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私下还是喊我大人吧。不过别人那些文人抓住把柄。”熊天赐淡淡一笑,化解了枫月影的尴尬。
“大人,是瑞典女皇的来信吗,她要来美洲吗?”枫月影忽然问道。从他将瑞典女皇地密信呈给熊天赐,熊天赐就一直在看。本来他从来不问政事,不问熊天赐私人的事。或许是刚才有所思。枫月影真心希望他们的新国王能够有一个伴侣。
熊天赐怪异看了枫月影一眼。瞬间明白枫月影是在关心他,当下淡淡说道:“来不了了。”
“为什么?”枫月影诧异问道。问完才觉得自己有点多事,急忙闭紧嘴巴。
“她属于欧洲。”
熊天赐硬挺的鼻梁上,伤疤闪着寒光,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前方,似乎能够越过大西洋,看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骑着白马,向罗马教廷的方向飞奔而去。
六月,当克莉丝汀女王宣布退位的时候,遭到所有大臣的反对,不得以,退位仪式中断了。一个月前,克莉丝汀女王再次提出退位,并将国王的国王亲自戴在他地表哥卡尔头上。
在场地所有人痛哭流涕,女贵族们抚摸着克莉丝汀的长靴,扑到在地上苦苦哀求,然而女王只是向所有人露出含着泪花的微笑,最终飘然而去。终于在一个夜晚,这位个性鲜明的女王消失在斯德哥尔摩的城堡中。
“不要感激我,或者试图感激我。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感激。对于我来说,人生地经历才是我所追求地,而你,给我地生命留下了最为值得怀念的一笔,并将东方地艺术之门为我打开……我将永远铭记塞维利亚的那个小酒馆,那是我一声中最为重要的时刻。直到我的灵魂和肉体回到天主的怀抱,我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东方人,征服了我的心……”
熊天赐回荡着信中真诚的话语,不禁有些惆怅。这个女王是不会来见他了,她将像历史上说得一样,成为一个骑着白马女扮男装四处游历的学者,一个公开背叛自己宗教的女王,一个具有现代女权意识的国王,一个为了禁忌的爱恋忧郁一生的女人,她将成为欧洲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成为欧洲最为传奇的女王,意大利人至今将她生活在罗马的年代称之为“克莉丝汀的世纪”。
“你又帮我一个大忙,让我怎么能不感激呢?”熊天赐深深吸了口气,自然自语道。
早就希望信奉天主教的女王克莉丝汀将在罗马教廷接受天主教的洗礼,她以此换来教廷对美洲战局的沉默。虽然这只是克莉丝汀顺水推舟的帮助,然而熊天赐知道她所付出的代价。
在洗礼的事实时隔几年被曝光后,瑞典无法原谅这个女王宗教上的背叛和挑衅,整个瑞典乃至新教徒都对克莉丝汀的做法大为失望,关于女王的各种淫乱流言也开始撒播,几乎一夜之间,这位女王成为最不受欢迎的人。
熊天赐希望在今后能帮到她。而不止是那个她一生为之爱恋地罗马红衣主教。熊天赐确信自己的内心深处不仅仅是为了表达感激,或许,就像曾经流行的,也是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
“陛下!”新帝国的首相,秦长空远远见熊天赐等人走来,急忙上前行礼,打断了熊天赐的深思。
“长空,你回来了!”熊天赐翻身下马,看着秦长空疲惫的面容,不禁关心说道。
“陛下。北方战局如何?”秦长空点点头,跟随着熊天赐身后,边走边问道。
“截至到现在没什么变化,中西部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按照现
度,法国人很可能已经占领了密苏里河区,将我们东给切断了。”
“好,命,雷天抓紧战备,命,马黎明务必防守法国人向密苏里城的渗透。阻断法国人和大湖区距离最近地通道。命,雷剑撤出部分兵力,主动收缩防线,保持对查理镇的压制。命,卡加率领两千兵马即刻支援马黎明。”熊天赐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命,阿兹克将南方西班牙边境的部队撤出,全部向北方压上。”
“陛下,西班牙人虽说已经承诺保持中立,但难保他们乘着我们战局不利会袭击我们后方!”
熊天赐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摇头道:“塞万提斯少将不敢那么冒险的。他顶多会有点小动作。我让阿兹克放弃边防,也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只要他敢派出军队,我就敢让他的军队参合进来。”
秦长空欣然道:“原来陛下早有打算,倒让我空担忧一场。”
“长空,先回家去看看吧,明早你即刻赶往查尔斯省。务必保证圣玛丽镇和詹姆斯敦的安定。那里欧洲人多。而且关系到我们的海防,我怕华莱士的手腕不够强硬。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
“是,陛下,夜间我会即刻赶往,时不待我,长空不敢怠慢!”秦长空灰白地胡须在风中飘荡着,肃声说道。
“不用那么拼命,还没到拼命的时候,回去看看嫂子吧,如今战事爆发,你们这些要员亲属的稳定也很重要。”
“多谢陛下关爱!”
