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足以慑服万众的气度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在每个人的感
觉中,望向他时都需要仰视。
是否因为他的灵魂是高高在上的,常人在他的映衬下,就会愈发显得缈小?
倏闻一声惊喜交集的低呼:“师父……”但见天师和尚已遥遥向那老人跪下,神情充满
了无限敬仰尊崇之情。
那老人对天师和尚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赞许之意,天师和尚察觉了这一点,
心中一热,年逾五旬的他,竟如孩童般热泪盈眶。
原来,以落叶化去申屠破伤攻势的是天师和尚之师悟空!他最小的弟子天师和尚已跻身
绝世高手之列;而当年叱咤江湖的“痴、愚、贪、恶”四剑客被他收服;燕高照不过是他的
一介仆人,却能开山立派,在十大名门之中占一席之地。以此足可见悟空是何等的惊世不凡!
也惟有他这样超越尘世的界外高人,才能以落叶化解申屠破伤的一刀。
在悟空的眼中,一片落叶与一柄绝世神兵已没有什么区别,超越尘世的界外高手之修为
已逾越了“招式、内力”的范畴,招式、内力对寻常武者来说,是一种载体,而在界外高手
眼中,它们却反而是一种樊笼,一种束缚。
甚至,他们已不再归属于寻常意义上的武林,由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通过错综复杂、
变幻莫测的关系组成的武林,在他们眼中,也许不过是一局棋。对于一名棋手来说,一局棋
中,个别棋子的死亡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武林中注定不断有人被杀、门派被灭一样。
悟空直视申屠破伤,沉默了片刻,方以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道:“你若再用手中这把刀,
终难免为此刀累及性命!”
申屠破伤自信得近乎狂妄,但此刻竟然没有立即反唇相讥,而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地道:
“纵然战死,也是怨我申屠破伤学艺不精,刀却绝对是好刀!”
“错了,将刀交与你使用的人,要么是没有真正了解此刀,要么就是与你有介隙,以借
此刀取你性命!”
申屠破伤本有些忐忑的心情这时反而松弛开来,哈哈一笑道:“此刀是我家主公赐与我
克敌之用的!”
悟空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使刀时,你可觉得是否有些不妥?”
申屠破伤心中一沉,但他是何等人物,喜怒不轻易形于色,淡然道:“是又如何?”心
中却忖道:“方才我的确有些不安之感,难道这其中真的有蹊跷?”
悟空缓声道:“如若你不信,不妨以手中的刀全力攻击老夫,三招之内,就可知道原
因!”
申屠破伤脸上有了凝重之色,神情倏忽不定,忽而哈哈一笑,道:“我家主公再三叮嘱
说进入中原武林,以我圣门实力,所谓的十大名门,皆不在话下,但却有四人,除非是我家
主公亲自出手,否则万万不可逞强一战,这四人就是‘皇、空、儒、墨’,如果我没有猜错
的话,尊驾应该是‘皇、空、儒、墨’四人中的‘空’!”
悟空不置可否地道:“为何不说老夫是‘皇’或是懦‘?”
申屠破伤道:“尊驾身上虽具超然不世之气度,但这与皇者之气、大儒之气皆不同。皇
者之气,气吞日月,睥睨众生,静则岳峙渊亭,动则风起云涌,以骄阳喻之再合适不过;而
大儒之气清淡幽远,毫无咄咄逼人之势,却一样让人心生可望不可及之感,他犹如天上的冷
月。”
悟空不由对申屠破伤多看了两眼,随即道:“你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殊不简单,可谓对
‘皇、空、儒、墨’稍有些了解了!”
申屠破伤一向狂妄自傲,面对悟空,却一改平日性情,道:“其实这一切全是我家主公
之言,以我的能耐,怎敢对界外高人妄加评说?”
悟空道:“皇为骄阳,儒为冷月,那么‘空’、‘墨’又是什么?”
正文 第二十九卷 第三章 神州四极
更新时间:2009…5…11 14:41:49 本章字数:7603
申屠破伤道:“‘空’为九天之云,时而绚烂,时而阴沉,怒可引来九天惊雷,静则换
得晴空万里,云的一生,注定没有安静之日,不像日昼出夜伏,月夜出昼伏。”
悟空似乎对申屠破伤所言极感兴趣,道:“那么,‘墨’又当如何喻之?”
“墨?”申屠破伤略略一顿,道:“不瞒尊驾,对于‘墨’,连我家主公也知之甚少,
也许正如一个‘墨’字,墨者,黑也,对于漆黑一团之物,要想明辨他,是极不容易的。”
悟空静默片刻,缓缓点头,喃喃自语般道:“‘墨’的确太过神秘……”
申屠破伤道:“既有‘皇、空、儒、墨’神州四极中的‘空’在此现身,我也不必再对
取血厄剑存有侥幸之心了,就此别过!‘’”就此别过?“,悟空冷笑一声:”思过寨死亡
数百人,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当然不能!”申屠破伤道:“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常常可以见到一种蜥蜴,一旦有
天敌对它进行攻击时,它就会自断其尾,以保性命……”
众人听他突然说起大漠中的蜥蜴,都大为惊讶,不知申屠破伤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只
有悟空仍饶有兴趣地听着。
申屠破伤继续道:“我本可效仿蜥蜴断尾之法,但在尊驾面前,这等伎俩未必有效,所
以我只有另选一法。”
悟空道:“你本打算留下一部分人与我等缠战,这些人即如蜥蜴之尾,一旦丢弃,便对
他们置之不理了?”
