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为天山之物,为什么现在却到了你手里?”
“反正你已经是个快死之人,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又有何妨?”龙少云一声轻咳,“三年前,我到天山采购一批雪莲,无意中发现了这把剑,在神兵利器的you惑之下,我自然而然地起了夺宝之心,就好像一个嗜酒之人往往不会错过好酒,好色的男人则不会放弃mei女。”他说这种肮脏而卑劣的话时,居然就像在述说天下最美丽的故事,脸上不jin露出一种陶醉的笑意:“我在天山派潜伏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一个机会,盗走了此剑。或许是天意如此,当时米松缠mian病榻,而他的儿子‘天山一剑’米珏也因故离开了天山,若非诸多巧合,此剑应该还在天山。”
任我杀沉声道:“原来你这人不仅阴险狠毒,而且还很无耻,那一刀我本该杀了你的。”
“你现在才后悔,好像已经太迟了。”
“不,还不算太迟。”任我杀摇头道。
龙少云冷冷地瞧着他血淋淋的右手,冷笑道:“你的手连刀都已握不住,还能杀人?”
“谁说不可以?”任我杀的声音坚定而自信,杀气,开始从他身ti上任何一个地方蔓延出来,与无形的空气混合凝聚,令人窒息。
龙少云瞳孔渐渐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升腾,他yao了yao牙,道:“你只剩下一只左手可以握刀,难道你的左手也可以杀人?”
“莫非你以为我的左手就不能握刀,不能杀人?”
“一般使用右手的人,左手通常都不会有右手同样的力量和速度。”
“别人也许不能,但你别忘了,我是任我杀。”任我杀突然笑了笑,这笑、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了龙少云的心脏——任我杀就是任我杀,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任我杀。
“我有一个秘密。”任我杀脸上笑意未褪,慢慢抬起左手,缓缓道,“我的右手能够做到的事情,左手同样可以做到。除了死人,没有人知道我的左手的秘密。”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你也不用再守着这个秘密。”龙少云冷冷的笑着,满脸不以为然。
“你死了,这秘密还是秘密。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明天,那个人一定不是你。”任我杀卑夷地看着他,真想一拳打烂他面目可憎的脸孔,让他永远也笑不出来,“你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决定杀你了。”
龙少云忍不住又再一次冷笑。
任我杀厌恶地撇开目光,冷冷道:“两招,杀你我只用两招就已足够。”
龙少云怒极反笑,大声叱喝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左手刀究竟如何杀人。”
剑光忽然飞起,刹那间,龙少云最少已经刺出三十六剑。每一剑都快如闪电,每一剑都攻向任我杀的要害部位,每一剑都宛若毒蛇,每一条毒蛇似乎都要吞噬任我杀。
任我杀冷笑一声,人已掠起,左足轻轻一勾,那张摇椅忽然飞了起来。“卟卟”之声连响不绝,龙少云这三十六剑全都刺在这张摇椅上。“哗啦”一声,摇椅跌落,四分五裂。
龙少云低叱一声,身子陡然飞起,快如闪电,轻如枯叶,手中的剑再一次刺出,这一剑更快、更狠。
“撒手。”任我杀左手一动,刀光掠起。
这把刀仿佛鬼魅,来时突然,去时无踪,龙少云居然看不见他的刀究竟是何时出手的,等到他发觉之时,一切都已太迟,刀光已经卷入剑光中。
7。 第六章 喋血长街
刀剑相交,龙少云突觉一股大力传来,手掌一麻,剑已tuo手飞出,“卟哧”,铿然有声,利剑穿梁而过,刺破了瓦片。
“第一招。”任我杀冷冷道。
龙少云立即飞身而退,他的身法并不慢,但任我杀比他更快。
任我杀就像是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冷冷道:“我说过,你必须死。”
他手中的刀忽然掠起,这一刀既平凡又普通,简直没有招式,可是它太快,太稳。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快,也没有人能想象到这一刀的稳。
刀光突然消失。没有血,但龙少云却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任我杀依然像标枪一般站得笔直,手中的刀已不见了——刀在,在它应该在的地方。他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道:“第二招。”
龙少云并没有感到疼痛,心里却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ti已经被分离。他的脸完全被这种可怕和惊慌扭曲,嘶声道:“你杀了我,日后必然会有一个人为我复仇,他不一定会像你杀我一样杀死你,却一定会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连乞丐都不如。”
任我杀脸色漠然,静静地听着。
龙少云喘了口气,又恨恨道:“我知道一定是梁百兆叫你来的。我死了,他一定也会给我陪葬,甚至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是利息……”
他的脸孔变得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般狰狞、恐怖,厉声道:“你杀了我,一样也走不出苦水镇……”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自腰以下的肢体就倒了下去,然后他的上半身才从半空中摔落,他的身躯居然被任我杀拦腰斩成两截——一刀两断。这时候,他的眼珠子才凸出来,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他连任我杀的刀都没有看见,就已经死在这把看不见的刀下。
“秘密就是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任我杀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转身,望着窗外的飞雪,突然想起龙少云临死前说的话:“你杀了我,日后必然会有一个人为我复仇,他不一定会像你杀我一样杀死你,却一定会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连乞丐都不如。”
这个复仇的人会是什么人?他和龙少云有什么关系?和龙少云关系最深的人,当然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人当然是一个既可怕又很难对付的人,也许他比豺狼更凶残,比毒蛇更狠毒,有着岩石般的坚忍,也有风雪般的残酷。
任我杀没有再想下去,这一切,已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浪子,一个杀手。杀手的命运只有两种,杀人和被杀;浪子的命运也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的。
去日之日,如烟匆匆不可留,而来日……他还有来日吗?对于一个漂泊天涯、没有归宿的浪子杀手,明天是怎样的一个日子?