熊天赐看着拘禁很多的秦长空,心里总是很不习惯。也是,他心里不习惯,怕是秦长空也不习惯,所有和熊天赐一起出生入死的人都不习惯。千总大人现在是至尊的地位,他们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军官或奴隶,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帝国的中流砥柱,他们必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秦长空他们其实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一切却都有些茫然。
战争地机器已经轰然启动,天赐城地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除了一些物资稍微涨价引起市民的不安外,治安和公共秩序有条不紊,这都得益于郭经纬和努马共同打造的管理系统。由于之前的舆论引导和比尔国王以往的凌厉和威严,天赐城对战争虽然担心但很乐观。只有人们害怕失去什么的时候才会更加具有认同感,才会想办法去维护他们拥有地东西。天赐城居民空前团结,某些兵站前排起长队,其他领地地情况也都大同小异,由此也能看出新帝国地民心所在。
“帝国必胜,国王必胜!”一队打着横幅游行的学生远远看到比尔国王和他地亲卫团,不禁激动地大声叫喊起来,个别女生甚至失声痛哭。
“必胜!”熊天赐背负双手,转身微笑道。
***
一周后,一个阴郁的雨天,卡加带着两千兵马从天赐城出发,他们将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穿越坎伯兰峡口,支援独立抗战的马黎明。尽管所有人对战局都感到乐观,然而想到此次出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返东部,远征军的心里都带着几分悲壮。
为了迷惑敌人,军团的最高指挥依旧用雷天挂名,熊天赐也出乎意料的凝重,亲自为众人饯行。此次派出的军队来自安西家族,昔日蒙安娜首领的下属,清一色的印第安士兵,将这些生活在东部的人投放到寒冷恶劣的西部,熊天赐也颇不愿意,但现在唯一能正面作战地就是这支部队了。
韦塔木挂帅的切诺基家族在和法国人对峙。河朔索伊所在的华印家族作为北方战线的后备力量,时刻提防着新英格兰人疯狂的反扑,至于特拉华人及新查尔斯省附近的印第安人则肩负着抵抗海上袭击的重任,另外,南卡罗莱纳的印第安人要提防西班牙人。
只有东部的稳定才能将中西部战局向好的方向引导,天赐城地稳定更是能为士兵和人民带来信心和决心。说到底美洲大西洋沿岸是华印帝国赖以发展和生存的重点,根基是绝对不能动摇的,哪怕将战局的时间和空间拉伸得长一点。
厚重的云层覆盖着天空,它们相互摩擦挤压,抖动着沉闷的雷声。片刻小雨变成小雪,稀稀疏疏飘落在天赐城头。雄伟的天赐城在远征军回望的视线中渐渐朦胧,卡加站在远方地平线上,阴阳眼注视着华印帝国的象征:冲天而起的盘龙柱,心中风云激荡,转身策马而去。
韦塔木死了!
当消息传到天赐城高层地时候,顿时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熊天赐虚脱的靠着真皮座椅的椅背,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抽*动几下后。缓缓闭上眼睛。
像切诺基一样,熊天赐是看着他成长起来,并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新河东省的总督,切诺基家族的代言人,这些光辉的头衔和他韦塔木这个名字一样,是他用命拼出来的。从南方战争到死亡谷攻防战,从马里兰到弗吉尼亚的征服,韦塔木都立下汗马功劳,最终成为华夏部落东北部地一只擎天玉柱,死死扼守着法国人南下地咽喉。
这样一个勇士。不是死于战场。居然死于叛乱!
韦塔木所在的领地,是昔日强大的东部联盟纳提科克部落联盟的领地。所有人都低估了纳提科克人对华夏部落的仇恨,失去领袖的纳提科克人在法国人地暗中支持下,用了几年地时间便渗透到韦塔木地军队中,并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终于,当法国人在中西部高歌猛进地时候。他们引爆了这颗埋藏已久的炸弹。
叛乱发生在在一个夜晚。一千纳提科克人突然袭击总督府。韦塔木猝不及防,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才逃出去。叛乱很快开始蔓延。甚至威胁到北部的边防军。韦塔木是个勇士,他为自己对纳提科克人的同情和友善付出了代价,也让华印帝国的局势骤然恶化。最终他没有向林云海和雷剑求援,也没有动用边防军,独自率领三百死士和叛军展开决战。
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人都会犯错误的,要知道帝国多么需要这样的将领!哽咽了一下,泪水顺着熊天赐的眼眶缓缓滑落
韦塔木战斗到最后一刻,最终和叛军首领同归于尽,用自己的死捍卫了尊严。新河东省的印第安人和华人移民愤慨了,韦塔木的死深深刺痛了他们,一场自发组织的平叛运动在新河东省轰轰烈烈展开,纳提科克人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人追打,无数平民死于这场叛乱。
当林云海的军队感到新河东省的时候,叛乱已经开始平息,街道里,村庄里,到处都是被吊死的纳提科克人,不管有罪的还是没罪的,一如当年对欧洲基督徒的屠杀,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
“那韦塔木是你第几个名字?”
“首领大人,是我的第八个名字。”韦塔木诚实说道。
……
熊天赐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当时他了解到印第安勇士的名字都是通过战斗获得,并能升级,韦塔木的名字就是通过战斗赢来的,是荣誉的象征。
“韦塔木,你将拥有第九个名字了,也是最后一个。”
战争刚刚开始,新帝国就折损了这样一位封疆大吏,不可谓损失不大。而且韦塔木领地所在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一旦法国人从这里攻破,不但会和新英格兰的军队形成包夹,甚至可以南下进攻位于兰草平原的自由之城,南下则可威胁坎伯兰城,西进则可回到密苏里城的后方。
幸运得是,新帝国依旧按照以前的管理方式。总督和驻军地权力分开,从而将这次叛乱造成的影响减到最小,法国人此时正春风得意,能够制造一场大的混乱,这样的结果他们已经能接受了。华印帝国有权利选择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但她决定不了什么时候结束。这次暴动所造成的损失和影响会随着战局的展开而逐渐凸显出来,甚至可能成为压垮新帝国战车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