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师太闻言未及深思,便已是贪心大炽,当下倒不再催玉音上路,只是她这般在一旁静观变化却拖带着周氏兄弟多受痛苦。
果然张入云只一投身至青鬼身前,便被其巨掌拿获,当下只要青炎鬼将巨掌一覆便可将其碾成肉饼。只是张入云平生最宝贵的即是无双赠给他的红巾,先时他为玉音所迫,几乎就要行施前番在仙人洞内驱退鬼母的法子,欲使自己受得重伤好唤出红绫上的赤日与火鸦。他入洞时就已有所察觉,几番与恶鬼的遭遇也愈加肯定眼前的青鬼与当日鬼母同属一类魔物。久斗之下只觉眼前的青鬼虽然威猛绝伦,但比较起来与那白骨夫人总还差的一线,当日即能她击退,今番也该当在这青炎鬼身上见功。
张入云深知纵使自己能将青鬼驱退,玉音也绝不会饶过自己。且前番这老尼姑强掳香丘时,便已对自己红绫满怀侵占之意。如今与其自己将青鬼击倒,让她得了全副浊漏角,却还要再冒着失去自己最珍爱的红绫的危险,反不如自己被青鬼一掌击死来的痛快。
只是但凡人类遇的危急时,总有险中求活的心思,当下张入云已有死志,但一落入青鬼掌底之后,也不想毫不挣扎便白白送了自己性命。到了此刻只见他撑动全副精神,只在青鬼掌下游走,只望能多挨的一时,是一时,在雷音洞禁闭之前,崆峒派终要离去,到时如老天开眼,自己总要试试能不能出的地穴才行。
那青鬼此刻已认出掌中人正是前番削落自己灵角的罪魁之一,狂怒之下,翻掌便要将其捏死。无奈张入云轻身功夫一流,此时手脚并用更显溜滑,只腰间一扭,足点一点,便已翻至其手背。因显龙阳剑取在手中有些碍事,便将其反咬在口中,至此双手尽能施为,身形更加灵动。待青鬼将取一另一只巨掌相合,但无论她怎么正反手欲将张入云取在手底,也依旧是被他如灵猿般的在其掌间指缝中躲过。即使是狂燥之下,连番振腕也是被张入云紧紧将身附住不能使其甩落,只急的青鬼狂怒之下声声厉吼。
玉音师太不想张入云到了此等境地,竟还有这样的体力精神,当下也不得不佩服其多年苦修才得到这般精纯的功力。只是此刻时间无多怎能容张入云再做耽搁,就见她眉头皱动,便自袖底抽出一丝白发来。此是她出家剃度落发时残留的青丝,经她多年祭炬已成一件法宝,虽威力不比仙剑,但贵在数量众多,又因是自己身体本质所炼最易操控,收发由心万无一失。
当下就见玉音将指一并,那本是细柔的长发,在其真力注入下,竟变做了三尺来长钢针,指尖轻轻一放,那钢针即刻便是脱手飞出,只在空中如流光飞舞一般,接连盘旋回绕,至最后竟丝毫不差的打中张入云腰间三焦俞穴道上。立时便使的张入云腰部已下失去知觉,从青鬼掌中跌了下来。
幸得张入云双臂连挣才勾中青鬼的指缝,只是如此一来,足下无力,其身形大失灵动,若再不自伤施展红绫,只怕转眼间便要被青鬼翻腕拿住。
只是令玉音未曾料到是,就见张入云在此万分危及的时刻只将头一甩,那脑后已结作成辫子的长发竟如人手一般勾挡住青鬼指上缝隙,且能拖带其身子,如灵猿挂树一般,在其掌上飞荡。只是到底那长发不能与人手指间灵动相提并论,虽能借青鬼指上缝隙勾连,但却不能在青鬼光滑的手掌上施展。
就见青鬼十指伸动,好似十根巨柱一般向张入云身体接连压了过来,若论凶险,只比前番更甚。如此生死一线,玉音却见张入云依旧在其中趋退进守,竟仍自还能支撑。
玉音师太不料张入云一手功夫亦邪亦正,竟还能留得这般绝技,当下虽知他腰间穴道被自己闭住,真气已不能顺利运行。此刻能挣的这多时候,全凭自身体力施展身法,按理绝不能持久。但自己这一面也是时间紧近等不得的,一时只得又取出一丝白发出来,欲再施故计,将张入云的一支臂膀也给制住。
