烟也快要临盆了。王上的恩旨与赏赐又到了,这在朝中是极少见的,一个月工夫就连下三道恩旨,是殊荣,也是警示。
谌鹊没有多说,只道了一句,“六爷功高震主,应当提防赏无可赏。”这一句意思已很明白,但连谌鹊也只是略略一提,并未多加留意。依六爷现今的势力、地位,王上想动也动不了。自从那次刺客事件之后,想必王上也已认清楚了吧。
时至七月底,辏Ч拥穆戮聘展叛桃驳乱慌6拊拢词窃绮业媚缸悠桨病W源耍ハ乱延卸右慌'、嵇娴、嵇闳。
忙活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八月桂花飘香的日子。秋高气爽,但暑气仍未褪尽,正午时分总也有些热。我斜靠在书房前头一株丹桂树下,淡红的花色隐隐,暗香浮动。真快,来到这里已经一整年了。就是一年前,我还在蒙乾镇挨着师傅的教鞭,而现下,就要面对勾心斗角的人事。想来真该好好谢谢师傅当初的严厉,如果不是那样,我说不定早已被这个宅子所淹没,尸骨无存了。
泸州边境已传来军报,说是姚磊集结了五万军马准备攻打衡城,泸州告急。看来清闲的日子不长了,这一次,我将与虞靖同随六爷出征。是拿下东南的大仗了,没有个一年半载,我想是不可能再踏入这座宅院了。
站直身子,我将身上落满的桂子拂去,“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回身走入书房,那里,谌鹊正与鲜于醇商议着。
就在六爷将出征的折子上给王上的第二天,泸州衡城传来急报。六爷拆开才看了没几行字,脸色就是一变。谌鹊也是一惊,“六爷,衡城有危?”
六爷声音沉重,“岂止是危,是要弃城了!”
我和虞靖一震,衡城可是泸州门户,虽是个小城,但历来是军防重地。泸州要攻黄州,必会取道衡城;而平州要攻泸州也是取道衡城。这个衡城着实失不得!我马上捞过虞靖上次画的地图,拉过虞靖细看起来。衡城东侧是怀水,水流湍急,极难撑渡;西翼却是大片平原,地势开阔,门户一说,指的就是这一点。如今姚磊集结了五万兵马,从南边挺进,尖锐难挡,又让郭放一路匪寇在北边出没,看上去除了弃,真的别无选择。
但是……我看着衡城南侧的一小峡谷,心中渐渐有了一种动向。若是……
“六爷,不如就弃衡城……”虞靖站了起来。
“什么?”谌鹊蓦地看了过来,眼神凌厉。
虞靖看也不看他,径直道:“衡城以南十二里是柳条堑,只要能引姚磊过来,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六爷眯细了眼瞧她,显然在考虑什么。谌鹊却先一步喝问道:“那姚磊若是不来呢?他可不是江尚孝,光凭一面旗子就可以引他出战。”
姚磊的确不是江尚孝,但他却一定会来。我走上前,轻轻问了句,“姚磊为什么要拿下衡城呢?”拿下衡城自然是为了夺回他表兄江尚孝在泸州淮川口的旧地,所以姚磊必然继续往南,由穆延直逼淮川口守军。
谌鹊当然一点就明,捻着须在一边深思。六爷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是个主意,但过险,柳条堑可击其一时,却极不易守,姚磊即使受创也不足以使其退兵。还得有后援,可是,泸州兵马几个关口却是动不得的,我部又还未到,恐怕还是来不及吧。”
“来得及。”我拿过虞靖的地图,朝虞靖看了眼,如果那日她跟我说的没错的话,应该可以正好赶上。“从凌州直下,过陈陵后,向西,至清风渡,取水路可达衡城北侧,不用八日。不但可以顺势灭了郭放,而且正好可以与衡城的兵马相应,将姚磊给收拾了。”
虞靖朝我一笑,也道:“正是。凌州到陈陵不过三日路程,若是稍稍加快速度,两日便可到达。由清风渡至衡城北侧的鲁泉最多不过四日,再加上中间的路程,是不用八日。”
六爷拊了下掌,“好,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儒辉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这道军报之后,也催我紧快出兵……谌鹊,你速去安排,明日即行出兵。”
“不等王上的批示了么?”虞靖问了句,一出口让六爷与谌鹊又愣了愣。
终于,六爷还是拍了下桌案,“不等了,兵贵神速。为了他一句话难道还要赔上我一座重城么?”
