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
2003年4月9日于午后
我看完了信,不知道说些什么,回过头看着柳总。柳胖胖沉不住气,非要我点评点评。我思忖着如何措辞,柳总的性子更象个小孩,心里藏不住事,还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这家伙是被爱情迷了眼,我要怎样才能让他清醒清醒。
“柳总,你完了,你今年的计划肯定完不成了。”我先把事情说得很严重,“这个冰儿是个有思想的女人,请注意,不是女孩是女人,文笔很好,随感很发,你的麻烦大了。”
柳总有些惊诧:“不会吧,她又不要名又不要利,我们之间不牵扯任何利益,她的家境本来也不错。”
我拿出我一贯的强辩作风,“你想想,你的初恋很顺利地发展成你的婚姻,你现在家庭很完美,你的夫人是我们这帮朋友梦寐以求的标准老婆,你大学毕业就有一个好工作,下海经商后又比较顺利,现在有一个虽然不大但很有名的企业,可以说你非常地顺,因此你充满了征服感,任何事都充满信心,对不对。”
柳胖胖点头,事实上他对自己十年来的发展非常满意,非常自信。
我接着说:“书上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不对,应该是成功是成功之母。你有了太多的成功,这让你的控制欲、征服欲空前地膨胀,你绝对扔不掉这段感情,你觉得自己是老大,无往而不利,你没有失败过,你根本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柳总辩解说:“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可能不会继续下去了,你不是说网恋都是见光死吗?说不定我回去一见面就没感觉了,就结束了。”
我很强硬:“不行,柳总,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答应我,你们在成都别见面,千万别见面,你们会后悔的。”
柳总耍无赖:“我知道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尽量不见面。”
我给柳总抬轿子,笑着说:“柳总啊,你不是我的朋友柳青松,你是我的领导董事长柳懂,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你会让我鄙视你的,我们可把你看得很高哦。”
柳总嬉皮笑脸,象个调皮的学生:“鄙视就鄙视,我要错了你们都可以鄙视我。”说着,又点着鼠标再一次重温冰儿的信,一边啧啧赞叹,说是轻舞飞扬的文采。柳总突然停下来,问:“哎,江树,你怎么知道她小时侯自闭而且多病?”
我卖个关子笑而不答。上次柳总给我说那冰儿的本名是一个静字,我就随口说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小时侯自闭而且多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估计柳总噼里啪啦就给那女人下断语了。
柳总一边读着那信一边赞我:“你太神了,教教我,怎么听个名字就能猜出小时候的情况。”
我笑笑说:“等你多接触几个女孩,来两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再经历两次扯心扯肺的分手,你也能女性专家了。”
我不敢回忆我的感情经历,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你会收集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的一切,经过多少次火与冰的循环冶炼,才能痛苦地打造成一个女性专家,我成不了女性专家,我非常清楚,我再也不愿意承受一点点的痛苦。在男女之情上,我早成了一个惊弓之鸟。
“柳总,给你说真的,那女的别碰,看在你老婆的情面上别去见面。”我脸色灰暗,僵硬地吐出几个字,再也不愿说话。
一个新人进入一个新环境,必然将产生三种结果。一种是够圆滑,够低调,迅速地适应这个环境,比如我,到嘉熙公司半年来,我接受了无条件加班、不穿制服、身兼数职、办公室抽烟的民营企业作风,安分地象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另一种是让这个环境来适应这个新人,比如柳胖胖,更比如刘禾,他的加入让公司彻底进入到勾心斗角、派系横生时代,柳胖胖回成都后每天半夜跟我通电话都是如何遏制刘禾发展的话题,让我感觉这个公司根本就是刘禾的公司;最后一种结果是最糟糕的,就是被这个环境无情地淘汰,为此,我很担心我新进的助手98,他与这个环境似乎格格不入。
尽管已经大学毕业一年,98的工作经验还是太过欠缺,我把他扔在北京公司不过问,让他自己熟悉各个环节。他有些坐不住,不知道大区总监助理这个职位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他觉得凡事都插不上边,只能去跟着司机送送货,完全客串着搬运工。他很郁闷,几次来找我沟通,都被我冷冷地挡了回去,让他熟悉再熟悉、提高再提高。
对于使用新人,我有我的想法。98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幸福一代,父亲是高知,母亲是金领。自幼就是大个,还是长子长孙,在长辈的安排下,顺利地完成了高等教育,大学期间是CUBA冠军队成员,如果不是有巨人症的一些表征,现在肯定在专业队打球。记得临来北京时,他妈妈专程跑到我的办公室拉着我的手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他,说别看他个头大,其实什么也不懂,还是个小孩。那时候,我就决定要好好磨磨他,对温室里的花朵,就得打击打击再打击,别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大家的中心,就得受重视。
