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飞与蒙敏共同操持着这个客栈已有十年,所以彼此间配合得已极为默契。无需多说
什么,两人便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叶飞飞忽然道:“穆大哥已离家九天了吧?”
她已将客栈当作?她的家!
蒙敏正在揩拭着柜台,她未抬头,应道:“正是,明天,穆大哥便该回来了。”
这些年来,牧野静风总是常常离家外出,她们都已习惯了这种计算着日子等他回来的生
活。而最初曾有的担忧也渐渐淡去——其实,能对牧野静风不利的人又有几个?何况如今的
牧野静风不但武功超凡入圣,而且他的江湖经验也已不再是十年前刚出道时那般肤浅了。
这在其它店铺中实在是件不可思议乃至不可饶恕的事,但在“笛风客栈”却是颇为正常!
伙计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身为老板娘的蒙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大伙都已习惯了。
像蒙敏、牧野静风这样的东家可谓是世间罕有!所以三名伙计来到笛风客栈后,就再也
没有换过。
三个伙计起来后,叶飞飞与蒙敏这才稍有空闲。
叶飞飞见天色已颇亮,便上前将店门打开。
“吱呀”一声,叶飞飞将厚重的木门向两边推去。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江南小镇的空气,永远是那么的清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
气息。
与清新的空气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便像是金属磨擦声一般尖锐而有质
感!
“姑娘,请问这儿可是苗风客栈?”
叶飞飞没有料到这么早就有人候在门外,倒是吃了一惊。
何况这人的问话实在古怪!客栈外面挂有大大的招牌,上书“笛风客栈”四字,他已站
在客栈门前,却有如此一问,若非是因为大字不识,便是另有蹊跷!
叶飞飞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高她二丈之外悄然立着一个人,身形格外地高大,身
上所着衣衫竟是鲜艳的火红色,极为俗气。再看他的容貌,至少年已六旬!而且容貌颇为古
怪,额头微凸,双目内陷,鼻粱格外地高挺,背着一个包裹。
叶飞飞眉头微皱,复又恢复如常,笑脸相迎道:“小店正是笛风客栈,老伯可是要投
店?”
红衣老者应声道:“正是,正是。”
他的声音总是格外地生硬,似乎舌头比常人要短上一截!
叶飞飞侧身相让,红衣老者三步并作两步便跨入了门内,显得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猴急。
叶飞飞心道:“这古怪老者来历可能有些不同寻常。”她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凭着她曾
飘泊江湖的经历而下的。
蒙敏也已被红衣老者古怪的声音所惊动,当红衣老者一步跨入客栈内之时,蒙敏立即飞
快地扫视了来者一眼,然后以一种老板娘所应有的亲切笑容招呼道:“老伯早啊!昨夜赶了
一夜的路吧?”
红衣老者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道:“昨夜贪着赶路,错过投宿的机会,倒是累得够
呛!”
蒙敏心中一动!
因为此时已是秋天,夜里有雾,如果这红衣老者真的是赶了一夜的路,衣衫就应被雾水
沾湿!
可红衣老者身上并无雾水!这至少说明红衣老者所言并非真话!
他为什么要说谎?
每个人都有说谎话的可能,这并非很不寻常。但某种直觉告诉蒙敏这个红衣老者的确来
历蹊跷,单单他那身古怪的装束,倒很是惹眼!
蒙敏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小店每日客来客往,但像老伯这般自塞外远道而来的客人倒
是真的很少遇上。
看来今天是个吉日,竟有远方稀客光临小店!”
红衣老者一怔,方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自塞外来的?”
蒙敏方才这一番话其实心中并没有底,她见老者服饰奇特,容貌也不寻常,才如此说。
此时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知道对方来自塞外,蒙敏反倒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无论是牧野静风还是自己,都不曾
与塞外人士有什么恩怨,亦未在塞外结仇。所以即使这红衣老者有些不寻常,也只是一个过
路客而已。做生意的人只需认准来者是客这一点便可!
当下心中一宽,便对一伙计道:“还不替客人找间上房?”
那伙计名叫阿火,有些贪杯,为此落下了个酒糟鼻。听老板娘吩咐下来,他赶紧应了一
声,趋步上前,便要去接红衣老者肩上背着的包裹。
不料红衣老者却略略闪了闪,道:“只管引我去便是!”
似乎不欲让阿火去碰他的包裹。
蒙敏不由向他的包裹多看了两眼,但见包裹是圆形的,鼓鼓囊囊,不像是兵器等物。
阿火这时缩回手去,恭声道:“请客官随小的去看看房吧。”
红衣老者“嗯”了一声,忽又道:“最好找间小些、暗些的房子。”
阿火不由呆了呆,心道:“客人投店,挑三拣四的都是怕小怕暗,他倒好,反倒有意让
我选间又小又暗的……”
思忖间,蒙敏已吩咐道:“阿火,便将后院最左边那间房给客人腾出来吧。”
阿火“嗯”了一声,由后门出去,将红衣老者带到后院里去了。
叶飞飞走近蒙敏,低声道:“敏姐,这老者好古怪!”
蒙敏微微点了点头,复又道:“不过按理不会对我等有什么不利。”说到这儿,她又想
起了什么,接着道:“你可曾与塞外的人结下怨仇?”
