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霁的脸上漫过了一丝失望,转瞬又兴致勃勃:“那好,雪霁就在宫中呆满三年。不过,三年之后,皇上一定放雪霁出宫吗?”
齐云灏强忍住笑:“一定。”
梅雪霁的神情间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不行,雪霁怕皇上反悔,想请皇上留一个凭证。”
“放你出宫我会反悔吗?”齐云灏讥嘲地一笑,从食指上褪下了一个碧玉指环:“三年后你凭着它来找我,我一定放你出宫。”
此刻,梅雪霁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她乐颠颠地从齐云灏手里接过指环,仿佛稀世珍宝似的捧在手上,嘴里不停地谢着恩。
而齐云灏,在交出指环的那一瞬间心里就暗生了悔意。倒不是舍不得她,实在是看到她那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子而微微有些心惊。——莫非,他被她给算计了?
从见面直到现在,她一直抓住他对她的厌恶之情引导着他,与他钩指相约不说,进而还激他给出了戒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要骗取戒指另有图谋,还是……。真的不愿意做他的女人?
如果是后者,那么,昨晚的毁容事件是否也是她处心积虑的计划之一?为了不做他的女人,她竟然宁愿牺牲自己的容貌?
可恶!齐云灏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不管为了什么目的,不管出于何等原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拔脚往外走去。
“恭送陛下。”身后传来她欢快的声音。
刘谦益亦步亦趋地跟在齐云灏的身后,一路上不断地悄悄观察主子的神色。年轻的君王一直沉默着,脸上笼罩着重重的乌云,挺拔的浓眉深锁,一双手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哎呀……”他不由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子梅姑娘可是惹了大祸啦。…。。”
忽然,齐云灏停住了脚步,脸上又泛起了一层冰冷的笑意——算了,由她去吧。像这样的丑女不值得他花费脑筋去揣摩。就算她处心积虑自残求去,她脸上的伤疤也算是为欺君所付出的代价了。刚才他戏弄她说必须在宫中留满三年方可放她出宫,那这三年且让她自生自灭吧。至于三年之后……。她要走也不会有人相留!
“刘谦益。”齐云灏脸色阴沉:“那个梅氏从家里带来几个侍女?”
刘谦益俯首道:“回万岁,只有一个。”
齐云灏鼻子里轻轻地一哼:“好,一个就够了。从明天起,撤去柔福宫所有的宫女太监,一切吃穿用度皆取照繁逝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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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传了很多,希望读文的亲们喜欢。
只是,在看完之后,能不能拜托留几句话给偶?偶爱极了留言,谢了!
姹紫嫣红花开遍(一)
刘谦益心头一凛——繁逝,那不就是冷宫吗?当下不敢多言,忙低头回道:“遵旨。”
穿过一道粉白的月洞门,眼前就是浩瀚无际太液池了。此时满池的碧波在月光下粼粼闪烁着。一阵微风拂来,夹岸的柳浪此起彼伏。
齐云灏背着手伫立在岸边,望着远处黛色的宫墙,良久不语。
“皇上,夜深了……。”刘谦益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开了口。
“嗯。”齐云灏垂下眼,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传旨,让长春宫瑾妃接驾。”
是夜的长春宫里,银钩斜挂、帷幔低垂。红烛在芙蓉纱罩内不时爆出灯花,照亮了紫檀雕屏上的金箔牡丹。
瑾妃秦洛裳身着雪白的云纱长裙跪在屏风前,抹胸上两朵绣工繁复的芙蓉花衬得她双颊凝脂,冰肌如玉。
“臣妾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万岁。”樱唇启处,娇声柔媚如空谷啼莺。
“起来吧。”齐云灏伸手扶起了美人。
瑾妃顺势偎在君王的怀中,一双含情妙目尽数停留在他俊美而高贵的脸庞上。
“臣妾数日不见天颜,只道皇上将臣妾忘了……。”青丝堆云的发髻上八宝金凤一闪,两颗清泪便顺着莹洁的脸蛋滑落下来。
齐云灏望着怀中的瑾妃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这么说,你日日盼着朕的恩宠?”
一丝娇羞、一丝哀怨拂过瑾妃妩媚的面庞:“陛下天宠如阳春雨露,德泽万物生辉。臣妾岂能不盼?……。。”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踯躅在文渊阁纯黑的琉璃瓦上,为这清雅别致的江南式庭院又增添了几分韵致。阁后参差嶙峋的黄石假山上,一流清泉如玉带倾泻,日夜不停地顺着御沟汇入太液池。
此时,在文渊阁中,除了窗外那飞流的泉声,便只剩下了齐云灏手中的朱笔落在雪浪笺上的沙沙声了。黄花梨书架前立满了随侍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个屏息宁声,仿佛泥塑木雕一般的一动不动。
忽然,有一个只胖胖的小手悄悄地掀开了门上的蜀锦布帘,紧接着,一张粉雕玉琢的男孩的小脸从门帘后探了出来。
侍立在门旁的两名绿衣宫女微微吃了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那男孩却把食指搁在在圆嘟嘟的唇上,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嘘………”。宫女们笑了,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那男孩蹑手蹑脚地走到齐云灏的紫檀螭龙书案前,头顶束发金翅紫金冠上那一颗硕大的明珠轻轻地颤动了几下。
齐云灏依旧聚精会神地挥笔写着。每年春秋两季做帝王的都要在文渊阁撰写御论,阐述自己读经史的心得,并由翰林院誊抄之后,分发众臣观摩研读。
姹紫嫣红花开遍(二)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冷不丁,他手中的朱笔被人猛的抽去。齐云灏心里一惊,脸上马上就有了怒意。正要勃然,抬头却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齐昭成正得意洋洋地望着他,指间兀自还捏着从他手中夺下的朱笔。
齐云灏满脸的怒色顿时转为怜爱的微笑。他拔下儿子手中的笔,搁回到书案上,并轻轻抱起他,在那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父皇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父皇忙碌的时候前来打搅,昭儿莫非又忘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齐昭成淘气地吐了吐舌头:“昭儿又忘啦。不过,父皇也忘了昭儿不是吗?”