就在她施动钢针,正要刺中张入云的一刹那,却见空中一道银光划过,转瞬即与那钢针相交在一处,就闻叮灵一声细响,自己钢针竟已被那银光斩为数段坠于地面。
玉音见此一惊,忙往那银光来路上张望,却陡间寒潭冰洞中闪出一团金光,当下她眼光还未瞅的明白,就见那金光已自电射一般与青鬼掌下,将张入云只一裹便纵身飞去,又在空中微一转折即欲急落下寒潭冰洞内遁走。
可偏玉音此刻已瞧定了来人乃是香丘所化的妖虫,当下一见,只令玉音心下狂喜,因见香丘飞行迅速,转瞬即失,玉音见此忙从怀内取出一物,只一取在手里,便立时用金刚法力将其攥紧。
她这边厢才一作法,而空中本是遁光迅速的香丘,即刻便周身打颤,竟痛的翻身自空中坠了下来。
玉音见果然先时取自香丘体内的内丹可以对其挟制,见其被自己轻松制服,大喜过望下,忙纵剑光扑向二人。
张入云因与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发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见玉音袭来,只挣扎着将一枚银燕镖甩了出去。无奈手法眼力都有损失,对其勾不成丝毫威胁。当下玉音只取一指便将他银镖弹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将已坠落尘埃,只在不时抖动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动时,便欲击向其腰间。
张入云眼力虽已混浊,但依旧能分辨出玉音要做些什么。至此忙高声喝道:“住手!我自有法伏妖,你且别伤香丘!”
玉音闻言,心头一动,立向张入云喝道:“你若有甚法子,快快施展,此刻我已没功夫和你磨蹭!”她说话时,一只右手却始终按在香丘腰间未有放下。
张入云虽看不清楚,但以玉音的心性,他自是能猜出她以何为要挟。张入云本指望香丘离去自己好得许多方便,未想她竟是离了险地之后,太过挂念自己安全,反使弄巧成拙。思来想去自己也无力自狡黠残忍的玉音手底救出香丘,虽是自己诸般苦心,但冥冥之中好似总有造化与自己为难作对一般。思及此,只得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当真如此,也总要尽完心力才可撒手。”心下拿定主意,即是右手举拳猛往腰间一砸,只听得一声脆响,张入云即刻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玉音见他使出这一手,知道这是近似邪派武艺的破气行血的法门,虽是即刻能解得自己在其身上封闭的穴道,但如此强横的破穴法,受术者不免要被次一击打成重伤。她知张入云为人骄傲,便是到了最后也不欲开口求自己为其解穴。虽属荒唐失智,但也不失气概。如此,玉音愈是觉得面前的少年人气质出众,却愈是坚了趁他羽翼未丰之际将其斩草锄根的心思,否则异日必成自己心腹大患。
就见张入云缓缓移了几步,已行至青鬼身前,见其巨掌砸下却再不躲避。一旁的香丘见他不躲闪青鬼,知其欲自残身体引红绫施威,心急之下已哭叫道:“阿云,你可别做傻事!”只是玉音在其身旁已是见机将其咽喉制住,不使其哭声分了张入云的心。
未知张入云一时听见,反倒回头轻笑,只想令其不要太过担心牵挂,此时青鬼巨掌已然落至身前,张入云见机,却是想也不想,反手将龙阳短剑插入自己右胸内。他重伤之下因失血过多,血流极快,当下张入云只一咬牙将剑再抽脱出身体,即刻便是血如狂涌,那红绫上染得张入云热血,即刻间便是赤光万丈,火鸦、赤日竟都在同一时间内比绫中跳脱出来!
