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地,小鱼儿突然觉得身子里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
变得什么也不怕了,一心愿激怒花无缺,一心只想叫花无缺丢人现眼,他明知自己不是花无缺的敌手,却一心想和花无缺拼一拚!那无论胜负生死,至少也可将那满腔热血发散发散!否则整个人只怕都要烧为灰烬!
还因为他确实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不但很了解别人,也很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如花无缺,所以他只有忍耐。
若没有别人压力,若没有导火线,他也许会一直这样忍耐下去,忍到他能胜过花无缺的那一天。
但此刻情况实在压得他透不过气,而“铁心兰”这三个字正是导火线,他拚命压制住的热血终于突然爆发!
他不但眸子发了光,甚至连瞳孔都异样的张大了!
他狂笑着大声接道:“花无缺,老实告诉你,铁心兰早已有了心上人!她的心早已属于他了,你无论如何也夺不去的,你就算能将她娶为妻子,她的必还是在别人那里!“狂笑声中,他身形突然冲天面起!
就在这刹那间,花无缺手掌已挥出,小鱼儿身形跃起,若是迟了半步,他胸膛只怕便巳被击碎!
大厅的梁木,离地四丈开外!小鱼儿这一跃,竟已攀着了梁木!
他手掌搭在梁上,身子有如秋技上的枯叶般飘荡不定,由下面望上去,似乎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但江别鹤却已瞧出,这正是轻功中最高妙的身法,他身子看来摇摇欲坠,其实每一动荡中都藏有杀机。
何况他一跃而起,居高临下,虽末抢得先机,却已占有地利,此刻无论是谁,若是跃起迎击,只怕都要遭到当头棒喝!
花无缺却非但没有跃起进击之意,甚至连瞧都没有向上瞧一眼,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竟望着自己的脚尖。
他竟似已处于老僧人定般的绝对静止的状态,对身外的一切事,都似不闻不问,他竟似已站在那里睡着了。
但小鱼儿却知道他此刻心灵正是一片空灵,看似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其实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
小鱼儿在这有利的地位中,他也许还不会出手,但小鱼儿身形只要一展动,先机立失,只怕立刻便要遭他的杀手!
这两人一上一下,一动一静,竟这样僵持着!
别人虽然瞧不出其内的奥妙,但却已感觉出这情况的紧张,嘈乱的大厅竟奇异地静寂下来!
时候过去越久,这紧张的气氛越是沉重。小鱼儿仍在不停的飘荡着,但众人已不再觉得他摇摇欲坠,只觉得这不定的飘荡,竟荡得自己头晕目眩,神情不定。
他们纵然不敢再向上望,但大厅中的烛火却似已随着小鱼儿的飘荡而飘荡,到后来竟连整个大厅都似乎也飘荡起来。
只有江别鹤,他凝望着花无缺,神色仍是那么安详。
花无缺笔直凝立着的身形,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砥柱,不但自己屹立如山,也给别人一份安定的感觉。
别人只觉他屹立不动的身形,竟有一股杀气发散出来,凛凛然逼人眉睫,逼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这一动一静,正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两人身体相隔虽有四丈,但其间却已不能容一物!
但动的自然终究不能如静的持久。
江别鹤自然知道这点,嘴角不觉已泛起了笑容!
突然,一只燕子自窗外飞了进来。
这是只迷失了方向的孤燕,盲目地冲人了有光和亮的地方,为的只怕是来寻求一份温暖。
它竟飞入了小鱼儿与花无缺相持着的身形之中!
众人也不见小鱼儿与花无缺有任何动作,但这燕子却不知怎地,竟飞不过这无形的杀气。
这燕子竟直坠下来!落下的燕影,掠过了花无缺的脸!就在这时小鱼儿身形突然飞扑而下。
他整个人都似己变成了一个陀螺,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旋转着直落而下,远远望去,他四面八方看来竟似有手脚飞舞。
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竟疑有千手千臂的天相天魔,自天飞降!
花无缺却仍未抬头去瞧一眼,小鱼儿凌空一声暴喝,旋转着攻出八腿十六掌!
他招式之快,已非力能所及,看来他一个人身上,竟似有八条腿十六只手掌一齐攻了出来!一齐攻向花无缺!
达一轮急攻虽是虚多实少,但虚实互变,虚招变成实招,只要被他一招击中,那是万无生理。
花无缺突然抬起头来。
飘摇的灯光下,只见他目光闪烁如星,面上似笑非笑,右掌挥出,轻轻一引一拨,看来既非攻招,亦非守势!
只听“劈拚,□通”一连串声响,小鱼儿左掌竟打在自己右掌上,右掌着了自己左掌,左掌之力末竭,又打着自己右拳,右掌之力未竭,又打着自己的左掌,下面也是左腿踢右掌,右腿踢左掌。
他一心制胜的攻势,竟全都打在自己身上,他身子被打得直
转,斜斜飘开数尺,“噗”的跌了下去!
江别鹤瞧得眉飞色舞,大声笑道:“好!好一招‘移花接玉’!”
只见小鱼儿双掌惧已红肿,胸膛不住喘息,竟已爬不起来。
花无缺瞧着他,微微笑道:“你武功之高,倒也可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内力之强,更出乎我意料之外,只可惜你内力越强,此刻受伤也越重!”
他一面说话,一面向小鱼儿缓缓走了过去!
突然,满厅急风骤响,灯火突然灭绝,还有十数道强劲的暗器风声,直打江别鹤与花无缺!
但这样的暗器,还是伤不了江别鹤与花无缺!这两人轻轻一跃,便自闪过。
这时厅堂中已乱成一团,混乱中,只听那罗九大喝道:“请大家站在原地,莫要乱动!”
