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哈哈哈哈哈。”离离笑着跑掉,“不跟你扯了,我的班机要检票啦,下次有缘见面,我再告诉你哦。”
离离就这样走了。
小爱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到属于自己的登机口,只等了一小会儿,也开始通知检票,上机后小爱看见他,他坐的是头等舱,他也看到小爱,冲小爱点点头,微笑。
小爱也笑,心莫名地咯噔一下。
原来,他并没有在上海,那么,离离说的男朋友又会是谁?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故事。
小爱自身难保,也毫无兴趣去猜测和了解别人的故事。
飞机飞上了天,小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他和他,以前的那个他和不知道名字的现在这个他面对面地站着,然后,现在这个他一把搂住了她,对她说:“你跟我走吧。”
以前的那个他脸上竟毫无表情。
醒来的时候,小爱的脸通红。
她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一个让自己感觉不踏实的诡异而莫名的梦。小爱真恨不得从飞机上跳下去。
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在说: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抵达北京机场……
小爱用手掌捂住脸,不让自己想任何心事。
雨一直下
北京有雨,中雨。
小爱站在机场出口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有车,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小爱猛地回头,发现是他。
“走吧。”他说,“我们从这边可以到地下车库。可能要淋一点雨,你带伞没有?”
小爱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来,他接过,带着小爱往外面走。
不知道为什么,小爱身不由己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就这样上了车,他发动了车子,问小爱:“去哪里?”
小爱却说:“离离去上海了。”
“是。”他说。
“为什么你不跟她去?”
“她总是这么任性。”他再次问,“你去哪里?”
小爱报出地址,想了想,又报了另一个地址。
他笑起来:“到底去哪里?”
小爱还是又报了前一个。那里是他们合租的房子,也许他不在里面,也许他一直都没有回来,但不管如何,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好。”他说。
“麻烦你。”小爱说。
“哪里的话。”他很客气,他开奔驰,也有很好的车技,车子很快驶出机场,在高速路上飞驰。小爱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彩信,竟是离离的,上面是她和一个男生脸贴脸的大头照。
离离说:“我们和好啦,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小爱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他的脸上并没有好奇的表情,只是开口说:“谢谢你在丽江那么照顾离离。”
“我只是偶然遇到罢了。”小爱说,“举手之劳的事,您不必这么客气,我还要谢谢您送我回家呢。”
“举手之劳的事。”他学小爱的口吻。
小爱忍不住笑起来。
“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可爱。”他忽然说,“你好像不太爱笑。”
小爱把笑收住了。
他说:“对不起。”
小爱说:“没什么。”
两人便一直沉默。
没过多久,小爱到家了,她在小区门口跳下车来,跟他说“谢谢”。
他并没有要她的电话。小爱隔着玻璃窗跟他挥手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走过来两个人,很亲热地搂着,男的可能讲什么好笑的了,女的格格笑着,用拳头去打他。男的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袋子,他是来拿东西的,他一定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小爱愣在原地。
他们走近了。
他看到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搂着女孩继续往前走。
“李进。”小爱喊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回头。
他身边的女孩在问:“那是谁呀?”
李进答:“不认识。”
他们走远了。
小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她听得很清楚,他在说,不认识。
这就是爱情。
转眼便成天涯,成陌路。
旁边的车并没有开走。车里的人摇下车窗问:“小爱,你没事吧?”
他唤她小爱。很好听的声音。
小爱捏着旅行袋,在雨里,缩着身子,哭起来。
他并不下车,耐心地等着小爱哭完。
大约两分钟后,小爱开始折身往外跑,她很快就跟上了他们,一把拉住李进,小爱咬着牙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进的新女朋友化了很浓的妆,像夜总会的小姐,她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看看李进,看看小爱。
李进想甩开小爱。
小爱坚持着不松手,说:“分手就分手啦,大大方方地说啦,这样子算什么?”
李进说:“你把手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就像个泼妇!”
旁边的女人也开始插嘴:“就是啊,人家不理你了,你要脸不要脸啊?”
