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以至于我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所有的门都大开着,静静的张着黑洞洞的嘴巴,仿佛要把面前的一切都吸进去。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四处斑驳的喷洒着黑红干涸的血迹。有些仿佛还没有干涸,在惨白的日光下闪烁着磷光。而我,则是在这尸骨陈积的屠场中,唯一的活人。
我不是没见过尸体。随军多时,我甚至也曾手染鲜血。但是,那都是在战场上,我不杀人,人必杀我,别无选择。而这里,在冬日寒风偶尔掠过我的面颊时,我仿佛还能从那一股股血腥味中辨认出一丝炊烟的气息。
我的眼光飘过那些死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我看到一个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她充满恐惧的死僵的脸上,两只大眼还茫然的圆瞪着,仿佛在问:为什么要杀我?
我突然转过身子,跑到一座房子墙边吐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心里堵得难受,好像要把整个心都吐出来才能舒服些。
以前在现代时,我常在历史书上看到“某某攻某城,屠之。”的文字。那时候最多也只是叹息一声,古人真是残忍。然而现在,我惶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中看到上面满是鲜血。我,也是一个杀人的人;这,也是一双杀人的手。一股子负罪感在我心中久久徘徊。
咔的一声,在我面前的房子里响起。我吓得向后一跳,第一个反应是——鬼呀!
我不由自主的向门里看去,感觉一颗心嘣嘣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由于光线不好,在门外我只能看到屋里一片灰蒙蒙的,地上好像还趴着一具尸体。
听错了,我一定是听错了,是受到这里环境的暗示,所以听错了。我拼命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想要转身远远的逃开。但不幸的是,就在我回过头去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扫见,趴在屋里的那具尸体的背突然向上一拱。
我的视线顿时僵在了那里。那具尸体还在那里,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呼呼,还好是看错了。我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手还没有放下来,那具尸体就又向上拱了一下。这次我看清楚了。它的四肢都没有动,只是后背向上拱起,还发出一阵“嗯,嗯”的声音。
妈呀!我向后跳了一下,鬼!真的有——鬼!?我猛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想起现在貌似是白天啊。白天也会有——鬼?
“救命啊……”一声微弱的、凄厉的叫声从尸体处传来。
会求救,难道他还没死?如果是这样我要是走了,他岂不是只能等死。想到这儿,我咽了下口水,使劲儿的攥了攥手里的剑,向前走去。不怕,不怕。就算真的是鬼,我有神剑在手,大不了反串一次僵尸道长好了。
我战战兢兢的走进屋子,借着背后的光线向尸体看去。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嘴角的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脸都已经僵硬了。这一切都告诉我那确实是一个死人,而且是一个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的死人。
那刚才的声音……我咽着口水抖着腿向后退去。突然,那具尸体的背又一次拱了起来,然后又是一声——
“救命啊……”
我吓得猛地一激灵,却发现声音是从尸体下面传来的。难道?这下面有人?!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上前将男尸推开。只见在尸体下面的地上有一扇大概有一人宽的活板门。由于我挪走了压在上面的尸体,那门猛地被推开了。大概是由于用力过重,里面的人一下子冲了出来。我本来正弯着腰,眼前一花,一张脸突然贴了过来。
啊!我们同时惊叫一声,向后退去。我是在地上,她的下半身却是被门卡着,所以一头向地下栽回去。我连忙伸手拉住她,将她扶了出来。
这时我才看清楚,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与我同岁。虽然是布衣荆钗,但却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在她的柔媚上又添了几分清纯。
“多谢公子相救。”见她盈盈的拜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扶她。
忽然,她惊恐的向后闪去,叫道:“蛇!蛇啊!”
我心知是三哥不放心,来找我了。心里汗了一下,尽量作和蔼可亲状:“那个,它不咬人的。嘿嘿……”
不容我说完,三哥突然伸头在我的手上蹭了一下,貌似在美女面前装可爱的样子。
“妖——妖怪啊——”那少女惊叫一声,撒开腿狂奔出去。
我无奈的和三哥对望着:这都第二次被人叫妖怪了。为什么你一出场效果就这么劲爆捏?
第二十八章 黑店
寒江本来不想再来要票了,不过今天寒江第一次上女频新人榜了,前有大山后有追兵,寒江不想掉下来,所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票票,除了你们,寒江真的是无人可指望了。跪求泪奔中——
————————————传说中的割线—————————————…
谁说古代女人跑得慢来着?看看我眼前正在飞快消失的纤细身影,那速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浮光掠影的级别。
我轻轻的踢了踢三哥,噘起嘴道:“你看你,人家第一次女扮男装,不知道吓死了多少脑细胞才英雄救美了一把。结果连名字还没来得及问,美人就被你吓跑了。”
三哥把尾巴用力的在我腿上抽了一下,对着敞开的活板门扬了扬头。我知道它是要我下去看看。奴隶主啊你,我对它撇撇嘴,却见它卷起了雪白的身子,一双晶亮的犹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正我见犹怜的看着我。没办法,只好听话的钻了下去。哎,谁让那家伙长得那么可爱呢。
活板门下是一个低矮狭小的隔层,里面弥漫着一股长时间不通风带来的霉臭味。在出口的正下方有一小堆杂物,看来她刚才就是踩着这些东西推的门。虽然我现在身材娇小,走在里面头也几乎要顶到屋顶了。
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发现除了角落里散落着一捆绳子,这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我走过去将绳子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绳子是旧的草绳,已经磨得起了毛边。草绳的断口处极不平整,在呲起来的草毛上还蹭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好像这条绳子是被人生生用牙咬着扯断的。
我愣了一会儿,想起那少女的嘴边似乎是有一点血迹的样子。难道她就是所谓的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我扔下绳子又纵身跳了上去。看着滚倒在一边的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我冷笑一声:你想不到吧?“货”还没有脱手,自己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这,是不是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呢?
