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雨嫣然与香丘头顶之上,如此一来,却如一层一层绿叶织就的巨毯将二人上空密密的遮避住了。
张入云此时双臂均有不下千斤的力气,那树枝虽壮却也不在他的话下。且当真有推举不动的地方,他还可以用脚。张入云脚力比起臂力来,强盛十倍不止,如他愿意,几脚就可将这巨树踢折了,何况此时只是用来操控这树干。
那古树又高,张入云为求全功,却是一直将树枝强扭至树冠,方才将身落下。待他落至地面时,只见其上十几层厚厚的绿毯为其遮避挡雨,却哪里能落得下一滴雨来。
雨嫣然见他如此上蹿下跳,忙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不由笑他道:“看你如此上下周折,却不怕将这久历风雨的苍天古树,生生给强扭坏了吗?”
张入云也笑道:“雨姐姐放心,今夜我三人只借它避一避雨,待明日,我一定将它恢复原状,不使其有甚妨碍。”
此时香丘已然昏睡过去,雨嫣然腾出手来,却让张入云上前,为其整治臂上的刀伤。等雨嫣然看仔细时,就见张入云一双手臂已然止了血,但伤口却甚深,幸是没有伤及筋骨。一时为防再有反复,也怕日后不易收口,便自腰间取出针线来替其缝补。
且口中还笑道:“先下没有了玄玉的内丹,看来你这两臂之上难免要添两道难看的伤疤了。”
张入云满不在乎道:“这也不算什么,我一个男子,难道还担心身上多两道伤痕吗?”
待雨嫣然在其手臂上细细密密的缝制好两道伤口后,玄玉却仍是没有回来。张入云见此时天已甚凉,又是雨夜,寒气过重。为防香丘伤口着凉,却不待臂上伤势完全恢复,只略将其包扎一下,便四处寻找木柴生火。
只是此时下雨,却倒哪里去找干柴,虽被张入云拾到一些枯枝,但一时怎么也点不起火来。
张入云见是如此,却少不得卖弄本事,一时只得将口里罡气吐出,硬生将湿柴吹了个半干,功行深处,他竟全身起了白雾,虽只片刻,但一身水湿的衣裳便已尽干了。
雨嫣然见他竟将辛苦修得的纯阳真气这般运用,却是一阵好笑,但见他内伤之下仍有这般的长力气,也不由的有些佩服,再加上他心思甚巧,虽是看着好似笨拙,但就是伶俐如自己,却也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来。
好不容易将火生起,张入云又怕木柴不能接续,便自放了好些,在一旁烘烤。此时虽已得了火堆,但他又是人心不足,却笑对雨嫣然道:“此刻若是能有一口铁锅来,我便是把身上所有的银子拿去换,也是心甘情愿。”
雨嫣然知他为香丘着想,欲烧些热水来取用,虽觉如此想法,有些贪心,但若能得此,却真是有用。忽然想起一物,却笑对张入云道:“我若能变出一口铁锅来,你却拿什么来和我换?”