小爱看着李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李进把眼睛躲开,厉声说:“你到底放不放开,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抽你!”说罢,手已经扬了起来。
“住手。”身后一个声音沉稳地响起。
是他。
他的手落在小爱的肩头,轻声说:“我们走。”
李进和她的新女朋友吃惊地看着他和他的奔驰车。
小爱终于松了手。他带着小爱到车前,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梦
小爱在他的车上,一直在哭。
他没有劝她,开着车在路上兜风。
终于,小爱说:“谢谢你,我该下车了,就放我在这里好啦。”
“那怎么行?”他说。
小爱用红肿的眼睛看他:“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关系。”他说,“不过,开了这么久的车,我有些饿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小爱这才想起来,下了飞机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赶紧说:“好的,我请你吃东西去。”
他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饭店不大,但里面装修得非常气派,小小的包厢里飘荡若有若无的音乐。在这之前,小爱并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有情调。
两人坐下,他很礼貌地问小爱的口味,喜辣还是清淡。小爱说无所谓,都能吃。他说好,然后自己点了菜,要了红酒,跟小爱干杯。
小爱从来没有喝过一杯酒,在外应酬也从来不喝酒,但是那天小爱忽然想喝。喝下一小杯,小爱的脸就红了,他伸手把小爱面前的杯子拿走,让服务员给小爱上橙汁。
小爱说:“不行,我要再喝。”
他说:“好的,过会儿。”
小爱已微醉:“你这是缓兵之计。”
“也算是。”他笑。然后说:“我姓林,叫林森。”
小爱说:“我姓叶,叫叶小爱。”
他笑着说:“你并不能喝酒。”
“是。”小爱老实地说,“还有,我挺傻。”
“呵呵。”他笑,“有些事,忘了就好。”
“我们相识不过两个月,热恋算起来才一个月,半个月前,他借走我十万块,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我们租的房子是每月一千,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朋友一直提醒我对他要小心,其实我并不是傻,真的,我的智商很高,高考的时候,我考我们全市第二名,我不喜欢北京,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家人都认为我该留在这里,我也不喜欢杂志,我做杂志是因为只有做杂志可以挣到比较多的钱,其实我是一个顶无用的人……”
小爱滔滔不绝,语无伦次。
往往是这样,当悲伤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话,就是沉默。
小爱选择了前者。
他品着红酒默默地听。
有汤上来,他盛汤给小爱喝。小爱暂时住嘴,把汤送到嘴边,他轻声地提醒:“小心烫。”
小爱端着汤碗看他,他是那样细致温和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看她,眼光有些像看离离。小爱不自觉地低了眉眼。
很可口的汤。
小爱放下碗,说:“没想到会有一个陌生人目睹我的失败。”
他说:“如果失恋叫失败,那谁没失败过呢?这并没什么。”
小爱问:“你很爱离离吗?”
他想了一下说:“是。”
小爱又问:“你听没听过一首歌,歌里唱‘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我这个年纪不听流行歌曲了。”他说。
小爱说:“我真想快点到你这个年纪。”
“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地过。”他说。
小爱笑,他盯着小爱的笑,忽然有些发呆。
小爱看着发呆的他,忽然也有些发呆。但她并没有把眼光移开,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小爱拿起自己的包,轻声说:“我要走了。”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他提醒小爱。
“啊,是。”小爱说,“不过你不必送我了,我拿了行李打车走。”说完,小爱扬声让服务员过来埋单。服务员看着她,再看着林森,微笑着并不动。
“再吃点。”林森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小爱坚持着把钱包掏出来。
钱包里的钱不多了,这是小爱最后的钱。
林森示意服务员出去,服务员出去,把门带上了。林森这才说:“明天你请我吃饭吧,这家餐厅是我的,他们不会收你的钱的。”
小爱吃惊地看着林森。
“明天?”林森说,“地点你来定。”
小爱没有承诺,默默地收起了钱包。
他们并肩走出餐厅,雨停了。夜的空气里,有让人失眠的味道。小爱把行李从他的车上拿下来,跟他说“再见”。
他说:“真的不要我送?”
小爱摇头。
“那好。”他说,“我等你电话。”
小爱点头,点完了,又摇头。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很简单,只有他的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小爱拿着行李,名片,上了他替她拦的一辆出租。
这样的相遇,是一场梦。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小爱把车窗摇下来,把名片扔了出去。名片像一只白色的蝶,飞向空中,很快就淹没在夜色里,不见了。
哭过之后
人生就是这样,痛过哭过,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关于丽江的版,小爱和美编一起做了三天,美编点点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人不算漂亮,但很会打扮,走在时尚的最前端。她捏捏小爱的脸说:“女人,工作着是美丽的。”
小爱歪嘴笑笑。
社长走过来看她们的电脑,眯着眼睛,把小爱和点点都弄得有些紧张了他才开口:“这是谁通过的选题?”
“刘老师。”小爱说。
“又是丽江。”社长说,“好像全中国就一个丽江可以做文章。有没有一点新意可言?”
“不是的。”点点辩解说,“我们是去年做过一次丽江的专题,这次是小爱亲自去的,写的文章也很棒,社长要不你看看?”
“我不要看。”社长说,“让刘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小爱看着社长的背影嘟嘴。
人不顺利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也塞牙。
小爱收拾了包往外走。点点问她:“你真不做了?”
“不做了。”小爱说,“社长不喜欢,做什么做!”
“读者是喜欢的呀。”点点说,“有时候,你要坚持一下你自己。”
“我一直坚持我自己,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