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霁羞臊不已,赶紧伸手扶起他,低头躲到了齐云灏的背后。
“臣孙世钧参见圣驾。”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齐云灏回过头,却见齐昭成的授业师傅孙世钧伏跪在碎石径上,双肩在微微颤抖。
“昭儿告诉朕,孙师傅今日身体不适,故而散了学?”齐云灏一脸的和颜悦色。
孙世钧抬起头瞥了一眼齐昭成,看见他正挤眉弄眼地对他打暗号,不由摇头低叹道:“臣……微体无恙,只是自思才薄学浅,不堪胜任帝师之职,故恳请陛下为皇子另择良师。”
“哦,这是为何?”齐云灏双眉微挑。
孙世钧一脸的无奈:“皇子天资颖悟、聪慧异常。只是……。心不在学业上,一月之内倒有十数日辍学。臣苦思良策,奈何均收效菲薄,臣尽不了人师之责,日日寝食不安……”
“昭儿!”齐云灏蓦地一声怒吼,把立在一旁发愣的齐昭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正好撞到梅雪霁的膝盖上。梅雪霁眼看着齐云灏满脸怒色,不由也暗自吃惊,伸出臂膀把齐昭成揽在身后。
齐云灏依旧怒气未消:“还不快给孙师傅跪下!孙师傅一代大儒,才冠京城,你有幸入门听授却一味顽劣,白白糟蹋大好机会,让父皇大失所望!”
齐昭成哭丧着脸从梅雪霁身后走出来,在孙世钧面前跪下,嘴里却兀自嘟哝道:“孙师傅教的我都听不懂、也记不住,他老人家的学问又不可能塞进我的脑子里……。。”
齐云灏闻言正待勃然,忽听得身旁发出一声低笑,回头看时,却见梅雪霁捂着嘴,眉梢眼底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他皱了眉,口气中带着三分责备。
梅雪霁敛衽道:“陛下恕罪。霁儿不是故意冒犯孙师傅,只是觉得昭儿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孙师傅满腹经纶,对着一个五岁的小儿却徒呼无奈。看来,或许是讲解得深了,又或许是讲授不得其法。试想,一个饭还不会吃的婴孩,却强喂之以膏腴珍馔,他如何能够消化?”
齐云灏的眼底浮起了一丝笑:“照你这么说,昭儿逃学没有错啰?”
梅雪霁振振有词道:“昭儿还是幼童,哪里能够明白陛下的期望和师傅的苦心?玩耍是孩子的天性,必须寓教于乐方才能让他愉快接受。所谓寓教于乐就是边玩边学、在快乐中求知。若是一味灌输填鸭,往往适得其反……”
一旁孙世钧长叹一声,伏地磕了个头道:“臣不胜惶恐,梅小主所说固然有理,然臣自思老迈,不谙其法,请陛下另择贤能。”
愿侬胁下生双翼
愿侬胁下生双翼(一)
齐云灏把目光转到梅雪霁的脸上,见她低眉轻颦,吐舌偷笑,不由得脸上也带了笑意。
“好了,既然孙师傅一意求去,那朕便暂准其请。不过,两年之后,待得皇子年长懂事些了,还是要请你再回宫执教。”
孙世钧再拜道:“遵旨。”
“至于这一二年间,昭儿的学业也断断不可荒废。刚才是谁侃侃而谈所谓寓教于乐的?”说着,他故意斜睨了梅雪霁一眼:“既然你对昭儿的教育深有心得,那朕便将授业之责托付给你吧。”
梅雪霁吓得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齐昭成在一旁却是欢呼雀跃,拍手道:“好好,就让霁姨教我吧,边玩边学这个主意我喜欢!”
梅雪霁的额前布满黑线——天哪,看来谦虚谨慎确实是为人处事的至理名言啊。好容易骨头痒显摆了一次,却偏偏被他抓住了尾巴,捧上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不行,齐昭成那个小鬼岂是一盏省油的灯?到时候书没教成,反倒被他修理一番,召得宫中上下耻笑……。
想到这里,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万万不可!昭儿是皇嗣,未来的储君,他的教育岂能等同儿戏?霁儿粗浅无知,哪里配为储君授业?”
齐云灏笑着走过来携起她的手道:“朕说你行你就行。且不说方才的一番宏论,就单提你在翰墨阁对朝政的精辟见解,便足见你所知渊博、见识非凡,堪为昭儿之师。”
梅雪霁张口结舌,一脸深悔绝望,恨不能打自己两个巴掌。齐云灏望着她仿佛堕入万丈深渊般的神情,肚子里暗暗发笑。
“好,朕即刻拟旨,自明日起让昭儿每日赴掬月宫受教。朕每隔一月便要检查昭儿的学业。但愿你这新任的帝师能继往开来,卓有成效。”
梅雪霁“噗通”跪倒,急得汗水滴滴答答地从额前滚落:“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齐云灏微笑着扶起她,眼里仿佛流星般逸过一丝光彩:“朕心意已决,不会更改。除非……。”
梅雪霁闻言心头一跳,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却听得齐云灏在她耳边轻声道:“除非你用枕下的那道旨意和项间的碧玉指环来换!”
“皇子殿下求见。”掬月宫外传来一声通禀。
梅雪霁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道:“有请。”
侍琴有些担心地走近她,递过来一盏银耳莲子汤道:“先喝几口吧,您为了皇子殿下的课业,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心把身子拖垮了。”
梅雪霁含笑接过莲子汤一饮而尽。自从昨天被硬塞了这个烦心的差事之后,她整个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天知道面对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她该说些什么、教些什么?从昨天直到现在,她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阅如山的资料、埋首书写教案。经过一番昏天黑地的迷乱之后,她心中终于有了些眉目。
*************************************************************************************
对不住,这些天很忙,无法一一回复各位的留言。不过,每道留言影月倒都是细细地打开读过了,看来鼓励的有之、催文的有之,还有的。。。。。呵呵,向影月提了些意见。在此一并多谢了!