我告诉他一句话,你教会别人怎样对待你自己,什么时候读懂了这句话,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不出我所料,柳胖胖回成都后的第三天就与那冰儿见了面。柳胖胖打电话过来描述每个细节:说冰儿的模样还说得过去,不是大美女,皮肤非常好,在良木缘喝完咖啡,送她回家,道别后欲罢又止,最后在楼梯口来了个神情地长吻。
柳胖胖说到那个吻的时候很感叹,言之凿凿地声明绝对与性爱无关,很纯洁,很真。柳胖胖说是久违的初恋感受,心里噼里啪啦跳得厉害,很自然就吻了,又象老情人。
柳总的话很生动,让我不自觉想到了热裤。想起了曾经的混乱日子,很是不爽。我再次提醒柳总补课别补成我那样了,非要到满目疮痍,伤痕累累才知道原来最初的最好。柳胖胖问我过去究竟怎样了,非要让我传授传授。
我说千万别,那是我的绝对隐私,不说。
“在这样的夜里,铁了心一定要你。没有什么不可以……”
无数次听到零点乐队的歌,总是令我无法遏止地共鸣。我会想起萧萧,我会想起热裤,我还会想起电台小妹。关于如何和电台小妹分手,我一直不敢回忆,我卑鄙、无耻,我不敢相信我会成为小说中的人物,或许情节低劣的电视剧中的反派也不足我那么恶心。
我知道我无法把握电台小妹,在一夜情之后。电台小妹和我的关系很微妙,很暧昧,她喜欢我带给她的刺激和疯狂。我无法正视现实,很奇怪,我心里居然是对热裤的愧疚,在内心深处,我似乎是背叛了这样一个炮友。我知道章鱼的司机追风剑是个色迷迷的家伙,我处心积虑地安排了一次聚会,女多男少,刻意地让追风剑迷了眼,不知道去勾兑谁,不断地变幻了对象去献殷勤。我知道追风剑的弱点,色胆包天;我也知道电台小妹的弱点,虚荣心高于一切,我更知道人头马对电台小妹就是催情剂、尤其是在焦点俱乐部这样的高质量混乱打击乐中。我躲在狂舞的人堆当中,冷眼看着电台小妹渐渐失衡,她开始莫名地吃醋,莫名地给追风剑抛着媚眼,我恰当地消失,最后在门外的广告牌后面漠然地看着司机追风剑把烂醉如泥的DJ电台小妹象一堆死货一样搬上车……
追风剑事后请我吃饭,眉飞色舞地给我描绘电台小妹在床上的万般风情,“骚,真***骚,老子只给她的酒里面加了半颗摇头丸。”
追风剑并不知道,在他面前坐的是他的靴兄,我装做若无其事,心里却咒骂了他几千次,尤自不能平息。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变态,在金马的红灯区里,我死压着想不起长啥样的***小姐疯狂地活塞冲刺,我歇斯底里呼喊着电台小妹的名字,耳边传来零点乐队绅士般的原唱:“偶尔也会放纵一次,让自己喝醉,I‘mSorry……”
有人问我,为什么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致。我无法回答,想起了北岛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上/充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或许,一个好男人就这炼成了。无爱的性,一夜间对我来说陌生得象前生后世的浮云,悠远地飘荡,再也不会落下一滴雨。尕让江措说我有佛性,我说你成佛吧,保佑我不堕地狱。
98被我晾了小半个月,神光全无,老老实实地组建了北京公司的局域网,编写了一套关于北京大区十来个代理商的数据库管理系统。相继在我和滕厂长这里碰了几个钉子,把他的性格碰得全无脾气。每日里笑脸盈盈地帮人做卫生、打水,下班之后和几个管理人员喝点小酒或是找副扑克斗地主,我想,98懂事了,初窥销售的门径,可以带带他出门了。
98的块很大,在好几个大百货都买不到合尺寸的服装,我看着他一副休闲装束,说算了,好在你个头大,有机会再定做一套西服吧。
我带着98跑了一趟山东。主要是为了解决青岛代理商进入超市的问题。柳总回成都之前,相继谈成了家居、东方家园两大超市。用柳胖胖的话说,成功地完成了平津战役,作为全国性的代理商,我们可以进入每一个超市。
怎么看都象姚明的98对我和柳总如此看重建材超市颇为不解。我说建材这行业经营的产品大多是耐用品,单位价值高,物流速度慢,因此,销售的渠道要简单、便捷。98听着我的话象听天书,不明白与建材超市有什么关系。我只好耐着性子接着讲,普通的快速消费品象牙膏、肥皂之类的,从厂家到消费者之间可以有5…7个渠道,这样可以保证渠道的密度,但建材流通很困难,而且销售成本高,要支付房租、门头、工资和其他宣传费用,因此渠道级要越少越好。98似乎明白了,问建材超市都是直接对厂家进货,不经过代理商吗。我点头说,也不完全是,但绝大多数是这样的,总之,超市和厂家自营是国际建材的趋势。
“现在正好是国内外的超市集团抢滩中国市场的时候,是我们进入超市的最好机会,过了这个点,当其他供应商意识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买方市场,到时候即使能进超市,条件也会非常苛刻,甚至象现在的百货超市一样,供应商可能一无所获。”我加强语气,提请98注意。有潜质的销售经理一点就透,我希望98能揣测出今年我的工作重点会放在与超市的合作和布点陈列促销上。
关于与超市谈判成功的重大意义,陈盛和刘禾并没如柳胖胖和我评价得那么高。柳胖胖为此在电话中跟我发了一堆牢骚。对市场的动态发展,陈盛总是有太多的保守观点。陈盛批评我拟订的推广策略,认为把钱投入到媒体广告当中远不如把零售价降下来,或者给予某几个优秀的地区代理作为奖励。柳总说,这家伙只知道薄利多销,不知道品牌投入的重要性,前年的电视广告费用还差点让柳胖胖自己借私款垫支。
我对柳总说:“你别管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不管他是不是总经理,我只听你的,对我们有利的销售思想你传达过来,不利的就别发过来,发过来我也当出差了没看到。”
柳总说:“放心吧,我会顶住干扰的,过段时间我把权利再争取回来。”
其实,柳总一直拥有定价权、代理权、销售系人事权等众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