张入云虽才刚与雨嫣然结识,但看起为人,却不像是个喜欢说谎的。此刻她即出此言,定有法可想,一时忙凑近些道:“只要雨姐姐能变出来,小弟身无长物,只随你取用就是了。”
雨嫣然笑道:“谁真个要你东西,我只与你开玩笑呢。”说完便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来,却是雕龙绣凤,极为精巧。
张入云目光极好,见那扇子虽细小,但却是铁质。只是想到这扇子虽是铁做的,不怕火烧,但却如何能当锅用。
未知就见雨嫣然手指一扭便将那扇面打开,尽展开来后竟围成了一面圆镜,跟着将手一拢,却是变做了一个钢盔的模样。
当下又听她笑道:“这是我崆峒派例来门下新嫁媳妇的陪礼,为七巧手郭刚真人门下所制,不但做功极为精巧,便是这钢也是不比寻常,不但可做兵器,也可在这野外做一时应急之用。
张入云取在手里,只见那叶面打造的极是精巧,便是合口处的机括也是造设的妙到毫颠。一发的匪夷所思,实是当今工匠所能穷思极想的极致。
待又想到首次与香丘见面时,还有一件极细巧的帐蓬,想来崆峒门下素来就是在这方面喜用心思。
一时却又听雨嫣然道:“其实香丘上一年也因这物事好玩,要过一柄,只是……。”说到这里其脸色却是转寒。他二人都见香丘身无寸缕,目下当然是早已遗失无疑的了。
这一来却引动张入云的心思,一时怒火又起,顿时间便是一股煞气生出。
雨嫣然见他如此,忙换过话头道:“现在天寒,你先将锅内烧些水,再想法做几个木碗来,这里山高林密,其间定生有山菌木薯之类的可食之物,你若不怕辛苦找寻些来,却正是于香丘身体有些好处。”
她这一番话,倒是正说中了张入云的心思,一时间积聚的怒气,顿时化作飞烟,忙磊了几块石头将灶架好,又在锅内添上了水,便转身对雨嫣然道:“雨姐姐稍坐,小弟去去就来。”说完已展开身形,往林中深去奔去。
雨嫣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见他为友情热至此,很替虬龙子能结得这样一位兄弟高兴。只是她此时已将张入云调开,却又存了另一番心思,为了解心中疑问,却忙伸手望香丘肋下摸去。
果然触手甚软,香丘那如凝脂一般皮肤之下竟是空了一块,一时雨嫣然尽已明白在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却是银牙一咬,本是一向温和的脸上,竟也生出了几丝杀气。
正在她心中恼怒不已的时候,猛觉香丘手臂一动,自己手臂便已被其捉住。
一时就见香丘已张开眼睛对着自己急声道:“雨姑娘,不要,千万不要对张大哥说起这件事!”香丘本是重伤之下,此时又是猛然间被雨嫣然触醒,虽才只说的几个字,却已是满头大汗,力有不支。
雨嫣然见她此时还在为他人着想,心里一热,一时眼泪已垂下,只安慰她道:“放心,我一定不对他说,你张大哥人很好,他对你更好,此时他已为你补身,已到林中寻找食物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且好好休息,等他回来时见你身子有起色,一定可以令他高兴。”
香丘本已体弱,此时强撑着听完雨嫣然的话,却只一笑,便又沉沉的错睡了过去。
张入云此一去,直过了近半个时辰,方才落了一身的水湿回来,只是此行收获颇丰,一时手里却提了不少东西。不但采了好些山菌,竟还捉了好几尾鲜鱼回来,尤其怪异的却是他肩还扛了一载大木头。
雨嫣然见他竟能在雨夜里一会儿功夫里捉得许多鲜鱼,当下笑道:“想不到你水底功夫竟好,只这一会子,却能在水底里摸出这多鱼来。”一时拎起一尾鱼,口里却“咦”了一声道:“怎这鱼这么怪,竟好似是被炸死的一般。”说完眼望张入云,面上一脸的疑惑。
张入云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尴尬的摸了摸头道:“不瞒雨姐姐,小弟水底下的勾当只有一般三脚猫的功夫,这些鱼却是我用罡气在岸上击了十余掌,给生生震死的。
一时这话一出他口,却把雨嫣然逗的笑了,只捂着嘴笑道:“天下间的内家高手,若见你用武林中人朝思暮想的先天罡气来捉鱼,只怕个个都要被你生生气死了。”
说完又摇着头道:“只是这个法子也亏你能想的出,还连用了十几掌,才得来这几尾鱼?也亏你这般内力精湛,又有这股子长力气!”
