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简单的道理,你却想不到?”
江玉郎呻吟─声,真的晕了过去,他自然不是被骇晕,只是被气晕了。
铜灯里油已快干了。
江玉郎乖乖地爬回那地洞,乖乖地加满了油,又带出些清水食物,乖乖地送到小鱼儿面前。等到小鱼儿吃完了,他才敢吃那剩下的,他爹爹此刻若是在旁边瞧见,只怕要气得直翻自眼。只因他对爹爹却从来没有如此孝顺过。
小鱼儿抹着嘴,喃喃道:“只剩下最后一间屋子没有瞧过了,出路,想必就在这屋子,嗯,不错,将出路设在卧房里,正是合理得很。”
他终于转动了银绞盘。这银色的墙面后,竟是个奇妙的天地!
这里,才真正是地下的宫阙,萧咪咪那儿间屋子也算奢华的了,但和这里一比,简直像是土窑。
银墙后是条甬道,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甬道两旁,有六扇门,门上接着珠,小鱼儿他们走在缤纷的光影里,就像是走人了七宝瑶池,走入了天上的仙境。
小鱼儿却根本瞧也不去瞧它,只是喃喃道:“奇怪,五个人.怎会有六间屋子,难道这里还有第六个人?……。‘纵有第六个人,只怕也是不会武功的,否则那边又怎会只有五张矮几?”
说话间他已走人了第一间屋子。
这屋子布置得竟像是文予闺房,对旁的梳妆台上,居然还放着整套的梳妆用具,床后面还有个马桶。
这一下,小鱼儿倒真是怔住了。他瞪大眼眼,失声道:“是女的?……。这里的主人会是女的,打死我也不相信。”
绣花的帐子,略略垂下来。
小鱼儿掀开帐子,床上直直的躺着具骷髅,发髻、环佩,还都完整的留在枕头上,自然是个女子。
第二间屋子,还是间女子的绣房,床上躺着的还是个女的,第三间、第四间,全都是如此。
小鱼儿直是摇头,苦笑道:“原来这里非但不止五个人,也不止六个人,原来这些武林高手是带着老婆来的。他们被人害死,连老婆也被人害死了。”
江玉郎道:“看来这些女子全都是被人点了穴道,然后才慢慢被饿死的。”
小鱼儿叹道:“这种死法,大概是世上最不好受的死法了,下手的这人,心肠看来竟比你还毒,手段竟比你还狠。”
江玉郎虽然垂下了头,脸却没有红。
他走入第五间屋子,又掀起了床帐,叹道:“人真是奇怪得狠,纵然明知这床上还是副女人骨头,还是忍不住要掀起帐子来瞧一瞧……”
他话未说完,就知道自己弄错了,这床上竟有两具尸身,一男一女,男人面朝下,脊椎竟已被打得粉碎,显然是一击之下,便已毙命了。
小鱼儿吐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第五个人……
江玉朗道:“那第六间屋子,只怕就是他的……”
小鱼儿掀开了第六间房子的珠,他往屋子里只瞧了─眼,整个人突然被骇得呆在那里。
火光闪动下,一条头戴珠冠、满面虬髯的大汉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竟似要作势扑起。骤眼望去只见他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脸杀气,仔细一瞧,他眼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血迹已干枯,是以瞧不清楚。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这人原来也死了。”
江玉郎摘下颗珠子抛过去,击在这虬髯大汉身上,只听“笃”的一声,珠子竟又被弹了回来。
这人的身子竟坚硬如石。
小鱼儿道:“这莫非只是个木偶!”
江玉郎道:“是人,死人。”
小鱼儿叹道:“说他是木偶,他的确像是个人,但说他是人,又怎会硬得像木头一样!”
江玉郎一言不发,定过去掀起了帐子。
床上,果然也躺着一个人,女人,绝色的女人。她身子果然也完全如生,一点也没有腐坏,若不是脸色铁青得可怕,她实在可算是世上少见的美女”
事实上,江玉郎简直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脸色纵然铁青,江玉朗纵然明知她是死人,但瞧过一眼后,仍不觉有些痴了‘
小鱼儿叹道:“这女子活着的时候,想必不知要有多少男人被她迷死,萧咪咪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个丑八怪。我真不懂,她的尸身为何也……。”
江玉郎沉声道:“这两人的死法和别人不同,他们是中了一种极奇怪的毒而死的,这种毒性竟可以使他们的尸身永不腐烂。”
他叹了口气,缓缓接道:“看来,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珍惜……这原本也是值得珍惜的。”
小鱼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杀的?”
江玉郎道:“别人若要杀她,何苦去寻如此珍贵的毒药?”
小鱼儿点头道:“这也有道理,只是……这男的又如何!瞧这男子死后数十年还有如此气概,生前想必是个好角色。”
江玉郎道:“也许,他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小鱼儿道:“不错,他看来的确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江玉郎道:“若说那五个人都是被他杀死的,他自己又是如何死的!他的妻子又为何要自杀?他和那五人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花费这许多人力物力来造这地下的宫阙?他为何要藏得如此秘密?”
小鱼儿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把我的头都说晕了。”
两个人虽然都聪明绝顶,但还是打破头也猜不透这秘密,两个人的眼睛虽然都不小,但却谁也没有瞧见枕头边还有本绢册……他们若非瞧见这本绢册,就一辈子也休想猜得出这秘密。
幸好,小鱼儿终于瞧见了。
他翻了两页,突然大呼道:“在这里……所有的秘密全部在这里!”