没有明天,他从未憧憬过他的将来!他的心已死,灵魂早已麻木,每一次从黑暗中走过,看见这俗世的光明,他就深深地觉得这是种痛苦和不幸。死和痛苦都不可怕,活着,才是他生命的深渊!
四更已过,夜色似乎更加深沉,窗外的雪依然很白。
梁百兆踱着步子,在小楼里来来回回也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米高始终坐在椅子上,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终于还是梁百兆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米高,缓缓道:“米先生,你看他还会不会回来?”
“会,他一定会。”
梁百兆皱眉道:“可是此时他应该回来了……”
米高也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梁百兆轻咳一声,道:“他……会不会毁约?”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龙少云本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据我所知,这五年来至少有十一个想刺杀他的武林高手闯入听涛轩,却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梁百兆一声轻叹,“你觉得他会不会失手?”
米高怔了怔,道:“连‘索命刀’都死在他的刀下,龙少云又有何惧?”
“你千万不能小看龙少云,就算任我杀可以把他斩于刀下,只怕也很难离开苦水镇。”
“为什么?”
“因为苦水镇是龙少云的地方,是江湖上的‘魔鬼jin地’。也许……任我杀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安全,我本来不该让他一个人孤身涉险的……”
梁百兆的话还没有说完,米高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道:“我想,我应该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冲进了飞雪飘扬的茫茫夜色。
米高居然也会武功?而且还绝对是个武林高手。米高投奔梁百兆已一年有余,从未显露过武功,这一次是什么让他如此情急?难道这就是友情的力量?
“原来米先生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还好。”梁百兆望着米高转瞬消失的身影,似乎有些惊讶,微笑着叹了口气,忽然一声轻“咦”,仿佛发现了什么,喃喃道,“他这手轻功岂非就是天山派的‘飘雪流云’?莫非米先生竟是……”
长街落寞,xue白如洗;风yu静,而雪未止。黑色的夜,白色的雪,似乎有一种神秘的气息正在悄悄蔓延。
任我杀一步一步地走在铺满了雪的长街上。他走的很慢,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踏出,白雪就出现一只深深的脚印。他的呼吸轻柔而均匀,全身的肌肉却都已绷紧。他突然发觉,这条长街不但寂静得诡异、可怕,而且还隐藏着一种看不见的杀机。
他不jin想起龙少云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杀了我,一样也走不出苦水镇……”
也许,龙少云并没有说谎。任我杀长长吸了一口气,瞳孔渐渐收缩,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每一步都走得更小心翼翼。
这个晚上,注定要发生许多事情,包括死亡。
任我杀走出十步,远处突然传来犬吠,一声又一声,长而刺耳。他的瞳孔再次收缩,又扩张,那股杀气似乎已越来越浓,就像长街的雪,冰冷刺骨。
犬吠倏然终止!任我杀倏地驻足,心道:“来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破空之声连绵响起,至少有十七、八件暗器从各自不同的方向向他射来。暗器快、准、稳、狠,几乎不带声息,除了风的声音。
夜黑天高,无星、无月,但是这些暗器却在黑暗中发出一种蓝光。
任我杀明白,潜伏的狙击手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暗器来其不意,来得突然,他似乎已无可闪避,就在这时,他竟突然不见了。他只是轻轻一闪,着地滚入左边最近的一间屋子,几乎是在同时掀tuo了木门,隐身在木门之后。“夺夺夺”之声连绵不绝,每一件暗器全都没有落空,钉入了门板之中。若非他见机极快,轻功高绝,纵然有一百个任我杀,只怕也已变成了刺猬。
任我杀还未站起身子,对面的屋子的门突然倒了下来,长街上已多了八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
一人大喝道:“出来,你逃不掉的。”话声中,八把长刀着地卷来。
任我杀沉喝一声,左手猛一用力,深厚的掌力自手中逼入木门,“嗤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钉在木板上的暗器都被他的掌力逼了出来,射向那八个黑衣人。
那八个黑衣人简直连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有此一招,有人大叫:“散开。”
八个人一齐挥刀,一齐闪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八声惨叫、厉嚎,然后静止。八个人一齐倒下——这些暗器,居然没有一件没有淬过见血封喉的毒药。
任我杀长身而起,还未冲出这间阴暗的屋子,一股劲风已自他身后扑到——这屋子居然还藏着人。任我杀没有回头,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寒光倏闪,左手已多了一把刀。那把奇诡的刀,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它又无所不在。他随手一挥,刀光闪电般向后划去,只听一声惨叫,黑暗中鲜红的血飞溅而起,这一刀斩断了那人的腰——一刀两断。
任我杀一击即中,立即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