又走过几个村子,我才发现,窝在彭城这段日子里,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好大的变化。以前,山里的村民都是最纯朴的,就算是自己吃不饱也不会拒绝过路人留宿吃饭。但是现在,只要他们远远的看见我,他们就会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一把拉回站在外面的老婆孩子、鸡鸭猫狗。然后咻的一声移形到屋里,迅速关好门窗。
所以我们每走过一处村子,那里就会瞬间迸发出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像是过年放鞭炮一样。我无奈的对三哥笑了一下,看来我这一路上是和热汤热饭没缘份了。只能认命啃我的冷干粮了。
早知道还不如走大路,起码现在还能混碗热水喝喝。我拿起水袋喝了口凉水心里开始郁闷。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啊。不过翻山越岭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感觉到跟踪在我屁股后面的尾巴最近少了很多,也不知道他们是终于被我甩掉了还是自己放弃了。
跟着堪称活地图的三哥在山里又乱走了两天,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平地。而且,还是有缕缕炊烟升起的平地。
太感动了!我快步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奔去——终于又见到人家了,这次一定要骗口热饭来吃。奔到一半,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出现在我眼前。
举目望去,那座房子上还挂着一只布幡,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面上勉强可以辨认出一个大大的“栈”字。难道?我居然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到了——一家客栈?
见我举步向前走去,三哥用尾巴卷住了我的腿,一双大眼睛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看着我。我对他一笑,叫它放心,便转头向客栈走去。
武侠小说里有句名言叫做“孤城不守,孤店不宿”,在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开的,十有八九是黑店。不过我只是想去买个热馒头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走进店里,我发觉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破旧。桌子上面都是油泥,不能说没有腿,不过也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用石头垫着。供人跪坐的席子上都是一团一团的污渍,看起来比正常的席子要厚上至少一倍。没有伙计出来迎接,掌柜的趴在少了一个角的柜台上正睡得直冒鼻涕泡。
呃,柜台那个缺了的角,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是被人用刀砍掉的。这里真的越看越像黑店了。不过,为了N久没吃过的热馒头和开水,我还是壮起胆子,向柜台走去。
“掌柜的?”我尽量有礼貌的叫道。
呼呼……
“掌柜的。”声音放大了一点。
呼呼呼……
当当,我敲了敲柜台,不耐烦的叫道:“掌柜的!”
呼呼呼呼……
好吧,既然如此——我气聚丹田,啪的一声用力拍在柜台上,同时用胸腔发出一声共振:“掌柜的!!!”
“啊!打雷啦!”掌柜的从柜台后面一下子跳起来,慌张的四处乱看着。
我晕!打雷啦?我还下雨收衣服呢。
“嗯哼。”我清了清喉咙,面带微笑慢条斯理的对他道,“掌柜的,给我两个热馒头,一碗热水。要快点。”说完便转身向早就看好的一张比较完整的桌子走去。
掌柜的是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大概是没睡好的关系,脸有些浮肿,眼睛不大,目光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给人一种有点憨厚的感觉。这样的人也能开黑店?在我印象里,开黑店的应该是那种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大汉;或者是妩媚风骚的少*妇型人物。难道是我多疑了?
听了我的要求,掌柜的老脸一红笑道:“客官见谅啊,荒山野岭的没多少客人,所以就睡着了。您放心,东西都是现成的,马上就来。”
说完冲着后面喊了一声:“孩儿他娘,两个热馒头,一碗热开水。要干净些,快点!”
本来我看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是后来一听他吩咐“要干净些”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问号:一般的店家会特别提出这种要求么?难道他的意思是让后厨的人,给我加点儿料?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声轻笑:那你可真的是找对人了。虽然我医术不怎么样,不过由于中了武侠毒的关系,对于各种麻药、迷药还是很有研究的。我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我掰下一块馒头拿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应该没事,便边吃边笑着对掌柜的道:“老板娘真是好手艺啊,我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馒头了。”
掌柜的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赔笑道:“客观真是太抬举她了。一看客官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这种荒野小店的东西哪里能入您的眼啊。”说着不动声色的把盛着水的碗向我面前推了推。
我有意无意的用手摸着碗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水无色无味,和正常的水没有分别,但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靠近碗底的位置的水不是静止的,而是像旋涡一样打着旋。我知道这是最好的一种迷药,无色无味但药力强大,迷昏一个人只是瞬间的事情。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这种药只能下到液体里面,而且药力会拿得液体在碗底打旋。
还真看得起我呀,我心中冷笑一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正想起身离去。突然,看到帘子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