不想张入云却又回道:“雨姐姐你别瞧就只这几尾鱼,却着实让小弟花了不少力气,前面有一深潭,其水着实有些古怪,这鱼儿也移动的极是迅捷,我至后来差点连流云术都用上,才好不容易得来这几尾。”
他这话一出口,却又惹得雨嫣然一阵娇笑,一时又听张入云话中有异,却不由又暗暗存了心思。
第二十六回 十年浮世梦 一缕沁香魂 (三)
再看张入云肩上扛的一截木头,也甚是有些古怪,竟有一股子香气,且木质泛赤,竟如红玉一般。
正要问张入云个详细时,却早见他已以一青石为案,借着雨水正在洗剥那几尾鳞鱼。又跟着在嘴里尝了几块山菌,一时竟是用自己身体来试那蘑菇有没有毒。
雨嫣然见他做事样样都拙,却又一往无前自得其法,如此反倒是个真心情的,心下虽为香丘能有这样一位赤诚的人细心照料而喜,但又因自己知道香丘身世,日后恐她还有劫难而忧。
正在她心绪思忧的这一刻,却又听得张入云一阵呸呸咋舌之声。想是他尝出了毒蘑菇,正急急的吐了出来,一时雨嫣然见他滑稽不觉莞尔,倒是把心里担忧的事儿,暂搁一旁。
当下自己上前,却将张入云手里整治的鱼菌夺下,却是连扔了有一大半毒蘑菇在一旁。当下就听雨嫣然对张入云笑道:“你采了这许多剧毒蘑菇回来,却要把我们几人给毒死啊!”说完又笑道:“你做不来这个,我看你还是将你那寻来的宝贝木头赶紧削成碗筷吧!”
张入云闻言诧异,不由问道:“雨姐姐你怎么晓得,我会有此意?“
雨嫣然笑道:“你做事琐碎却又想周全,定是见这木头有些异样,方才取了回来,我刚才略试了一番,那木头竟是奇硬,此时锅已有了,却是少了碗筷,想来你定是要用它做这用途的了。你身上没有利刃,也亏你能将这树干给想法弄了回来。”
张入云一时却笑道:“这倒不是我运掌力掰下来的,却是刚才天上打雷硬生生给劈下来的。我因瞧这那树古怪,方才有心带了回来,本想只带一点回来,没想到却是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把这木头掰的小些。一时无心细查,只好连这大枝干也一并带会来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倒是令得雨嫣然心里一动,一时仰望天空,却见雨竟是越下越大,几如盛夏时节的暴雨。一时竟站起身来,眼望张入云来路自问道:“怎这雨到现在还不见小,莫非是起蛟了吗?”
一时她这话说的张入云也有些疑惑,同时眼望着雨嫣然指的方向,心里却有些担心,到底此时小香丘身有重伤,若真个起了蛟却实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好在那雨虽仍是下个不休,但始终不见远方真有生出洪水的样子,张入云此刻关心香丘的伤势,纵是有心,也只能顾得了眼前的事再说了。
当下他取出自己尚余的一枚银燕镖,借那镖头上的锋锐,将地上的一方红木,削制成碗筷,未想那般锋锐的银燕镖,剖解起这红木来也是异常费力,
一时张入云少不得运起内力,在那银燕镖内注下真气,逼的生出一片毫光,方才能将那奇硬的木头削得自如妥贴。只是自己此时身上带伤,那银燕镖又过于细小,不过才削的一副碗筷而已,张入云却早已是累得满头是汗了。
在一旁烹制鱼汤的雨嫣然见他累得如此,少不得将腰间赤光剑抽出来道:“即有你这用先天罡气捉鱼的大侠,却也少不得我这用飞剑锯树的剑客了!”一时换过了张入云,她手底功夫极好,细心起来,却是比张入云那先时削制的碗筷要精致的多。
好在不多时鱼汤已然烧好,竟然奇香无比,雨嫣然腹内虽不饿,但闻之也不觉舌底生津,大咽口水。至于辛苦半日的张入云自更是腹中竟叫出声来。
当下雨嫣然忙将香丘扶起,却又唤张入云舀了一碗鱼汤来,一时香丘虽已是弥留之际,竟也是只要木勺一到唇边,却都喝它个顷尽,直如饿久的婴儿得了母乳一般,却是瞬时间将那一锅鱼汤,直喝下大半,方才志得意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