影月是新手,文字驾驭能力不强,故而我的故事一定会显得幼稚和粗糙。这些,我都自知,也会在后面的章节中努力改正提高。
不过,有一点想告知各位,影月本性单纯,喜好简单自然,怕一切深刻繁琐的东西。所以,我的文章也会较他人的文章来得简单、缺乏动荡与阴谋。当然,曲折会有的,只是我想安排在后面。
曾有一位读者留言告诉我,我写的是让她能暂时忘记忧愁的故事,呵呵,这正是影月要达到的最高目标。说来也简单;那就是——带给各位短暂的快乐和温暖,即使。。。。。只是在读文的那一瞬。
愿侬胁下生双翼(二)
昨晚齐云灏下朝回宫,一声不响地来到她的身后,拿起她已写完的教案默默读了一遍,俯身在她颊边轻吻道:“霁儿,你总能给朕惊喜。”
梅雪霁微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笑:“陛下觉得怎样,不会误了昭儿吧?”
齐云灏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不会,朕相信昭儿必会从中获益匪浅。多谢你,霁儿。”说完,他转身出了书房的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碗鸭丝云吞面……。
“昭儿见过霁姨。”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她的遐思。她抬起头来,却见齐昭成正笑吟吟地望着她,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咱们今天玩什么?”
梅雪霁笑着抚了抚他的脸蛋,回头对侍琴道:“把我的飞机风筝拿出来。”
齐昭成看见风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刚才霁姨管它叫飞鸡……。是会飞的鸡吗?怎么长得不像鸡……。”
梅雪霁听着他唧唧咯咯问个不停,禁不住笑了:“不是鸡鸭的鸡,是机器的机。”
“机器?机器是什么?”
“机器就是人制造出来能帮人干活做事的东西。”
“哦,有这样的东西吗?”齐昭成满脸放光:“可以帮人做所有的事情吗?”
“几乎所有。”
“那这个飞机是做什么用的?”
梅雪霁含笑把飞机风筝递到他眼前,笑着指点道:“飞机可以带着人在天上飞,像小鸟一样。天涯海角一转眼就可以到。”
“比骑马还快吗?”
“当然。”
齐昭成不禁悠然神往:“要是我能坐上飞机就好了。”
梅雪霁拍拍他的头:“今天咱们就玩坐飞机的游戏。你不是说记不住孙师傅教的那些天启的地名吗?咱们现在就假装坐飞机去天启的各府各县游历一番。”
齐昭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个好玩!”
“……从栩宁飞往洛城的航班将要起飞了,请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现在,我们的脚下就是栩宁以西绵延八百里的青云山,青云山主峰落霞峰是天启最高的山峰……。。”
侍琴端着托盘走进书房,被眼前的情景逗得笑弯了腰。只见书房的地上铺着一张硕大的天启地图,小姐和皇子殿下两个人光着脚在上面不停地晃来晃去。小姐一手高举着飞机风筝,一手指着地图上的地名在那里念念有词。而皇子殿下腰上绑了一根粗粗的带子,双手攥紧了小姐的衣襟,满脸是陶醉和投入。
“飞机马上要抵达天启的第二大城市——洛城了。洛城盛产丝绸和茶叶,每年都有大量的商船满载货物顺着金麟河运抵京城栩宁……”
愿侬胁下生双翼(三)
“霁姨,哦不,机长,我看见洛城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那是什么?”齐昭成扬起崇拜的目光问。
梅雪霁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图,笑着回答:“那是罗康县,盛产水蜜桃,包管你吃一口甜翻了牙!”
齐昭成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机长,我有些饿了。”
梅雪霁抬起眼,正好瞥见呆立一旁的侍琴,马上笑着向她招手:“好了,空中小姐来了。本次航班还提供饮料和小食,请各位放下小桌板,准备进餐。”
齐昭成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伸手从侍琴的托盘中挑了一块莲蓉梅花糕塞进嘴里,偏过头来问梅雪霁:“空中小姐是什么,饮料又是什么?”
梅雪霁对他挤了挤眼:“空中小姐就是在飞机上为我们端茶送水、解决疑难的大姐姐,至于饮料嘛,就是可以喝的各式各样的水,比方说酒、牛奶、果汁、奶茶……。”
齐昭成急急地打断她:“奶茶?奶茶我没喝过,我要尝尝!”
梅雪霁笑着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好,若是你讲得出我们这次航线所经过的各地地名和物产,明天我就弄了来给你尝尝。”
齐昭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脸上带着扬扬的得意之色:“这个可难不倒我,我全都记住了。从栩宁起飞,先经过的是八百里的青云山,那里的落霞峰是天启最高的山峰,然后就是九龙寨,九龙寨的南边有一条大路通向雁荡湖,雁荡湖里最有名的就是七色锦鲤。雁荡湖对岸,就是京口镇,镇中特产文房四宝,我父皇桌上的莲生砚和紫狐笔就是从那里来的。京口镇以西三十里处就是临海的浴鹄湾……。。”
一旁的侍琴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早就听闻皇帝陛下的这个宝贝独子平素最不喜读书,整日只知道贪玩捣蛋,何曾见过他如此博闻强记、一点就通?看来,小姐真的有一套——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得出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说词和这个古古怪怪的游戏?
侍琴抬起眼,无比崇拜地望着小姐:天哪,我家小姐该不是神仙转世吧……
润泽如玉的冰裂天青釉茶盅内,仙鹊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