罗三喝道:“莫要被那乘乱逃走了!”
这些话本是江别鹤要说的,江别鹤听了,不禁暗中点点头,“这罗氏兄弟果然是好角色!”
又听得罗九喝道:“我去外面防他逃走,你快点火!”
接着,火光一闪,也已亮起了火折子,再瞧方才在地上爬不起的那“幽灵”果然己不见了!
江别鹤面色一变,掠到窗前,窗外夜色沉沉,不见人影。
罗三跺足道:“这跑得好快,咱们快追吧!”
花无缺缓缓道:“此间出路如此之多,要追只怕也无从追起!”
江别鹤皱眉道:“难道就让他这样逃了?”
花无缺道:“以他方才出手之力,被我移力击伤了他自己的手足,他本是无法逃的!”
江别鹤恨恨道:“这自然是那将灯光击灭的人,出手救了他。”
罗三道:“家兄只怕已去追赶,却不知追不追得着!”
花无缺缓缀道:“令兄只怕是追不着的。”
罗三道:“哦?”
花元缺道:“那暗中出手的人,既能在我等面前将人救走,自然有出类拔萃的身手,我等既被他以暗器阻延了片刻,只怕是再也追不着他的了!”
罗三苦笑了笑,道:“不错,那人既能在花公子面前将人救走,家兄自然是追不着他的!”
灯光一灭,小鱼儿就知道是救星到了,他正想挣扎着爬起,已有一人抱起了他,穿窗而出!这人的轻功竟是江湖中的顶尖身手,轻轻几掠,已在十余丈外。
凉风扑面,小鱼儿的手脚仍在隐隐发疼,他想起了花无缺那惊人的神秘武功,心里更不禁暗暗吃惊。
方才那一瞬间,委实是生死一发,惊险绝伦,若不是这人出手相救,小鱼儿是万万逃不了的,但这人却是谁呢?
小鱼儿忍不住道:“承蒙阁下出手相救,多谢多谢。”
那人脚下不停,口中道:“嗯!”他将小鱼儿挟在肋下,小鱼儿也瞧不见他的面目。
过了半购,小鱼儿又道:“你可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何要救我?”
那人笑道:“你也不坏。”
小鱼儿道:“但我却不认得你,你是谁呢?”
那人道:“你猜。’小鱼儿道:“听你语声,你年纪并不太大。”
那人笑道:“却也不小了。”
小鱼儿道:“你自然不会是神锡道长。”
那人道:“哦。”
小鱼儿道:“你若是神锡道长,就不会叫我猜了,出家人绝不会像你这样鬼鬼祟祟。”
人家救了他,他居然还要骂人,只因他一心想逼这人多说几句话,好听出他的语声是谁。
哪知这人只是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
小鱼儿还是听不出他的声音,眼珠子一转,道:“你莫非是轩辕三光?”
那人笑道:“我不认识那赌鬼。”
小鱼儿忍不住大声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笑道:“你永远猜不出我是谁的。”
小鱼儿道:“你莫以为我的手脚真不能动,你若再不说,我就点了你的穴道,绑住你,看你究竟是谁。”
一面说话,他的手果然已按住了那人的腰眼。
那人道:“你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鱼儿道:“我可不领你的情!有些人出手救人,也是没有存好心的,你从别人手中救了我,说不定是为了要利用我,也说不定是为了要把我害得更惨。”
那人大笑道:“你这人果然难以对付,我阅人无数,倒真未见过像你这么难对付的人……”说话间已掠入了一扇窗子,将小鱼儿放了下来。
这窗子竟似是通夜开着的,屋子里居然还点着灯,灯光下,小鱼儿终于瞧见了这人的脸。
这人竟是那神秘的罗九!
小鱼儿吃惊得瞪大眼睛,喃喃道:“是你……怎会是你?”
罗九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永远猜不着的。”
小鱼儿道:但……但我方才明明还听见你在那大厅中喝话。”
罗九笑道:“那是我兄弟罗三,他一个人装着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别人以为我留在那里还未走,自然想不到出手救你的人是我了。”
小鱼儿大笑道:“果然是妙计,这连我都上了当,那些人想不上当更不可能了!”
罗九笑道:“要江别鹤那老狐狸上当,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鱼儿目光灼灼地瞧着他,道:“不错,要江别鹤上当真不容易,但你却能令江别鹤也上当。”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那么,我再问你,我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为何要救我?”
罗九道:“在下只是仰慕兄台的为人,不忍见兄台被逼,是以忍不住要冒险出手相救了。”
小鱼儿冷笑道:“你只怕是看见我有两下予,想利用利用我罗丸大笑道:“兄台如此说,未免错怪好人了。”
小鱼儿道:“人与人之间,本来大多就是互相利用,你想利用我,又岂知我不想利用你,你若有所求,只管说就是,我绝不怪你。”
罗九附掌大笑道:“兄台倒当真是快人快语,在下好生佩服……
他突然顿住笑声,逼视着小鱼儿,沉声道:“在下瞧兄台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想揭破江别鹤的假面目,而在下也的确早有此心,是以才……”
小鱼儿道:“是以才找上了我,是么?”
罗九大笑道:“兄台若能与在下联手,江别鹤纵然奸猾如狐,此番只怕也要无所遁形了。”
他眼睛盯着小鱼儿,小鱼儿眼睛也盯着他,缓缓道:“你明明帮着铁无双和赵香灵,却又在暗中和江别鹤勾结,你明明和江别鹤勾勾搭搭,却又要在暗中结识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