此时的张入云再也无力支撑,精神一弱,周身上下的伤疼俱都纷蹋而至,只痛的他浑身颤抖,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魂魄竟好似要离体飞出,跟着眼前一黑,即时已是昏死了过去……。
待张入云醒来时,只觉得鼻间花香浓郁之极,这香气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焦急之下忙睁开眼张望。无奈自己双眼已被毒瞎,虽是还剩一只左眼依稀可分辨光线,但重伤之后已无力举头转身,只得伸手向周旁触摸,不想才敢动了些力,却已牵动右胸剑伤,剧疼难挡,由不得他不皱眉呼痛。
只他声音才起,便有一只手掌将其身子按住。张入云从其掌上传来的一点温暖,便知是香丘正在自己身侧,当下他心下一宽不再挣扎。只是才刚放松片刻,却头脑一触,猛打了一个激令,只惊的他差点坐了起来。幸是香丘掌上连连用力将他按下,才未使其右胸刚刚愈合的伤口迸裂。但香丘仍不放心,仍是运起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精力为起疗伤。
张入云此刻心里惶恐,只一反常态的惊叫道:“香丘,你且别替我疗伤,你快点的告诉我,是不是你被那老尼姑不顾信义将你打伤,取了你的……。”话到嘴边,他却再也说不出口,已是眼眶红了,胸中如有被硬物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想香丘过了半日仍是未有回答张入云,只将一掌轻轻放落在张入云右胸,过得良久,好不容易才将其右胸伤口勉强调理好,但内里的脏器却始终不能尽复。她心里为此正焦急不堪,可张入云因担心香丘身体,却是急的气喘如牛,心跳狂乱。香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不能将其周身气血理顺,一时伤心到绝处,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气吁吁颤声泣道:“阿云,你别急!你越急,气血越乱,我已经不能将你伤治好了!”
张入云激动良久方挣扎着道:“你别管我了,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受了玉音的暗算?”
“阿云你先别问这些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伤的好重,比前番仙人洞受难时还要来的厉害。只可惜妈妈的内丹已被我毁了,不然的话,你也不用受这么大的苦了!”
张入云见她仍不作答,只急道:“你且别说这些,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啊!”
香丘闻言不语,只哭的更加伤心厉害,她身体好似极虚弱,纵是泪流满面,将双眼哭肿,但一副娇躯却越来越无力支撑住自己。本已是单手触地,勉强撑动身体的她,至此时已是渐渐瘫倒在地上。
张入云到了这时已然心里明白,因怕惹香丘伤心再不敢开口问她。他连番遭难,只觉眼见情形仿佛又再现当日隐娘伤重离自己而去的一幕。心里虽然伤心,但却生怕香丘更加难过,一时心里只为香丘作想,反转而安慰她道:“香丘,你且别哭!我二人且在这里疗伤,等伤好了一点,便回百花谷调养,那里有瑛姑她们,一定可以把你照料好的。”
未想,香丘却已哀声道:“不用了,我时间已然不多,只想和阿云你多说说话。”说话间,她又取手在张入云胸中伤处抚摸运气,欲做最好一点努力。只是她此刻早已是油尽灯枯,虽挣了命的屡次尝试,却再也施动不出一丝法力来。
张入云听得她语出不祥,面上大惊失色,身子跟着就是一抖。却闻香丘一连串的娇喘后方在自己耳边细声说道:“阿云,你别挣扎了,我已经再没有力气帮你治伤了。你要是因为伤心将伤口牵动的话,只会让我更难过的!”
张入云因与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发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见玉音袭来,只挣扎着将一枚银燕镖甩了出去。无奈手法眼力都有损失,对其勾不成丝毫威胁。当下玉音只取一指便将他银镖弹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将已坠落尘埃,只在不时抖动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动时,便欲击向其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