“不错。”申屠破伤道:“以他们的性命,多多少少可以为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那如今之计呢?”
“我愿以你们三条性命换取我们的退路。”申屠破伤语破天惊道。
众人皆一愕,悟空沉声道:“此言何意?”
申屠破伤道:“燕高照三位小弟子落在了我们手中,万幸的是我们没有将他们一杀了之,
我想以他们三人的性命换取我们的全身而退,你们不会不答应吧?”
元揽秋失声道:“是卓阳、郑火他们!”
一时思过寨弟子群情激愤,大声喝斥申屠破伤。
申屠破伤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将思过寨三位小公子带出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十几名脸绘五彩的人将卓阳、郑火、弘月带出,他们三人皆未受
伤,脸色却有些苍白,也许是因为在诸多兄长前辈面前被对方挟制而羞忿不已。
他们三人身边皆有寒刃相加,只要思过寨中人稍有异动,就会为他们三人带来杀身之祸。
元揽秋心中懊恼不已,自责不该疏忽了卓阳三人的安危,任他们三人留在了映池楼。
中屠破伤残酷地一笑,道:“如果你们也能如蜥蜴断尾那般舍弃他们三人,你们也许能
将我们留下——可你们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们是所谓的十大名门中人!”他的言语无
疑刻薄至极!
而“足剑”则一直保持沉默,异乎寻常的沉默让人无法猜知他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悟空是燕高照的主人,那么思过寨弟子自是以悟空马首是瞻,当下众人的目光都落
在悟空身上。
悟空毫不犹豫地道:“留下三个孩子,你们即可退出思过寨!”
“尊驾乃界外高人,言如九鼎,我申屠破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言罢向他的人挥手道:
“走!”
“慢!”
出言阻止的人竟是“足剑”,连申屠破伤也不由一怔。
只听得“足剑”道:“与其以燕高照三位弟子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退路,倒不如用他们
的性命交换血厄剑!”
短短数语,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足剑”继续道:“我想一件兵器与三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诸位心中自有分寸。”
悟空双目微微阖起,缓声道:“如果一定要在三个孩子与血厄剑之间选择,那么,老夫
只好选择血一一厄——剑!”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思过寨弟子更是心神大震,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场中惟一神色未变的人是“足剑”!
他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再对血厄剑抱有奢望,申屠旗主,看来我们只
有退撤一途了!”
甲屠破伤神情复杂地看了“足剑”一眼,缓缓点头。
望着渐行渐远的生死仇敌,思过寨弟子心中极不是滋味。
一日之间,他们已两次眼睁睁看着仇敌从容退走,只要是有些血性的汉子,都无法忍受
这种嘲弄!
同样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悟空为了血厄剑,竟然可以合弃卓阳、郑火、弘月三人的性命,
一时间,沮丧与失望同时冲击着众人的心绪。
挟制卓阳三人的十几名脸绘五彩之人仍留在原处,外人很难透过五彩,看出他们的真实
表情。众人的仇恨渐渐集中于这十几个人身上,眼中闪烁着愤怒而疯狂的火焰,不难想象,
一旦他们放开卓阳、郑火和弘月三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范离憎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背上立时有冷汗涔涔而出。
不错,留在思过寨的这十几个人显然也能从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中预感到他们将会面临
的危险,但此刻他们却无任何异常之举,这岂非说明他们早已胸有成竹?局势不难推测,他
们之所以能如此镇定,惟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惟有心存必死之念的人,才能真正地不畏生死!
既然他们已浑不畏死,那么一旦其同伴完全撤离思过寨后,他们最可能做的事就是杀害
卓阳,郑火和弘月!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中焦虑至极,他仿佛已看到面目狰狞的死神正一步步地逼向卓阳
三人。
卓阳三人被杀,换来的只是对方十几人悉数被杀,这又有何意义?
情急之下,范离憎心中一道亮光闪过,他竭力平定自己的心绪,以尽可能平缓镇定的语
气对着那十几人道:“你们的弟兄已悉数撤离思过寨,你们也可以离去了,但必须留下我三
位师弟。”'在思过寨弟子心中,对眼前这十几人早已心存必杀之念,他们一心只想将对方
斩杀于乱刀之下,以泄心头之恨,所有的思想全集中于此,犹如一支支随时可能射出的利箭,
所以范离憎此时所言,在他们听来,是极其的刺耳而不可接受!
愤怒使他们已难以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范离憎说出这一番话的用意!
一时间,众人对范离憎的愤恨之意油然而生。
范离憎察觉了这一点,心中苦笑一声,同时发觉对方十几人也目露意外之色,这无疑印
证了范离憎的猜测:他们本已存必死之心!
范离憎相信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是珍惜自己生命的,他们之所以能存必死之心,是因为
认定思过寨绝不会放过他们,倘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尚有生机,也许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只是,范离憎在此并非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仓促间,他又无法对思过寨众弟子做出任何
暗示。
正自焦虑间,忽闻一名女子柔和的声音道:“请诸位兄弟为他们让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