谌鹊见说一躬身,便急急下去安排了。六爷看了我俩一眼,一摆手,“你们也下去准备一下,明日卯时点兵出发。”
“是。”我和虞靖一起退下。
回到房里,燕巧听到消息早坐着等我们了。虞靖很是兴奋,一直拉着我的手说要带上这个,又要带上那个。我给她说得头大,忍不住道:“虞靖,照你说,我们岂不要搬间房子去?”
燕巧白她一眼,“你又不是第一次去了,还那么兴奋!正经带上几件合身的衣服才是。”
我想了下,“我在前几天已定了几套男装的冬衣,这次的仗估计会打得很久……”
“嗯,男装打扮的确比较方便。夏秋的服饰向府里的人要来几套也就罢了,冬衣倒是要紧些。”
“放心,我已经按我俩的身量各定做了五套,午膳前就可以拿了。”
燕巧也在一边想着,过了会,忽然跳了起来看着我,“平澜,你要怎么去?”
嗯?怎么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虞靖的弓马功夫不错,可是你……”
经燕巧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个问题……还真不是普通的棘手。
“对了,师傅说过你什么马都沾不得,一上就准摔下来……”虞靖后知后觉地大叫。
我皱眉,说起这事来也真是有点没面子。师傅收我入门后就开始教我们熟谙弓马,马除了我个个都会骑。当然箭法上,除了虞靖,我们中少有人习得好。只有我是两样里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箭不用说,那个马,哪怕是温顺的小母马似乎被我一骑上之后就会开始发狂。的的确确是上什么摔什么。
现下怎么办?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和虞靖共骑一马了。如果要我重习鞍马功夫,可真会要了我的命。但愿,但愿不要太有人注意……
第二十八章
卯时的天已多半亮了,但我转来转去怎么就是找不到虞靖的人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明和她说好在府门口等的,再一起去西郊兵营集合,她怎么转了个眼就瞧不见了呢?我该怎么办?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好容易看到虞靖在最前端的身影,六爷与鲜于醇、宣霁他们也到了。
宣霁笑着递给我一条马鞭和缰绳,“这是特为你准备的马。”
我看着又黑又高的马吞了吞口水。天!这马好高好壮啊!我尽量远离这雄伟的身姿,接过宣霁手中的马鞭与缰绳。马大哥,我不会用马鞭打你的,你千万不要踢我呀!依我以往的经验,如果我敢拿着马鞍靠近马身,那我准完蛋。
六爷也牵过马,“上马吧。”
听了这话,我像钉在地上一样,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这时六爷、鲜于醇、宣霁都已跃上马背,见我仍愣在原地不动,不禁都朝我看过来。我吓得忙四下里张望,想想有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到虞靖身边。
“你不用看了,谌鹊此次不随军。你可以放心了。”六爷在旁道了句。他以为我在找谌鹊,也是,他不在,我的确可以放心很多。但眼下……
我低着头,小心觑着巨马,一点儿也没靠近的意思。
“你还在磨蹭什么?”六爷的语气里已有些不耐。
我看了看六爷,心知不能不说了。于是,我丢开手中的马鞭与缰绳,走到六爷马下,开口时再度看了看四下里,但愿不要有人听到……真是极没面子的事。
“六爷……我,我不会骑马……”我说得极小声,但想必六爷听得见,因为他微倾的身子在听了我的话后明显一顿。
然后,宣霁居然大声笑了出来,“平澜姑娘不会吧?你样样玲珑剔透,居然不会骑马?”
这宣霁分明是存心看我笑话,我咬牙瞪他一眼,这下子,他说得那么大声,周围那么多人一定全知道了。这个死宣霁!我扁着嘴,希望六爷说句话,因为虞靖听到动静也往这边过来了。
谁想六爷还未发话,鲜于醇却抢先道:“呵呵,既然平澜姑娘不会骑,那就请六爷带她一程好了。”
啊?我张大嘴,讶异万分地看着鲜于醇。他,他在说什么笑话?他也是故意的,他的眼睛正笑着呢!我愣极地朝六爷看去,六爷也是没好气地朝他白了一眼,却并未说话。
不能再任他们戏弄下去了,没面子就没面子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我深吸了口气,开口,“六爷,请容奴婢与虞靖共乘一骑。”
六爷看了我一眼,神色不豫,“好吧。”此话才落,他头一扬,语气已转,“出发。”
我被虞靖拉上马后,再度朝鲜于醇和宣霁瞪了眼,这两个家伙,他们居然还朝我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哼!真讨厌!我别过脸。虞靖在耳边轻问,“怎么了?一大早居然在发脾气?”
我心中有气,“还不是找不到你这个人?害我被他们欺负!以后这件事铁定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