叶飞飞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蒙敏像松了一口气般道:“既然如此,我们更无需担忧了。”
她们本来就不是怕事之人,但这些年来,这种平凡安逸的生活使她们感受到了“平淡是
清福”的真啻,并不希望这样的生活被改变。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得一声“娘!”的呼声,蒙敏之子牧野栖由后门走进来,脸上
似乎有些紧张之色。
未等走近,牧野栖便道:“娘方才我在后院撞见一个老人,那老人好古怪,见到我便死
死盯着我看,嘴上还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大概是受了些惊吓,牧野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看得出他风骨奇佳,完全承禀了他父
亲,母亲身上的优点!
蒙敏那绝世容颜与牧野静风的俊朗风采掺揉一体,端的是不同凡响!
蒙敏忙安慰儿子道:“别怕,他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牧野栖甚为不悦地道:“这样的客人,不迎也罢!若不是有阿火叔催他,不知他要看我
多久!”
牧野栖年仅十岁,却已是伶牙俐齿。
叶飞飞忍不住逗他道:“那老人一定是见栖儿长得俊,想把他孙女嫁给你,所以才这么
仔细地看你的。”
牧野栖的脸不由红了,道:“姑姑又取笑栖儿了。”
叶飞飞与蒙敏同时失声笑了。牧野栖天资不凡,却比一般的孩子要腼腆些,叶飞飞常半
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牧野栖若是个女儿身,大概更好。
蒙敏见爱儿有些窘迫,于是解围道:“栖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去见先生了。”
以笛风客栈的家底收入,找一位先生来此专为牧野栖授课并不难,但客栈本是喧杂之地,
不适合读书,所以每天都是牧野栖赶到一位老先生的家中去。老先生是一方名儒,先前从未
收弟子,牧野静风几度相邀,老先生见牧野静风气宇不凡,在这一带名望甚佳,方破例收下
牧野栖。而牧野牺的不凡天资也不会辱没了老先生。
牧野栖便向蒙敏、叶飞飞及客栈中的几名伙计一一告辞,方离家而去。他的午饭是由客
栈的伙计送去,必须到了傍晚才能回来。
看着牧野栖的背影,叶飞飞不由道:“栖儿骨质奇佳,是习武的上上之选,穆大哥的武
功已经登峰造极,若是将一身武学传给栖儿,栖儿将来必成大器!”
言语中颇有惋惜之意。
蒙敏淡淡一笑,道:“穆大哥不向栖儿传授一招一式,这点我倒颇为赞同。穆大哥自从
师门、家门皆遭惨变之后,认为武学是不祥之物,自己的武功越高,所要面对的压力就越大、
对手武功越高,虽然江湖中有正邪两分、圣魔并存之说,但如果连江湖都不存在了,那么便
不会有那么多的杀戮了……”
当年牧野静风之师祖为了光大武学,历经五十年,方悟出《平天六术》这一武学奇葩,
结果栽下善花没有结下善果,《平天六术》带来的是逆徒背叛,随后牧野静风亦在江湖历尽
千般曲折万般坎坷,最终牧野静风的父亲、师祖皆因《平天六术》惨死于曾被称为武林后起
之秀,其实有蛇蝎心肠的霸天城年轻一代城主范书手中……一系列变故让牧野静风感觉到身
怀武学是一种不幸,而身怀绝世武学,则是一种极大的不幸。所以牧野静风从未向牧野栖传
授一招一式,也不愿让他拜师学艺,只是常教他一些吸气吐纳之术,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使牧
野栖强身健体。
叶飞飞还待再说什么,却已听得后院有脚步声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们在
客人面前从不愿显示出她们本是武林中人的身份,对于自己店中的伙计倒不避讳。因为牧野
静风十年前虽已名动天下,但他只是在川、鄂、湘境内留下足迹,对于江南人来说,“牧野
静风”不过是十年前在武林中散发出耀眼光芒,但很快便又消失了的一个名字而已,江南人
不会想到牧野静风身在江南,并已逗留十年之久!
日头渐渐高升。
客栈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家客栈都是在清晨、傍晚时分最为忙碌。清晨会
有客人离店,傍晚则又有新的客人来投店。
午时,蒙敏破例没有让阿火给牧野栖送饭去,而是让阿火去将牧野栖接回客栈。
叶飞飞立知蒙敏心中已有所警惕,才会将牧野栖接回,这使她也不由有种紧张不安之感。
蒙敏仍是一如继往地做着重复了千百遍的事,但她的心早已为爱儿牧野栖悬起,不时地
向外面望去。
从这儿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街面,但迟迟不见阿火和牧野栖的身影!
而笛风客栈与老先生的家相距不过二里!
蒙敏心中更为不安!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柜台被她一遍又一遍地下意识地擦拭着。
叶飞飞看出了蒙敏的担忧,于是道:“敏姐,还是让我去看一看栖儿吧。”
没等蒙敏开口,忽然听得外面有一个极为甜美的女人声音响起:“这儿是笛风客栈么?”
声音很动听。
却让蒙敏与叶飞飞同时一惊!
是因为这声音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在这样的小镇上,不应该有如此动听的声音?
两人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觉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已飘然立于客栈门外!
绝对的国色天香,美艳绝伦!
浅黄长裙遮不住她曼妙至惊心动魄的线条,无领的内衣襟开在胸项间,把她修美雪白的
粉颈和部分嫩滑的丰挺胸肌呈现而出!
而最出色的无疑是她那秀挺的鼻子!具有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比及的独特魅力!
与有惊世之容的蒙敏相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