浅黄的绢册,秀丽的字迹,显然是女子的手笔。
这正是此刻躺在床上这绝色女子一生凄凉、悲惨、离奇、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遭遇,她临死前揭开了这地底宫阙的全部秘密.
自然,她不是写给小鱼儿看的,也不是写给任何人看的,她只不过临死前想将自己,心事倾诉倾诉而已。只是,她死的时候这里己没有活着的人。于是她只有将心事付于纸笔。
她说:她的名字叫方灵姬,她的家本是江南的望族,她们家四代同堂,日子本来过得幸福而平静。但她自己,并没有享受过这享福的日子。
她四岁的时候,她母亲带她到苏州去探亲,等她回去的时候,她们家占地百亩的庄院,已变为一片瓦砾。她们家大大小小三百多口,已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仇人,自然要斩草除根,她和她母亲就开始天涯亡命。她虽然没有详详细细叙出这一段经历,但想必是充满了辛酸和艰苦。
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她们终于查出了仇人的姓名!
欧阳亭。“当世人杰”欧阳亭!她的仇人竟是当日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家财亿万的富豪。
她母子孤苦伶仃,虽有些武功,但若想寻仇,实无异以卵击石,她母亲忧愤之下,终于一病不起。
三年后,她竟设法嫁给了她的仇人。她只有用她绝世的美貌,作为她复仇的武器!
但欧阳亭一代人杰,毕竟不是容易被暗算的,她只有忍受着屈辱和愤恨,苦苦等候着复仇的良机。
不幸欧阳亭竟有个最可怕的习惯,他永不和任何人睡在一起,她和他虽是夫妻,竟也不知道他睡在哪里。
’小鱼儿瞧了那虬髯珠冠的大汉一眼,道,“这小子想必就是欧阳亭了。”
江玉郎叹道:“此人当真不傀为一代人杰,方灵姬虽然恨他入骨,但笔下写来的,字里行间,仍不禁流露出对他的佩服之意。”
小鱼儿笑道:“只要假以时日,你就是第二个欧阳亭。”
江玉郎不敢答话,转过话题,“奇怪的是,这欧阳亭在人世间既有名誉,又有地位,为何又要建造这地下宫阙?是什么事会让他宁愿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小鱼儿道:“你看下去不就可以知道了么?”
于是,他们接着看了下去!
她说:“欧阳亭为了建造这地下的宫阙,可说是费尽了心血,一年中总有三个月的时间,他要摒绝一切,来此督工。”
“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骗到这里,他说服了他们,要他们创造出一套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武功,他说,这武功留传后世,他们便可名留千古。”
“千古留名”这句话,果然打动了这五太高手的心,他们合五人的智慧与经验,共同探寻武功中最深奥的秘密。
但他们却再也想不到,他们成功的日子,便是死的日子。
她这样写着:到了达“地灵宫”里,他终于不再独睡,只因他对我丝毫没有怀疑之心,他再也想不到我竟是他的仇人。我虽然有了下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下手
“我还要等。”
“他还有个野心,在武林的记载和江湖的传说中,古往今来,虽有不少称雄一时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的武功真的能横扫天下,他便要做这空前绝后、震古铄今的英雄!”
“只可怜那被江湖人称为‘天地五绝’的五位高手,显然要成为满足他野心的牺牲品,只因为这五人各有弱点,而抓住别人的弱点,正是他最擅长的,这五人也绝不会想到他的奸谋,只因欧阳亭的慷慨豪爽,天下知名。”
“他早已有杀他们的计划,我虽不知道这计划究竟如何,但欧阳亭的毒计,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我纵有揭穿他阴谋之心.但却抓不着他的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怎敢轻举妄动。”
“但我早巳准备好杀他的计划,只等他成功之日。”
“现在,他成功的日子已抉到了,他眼看便要达到前无古人成功的巅峰。”
“现在,在这里等着他的是一杯毒酒,我要和他共饮……”
小鱼儿眼睛像是有些湿了,突然将这本绢册远远抛出去,道:她为何要将这些起事写下来,让别人瞧见也难受,这岂非害人么……女人,活见鬼的女人!”
江玉郎却像是痴了,喃喃道:“人类成功的巅峰……生前绝后的英雄……唉,可惜呀,可惜!”
小鱼儿瞧着欧阳亭的尸身,道:“他杀了天地五绝,正想和他的爱妻共饮一杯庆功之酒,哪知道这杯庆功的酒,却是杯毒酒……哈,有趣,有趣。”
江玉郎叹道:“这方灵姬倒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她既然报了她的血海探仇,为何要陪着她的仇人死呢?”
小鱼儿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我早就说过,女人的心事最难猜测,谁若花工夫去猜女人的心事,他不是呆子,就是疯子,唉……。·女人……”
江玉郎道:“但她还是不得不杀他,杀了他后,她心里又未尝不痛苦,她只有陪着他死,只因她已没法子一个人活下去。”
他长叹一声,悠悠道:“方灵姬之与欧阳亭,岂非正如西施与吴王,唉,国家仇恨与深情厚爱,究竟孰重?只怕很少有人能分得清的。”
小鱼儿瞧着他,突然笑道:“有时候我真奇怪,不知你究竟是男是女?”
江玉郎怔了怔,失笑道:“你不知道我究竟是男是女?”
小鱼儿道:“有时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但有时你又会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男人,是很少这样的,只有女人的心变化才会这么快,这么多。”他大笑着接道:“若不是我亲耳听见萧咪咪叫你小色鬼,我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