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五月节的棕子,动也不能动,连呼吸都接不上气了。
小鱼儿这一脚的确很有效,但却并不十分漂亮,这简直不能算是招式,从头到尾,他两人根本谁也没有使出一着漂亮的招式。因为在这种老鼠洞一般的地方,谁也使不出漂亮的招式,幸好他们不是打来给别人瞧的,也没有别人能瞧见他们.
灯光,像是渐渐暗了。
小鱼儿突然跳起来,道:“不好。”
江玉郎道:“什么不好,我们现在已够坏了,还有什么事更不好?”
小鱼儿叹道:“我们还没有被饿死,已经要被闷死了。”
地道被堵死,空气中的氧气渐渐稀薄,连灯光都快要灭了,他感觉到呼吸已渐渐不通,眼皮已渐渐发重。
江玉郎颤声道:“我什么都算过了,就没有算到这点……
小鱼儿道:“现在你就算能杀死我,最多也只能活半个时辰了。”
江玉朗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他牙齿已打起战来。小鱼儿也是愁眉苦脸,喃喃道:“闷死……闷死的滋味不知如何?”江玉郎道:“我听人说过,闷死比什么都痛苦,在闷死之前,人就会发疯,甚至将自己的脸都抓得稀烂!”此刻他还有心情说这些话,只因他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害怕太不公平,他得要小鱼儿也分享这恐怖。
小鱼儿默然半晌,突然笑道:“那也不错,我就怕死得太平常,现在总算能很特别的死了!世上能被闷死的人总是不多。”
江玉郎也默然半晌,缓缓道:“但也不少!当初建造此地的人,只怕也是被活活闷死。”
小鱼儿眨了眨眼,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是在尽量想法子刺激我?”
江玉郎路冷道:“你实在太开心,我不知你究竟能开心到什么时候。”
小鱼儿道:“你真的那么恨我?”江玉郎道:“哼!”
小鱼儿道:“你恨我,只因为我什么事都比你强,是么?”
江玉郎道:“也好我们生下来就是对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火光,更弱了。小鱼儿茫然瞧着这点渐渐小下去的火光,喃喃道:“酒!该死的酒,却被你这该死的人糟蹋了,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真正的烂醉如泥更好。”
他目光转到地上。地上满是酒坛的碎片,酒,已快干了。但奇怪的是,酒竟非渗入泥土中去的。
这地面自然不平,酒往低处流……
小鱼儿突然跳起来,把一缸水全都倒在地上。水,也在往低处流。
小鱼儿狂呼道:“喂,你瞧……瞧!”
江玉郎道:“瞧……’还有什么好瞧的。”
小鱼儿道:“你瞧这水……水一直在流……
江玉郎道:“水自然要流,自然要往低处流。”
小鱼儿指着一个角落,似已紧张的说不出话,吃吃道:“你瞧,水都往这里流,但却没有积在这里。”
江玉朗眼睛也瞪大了,道:“不错,水没有积在这里。’
小鱼儿道:“水没有积在这里!自然是流了出去,水流了出去,这里自然有个洞,但这里已经是地底下.怎么会有个让水流出去的洞”
小鱼儿再不说话,捡起一块碎坛子,在那块地方拼命的挖了起来,江玉郎呆呆地瞧着,一双手在抖。
两个人此刻已更难呼吸了。微弱的火光,突然熄灭,四下立刻一片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江玉郎也不知小鱼儿究竟挖得如何。只听小鱼儿在喘着气,他自己也在喘着气。
突然,砰的一响,像是木板碎裂的声音。接着,小鱼儿大叫道:“洞……我又挖出了个洞……外面竟是空的!”
江玉郎颤声道:“你……你没有弄错?”
小鱼儿道:“火折子,火拆子……。·看在老天份上,你千万莫要说没有火折子。”
有火折子又有什么用?小鱼儿会说出这句话来,只怕是已经晕了头了。
但火折子却亮了起来。小鱼儿人已赫然不见了,那地方已多了个洞,
一阵阵阴森森的、带着腐臭味的风,从洞外吹进来。
江天朗呼吸竟渐渐通了,大喜唤道:“江……江公子,江兄。”
小鱼儿的声音在洞外道:“快过来,快。
这声音中充满惊奇、狂喜。江玉郎几乎像滚一样钻了进去。然后,他就呆立在那里。
这里竟是个八角型的屋子,那八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钢,有的是石板,竟还有一面像是金子。
而谢天谢地,他们这一面恰巧是木板……这一面若不是木板,他们此刻只怕已闷死在那里了。
八角型的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橱子.因为在地底,所以也没有蛛网、积尘,空气也不知是哪里进来的。
屋子里只有绞盘,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机关统盘,有的是铁铸,有的是石造,自然,也有的是金子的。
江玉郎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喃喃道:“天呀!天呀……。这里是什么地方?打死我也想不出来!而“……’而这地方竟和我那洞只有一板之隔。”
小鱼儿围着这屋子在打转,也惊奇得不知如何是好。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绞盘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这些绞盘的巧妙,这些绞盘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做出来的。
小鱼儿一辈子也没有贝过这么巧妙的东西。
江玉郎道:“你瞧出了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鱼儿苦笑道.‘谁能瞧出才是活见鬼了。”
江玉郎掠过去,用袖子擦一面墙,擦了一会儿,失声道,“天呀,这墙果然是金子。”
小鱼儿道:“墙是金子的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地方居然能通气,建造这地方的人若是没有发疯,必定另有用意。”
江玉郎道:“什什么用意?”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只怕是你我这一辈子今所见的最大秘密。”他的手按在一个绞盘上。
江玉郎道:“你……你要去搬它?’