齐云灏长眉一挑:“怎么这么说?”
齐昭成道:“父皇有许久没去昭儿和母妃的翊坤宫了,昭儿想父皇,只有来这里找您了。”
齐云灏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淡笑:“这必定是你母妃指使你来的吧?”
齐昭成纯真的小脸上满是惊讶:“父皇怎么知道的?莫非母妃她自己也来过了?”
齐云灏又在儿子脸上一吻,朗声笑道:“好吧,今晚父皇就陪着昭儿去翊坤宫吧。”
玲珑剔透的琉璃宫灯,把儲秀宫的角角落落照得亮如白昼。
容妃刘缌萦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地望着对面不停下箸的年轻君主,一双月牙般晶莹的大眼睛里漾满了柔情蜜意。
齐云灏夹了一筷樱桃鸭放进口里,微点了一下头道:“爱妃的厨艺又精进了。朕每过一段日子,便会思念爱妃亲烹的可口小菜,实在是羞煞那些御膳房的大厨啊。”
“是吗?”得到皇帝的嘉赏,容妃甜美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情:“那今后臣妾愿日日为陛下下厨。”
齐云灏笑着抬起眼望着她:“哦?那朕干脆把你调去御膳房做个厨娘如何?”
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在掖庭宫悠悠回荡。
齐云灏斜倚在祥云捧日红木罗汉床上,细听着如妃吴霜弹奏的一曲《良宵引》,手指在案几上打着拍子。
一曲终了,他睁开微闭的双眼,却发现如妃那清雅秀丽的脸庞上已经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微皱起了眉。
如妃从怀中掏出丝绢擦了擦泪,低头吟道:“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一丝冷笑拂过齐云灏的眼底:“你是在指责朕无情咯?”
如妃摇了摇头,依旧低垂着眼帘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瞥见上林苑中春意如许,暗自感怀而已。”
姹紫嫣红花开遍(三)
齐云灏从罗汉床上下来,不耐地瞥了一眼如妃,冷冷地道:“朕来你的掖庭宫不是来听你抱怨的。如果你不想让朕见到你,尽可以一辈子伤春悲秋!”说完,一挥衣袖掉头要走。
如妃赶紧双膝跪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哽咽道:“陛下留步…。。”
齐云灏转过身来,用手抬起她的下颌,低声问道:“你不要朕的宠幸吗?”
如妃抬起眼,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下:“要。”
齐云灏垂下眼,又问了一句:“你不要作朕的女人吗?”
“要——”吴霜拭干泪,不住地点头。
玳瑁梳顺着程太后亮泽的长发一梳到底,梳齿上粘连的几根落发被碧泱迅速的摘下,偷掖在袖中。
程太后打量着镜中自己依旧端丽的面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碧泱的梳头手艺越发好了。今天这个凤翼髻倒是和哀家的衣裳相配。”
碧泱笑着把一枝仙人乘凤的金钗插入太后的发髻,口里谦逊道:“娘娘谬赞了。娘娘丽质天生,梳什么头都好看。”
程太后伸手抚了抚鬓角,轻叹道:“哀家老了,哪里比得上如今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子们。”
碧泱道:“哪里,依奴婢看,那些年轻的主子们没有哪个能和太后娘娘相比。”
程太后摇头笑道:“就数你嘴甜。对了,哀家听说近来皇上一反常态,几天来轮着召妃子们侍寝,不知可有此事?”
碧泱小心翼翼地为太后戴上一副海棠花式的翡翠耳环,口里道:“奴婢也听说了,这是好事,平时您总是烦恼皇上在后宫嫔妃面前太过冷漠,恐日后皇脉单薄,如今可倒好了……”
程太后笑道:“好倒是好,只是,这转变得突兀倒让人有些担心…。。”
正说着,另一位宫女碧烟款款而入,低头万福道:“禀太后,莞柔公主和柔福宫的梅小主前来请安。”
程太后垂下眼,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好,宣她进来吧。”
碧泱迟疑了一下,在太后耳边轻声道:“皇上把梅小主送去柔福宫,多日了也不见册封,听说还裁去了所有宫女太监,不知……”
程太后横了她一眼,嗔道:“你的话太多了。”
碧泱脸上一凛,赶紧躬身退下。
水晶珠帘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程太后回过头去,只见自己的女儿莞柔公主和梅雪霁亲热地手挽手并肩而来。和眉目清秀、丽质天成的莞柔公主站在一起,梅雪霁脸上的疤痕越发显得突兀和醒目。不过,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却明媚而无忧,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那道丑陋疤痕的影响。
程太后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梅雪霁笑吟吟地俯身下拜:“给太后娘娘请安。”
程太后微一点头:“平身吧。”
莞柔公主拖起梅雪霁的手走到母亲跟前道:“母后,今天霁儿又有好东西孝敬母后呢。”
程太后笑道:“哦,不知又是什么?霁丫头的好东西可真是层出不穷。”
采得心香入药来(一)
梅雪霁像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提出了一个山水纹红漆食盒,满脸带笑道:“太后娘娘请看。”
程太后接过打开盖子,只见漆黑如墨的盒底盛着雪白的贡米清粥,说不出清爽好看。更喜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