小鱼儿道:“你能忍得住不搬么?”
他朝江玉郎挤了挤眼睛,笑道:“这里说不定就是地狱的门户,我绞盘一搬,说不定就将鬼都放了出来。
江玉郎咬牙道:“你这笑话不错,真是好笑极了。”
两个人突然同时打了寒酸。“吱!”的一声,绞盘已转了。那画石板墙,已突然一转,现出了个门户.
小鱼儿大笑道:“你瞧,地狱的门果然现出来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这笑声真不知有多难听。
江玉郎爬回去,取出了那盏灯。
小鱼儿拿着火折子,走到前面,一阵阵腐臭气从门里飘出来,那味道小鱼儿一辈子也没有嗅过。他再也不想嗅第二次。
两个人胆子总算不小,总算走了进去。死尸,这门里竟是一屋子死尸!江玉郎的手在抖,不停的抖,只见这些死尸……
这些死尸的形状,我纵然能说,也还是不说的好,何况,我根本说不出,只怕也没有人能说得出。
这里其实只是一屋予穿着衣服的骷髅,小鱼儿打了个喷嚏,他面前一具骷髅的衣服突然化作了粉灰。
小鱼儿只觉背脊发凉,道,“这些人,只怕已死了几十年。”
江王郎道:“他……他们都是饿死,你瞧他们的摸样,临死前想必已饿得发疯了,你瞧他……他们的手。”
小鱼儿想到自己险些也要变成这模样,突然忍不住想吐,竟将方才吃下去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
江玉郎道:“这些人,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小鱼儿呕出了最后一口苦水,喘息着道:“瞧他们的衣服都很粗俗,想必就是建造此地的工匠。”
江玉郎道:“想必是一群呆子。”小鱼儿道:“呆子?”
江玉郎道:“若不是呆子,怎会为人建造如此秘密的地方?……”为人建造了如此秘密之地,本就是再也活不成了。”
小鱼儿道:“你瞧见这许多人如此惨死,一点都不同情?”
江玉郎道:“我若死了,谁来同情我?”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很好,你很好,我在天下恶人集中的地方学了十年,看来还不如你,看来我还得向你学。’江玉郎道:“奇怪的是,萧…………”
话未说完,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这脚步声缓漫而沉重,似是拖着狠重的东西。
小鱼儿全身的寒毛都悚立起来,他纵然是天下胆子最大的人,此时此刻,也不能不害怕了。
江玉郎的手又在抖,道:“这……这”
他心肠虽狠毒,胆子却不大,此刻已说不出话来,“当”的一声,他手里的铜灯也跌落了地上。脚步声似是从上面传来的,已越来越近。
小鱼儿手脚也骇软了,手里的火拆子不知何时也跌落在地,四面立刻又是一片黑暗,该死的黑暗。
沉重购脚步声,像是已踩破他们的苦胆。两个人想往外逃,竟抬不起腿!
突然间,上面露出了个洞,一片昏黄的光线照了下来。小鱼儿、江玉郎都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他们看到了一双脚。
这是纤细的、穿着绣花鞋的脚。脚上面还有一截绿色的裙子,再上面就瞧不见了。
两人偷偷对望一眼,几乎忍不住要同时脱口道:“萧咪咪!”
这不是女鬼,竟赫然真的是萧咪咪。
只听萧咪咪的语声喃喃道:“你们就在这里歇歇吧,这地方还不错,虽然稍为挤了些……”
语声中,一条人影直落下来。这女妖怪又在害什么人?
小鱼儿、江王郎又是一惊,但瞬即发觉这不过是具死尸……死尸就这样一具具被秘密抛落了下来。
萧咪咪的语声又道:“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坟墓里,你们也算死得不冤了,再见吧,,各位……。·说不定有时我也会想想你们的。”
“砰”的,洞又合起,又是一片黑暗。
江玉郎、小鱼儿在黑暗中等了许久许久,才长长透出了一口气,小鱼儿突然哈哈一笑道:“江玉郎,这些死尸就是被你害死的人,你不怕他们找你索命。”
江玉郎道:“他们活的时候我都不伯,死了我怕什么!”
小鱼儿在脚旁摸着了火折子,火折亮起,照着江玉郎的脸,那几乎也已不像是张活人的脸。小鱼儿笑道:“你不怕,脸怎么骇成这副样子。”
江玉郎突然拾起钢灯,大步走了出去。小鱼儿也赶紧跟出去,他可不想被江玉郎关在这里,老实说,从今以后,谁也无法再让他走进这里一步了!
如此“豪华”的地方,他实在吃不消。江玉郎站在一旁,也在呕,他呕的全是苦水。
小鱼儿喃喃道:“我本就怀疑这地方绝不是萧咪咪建造的,女人,怎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现在已可证明我怀疑的果然不错。”
江玉郎道:“哼。”
小鱼儿道:“她不知走了什么运,被她发现上面那地方,但找到这里时,她瞧见那许多死尸,就再也不敢往下找了,却不知她找着的只不过是这地下宫阙的一部分而已,说不定只是最差劲的一部分,精采的全在后面哩。”他长长叹了口气,接道:“但这地方又是谁建造的?普天之下,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江玉郎冷冷道:“至少,总不会是你吧。”
小鱼儿朝他扮了个鬼脸,道:“你莫要忘记,我武功比你强,还是随时都可以宰了你。”
江玉郎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变色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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