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没有做声,他其实也理解马腾的无奈。但他实在是太恨血狼铁骑了。十几万人,除了攻城的三万多人以外,全部被血狼铁骑一点一点的蚕食了,吞噬了。他恨啊。
“文约,我们还是采取寿成的意见,放弃辎重,尽快撤回汉阳郡吧。”成宜看到韩遂没有发脾气,趁机提议道。
“怕什么,难道曾炩还会长了翅膀,飞到陈仓堵住我们?”韩遂不屑地说道,“这么多粮草辎重,运回去可以解决我军许多问题,决不能放弃。”现在西凉最缺乏的就是粮草,韩遂身为西凉两大势力的首领之一,他是最深有体会的。所以,想让他放弃这一批粮草,真的办不到。
成宜面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大帅,这批粮草辎重没有了,我们还可以补充,但我们这三万多战士没有了,就无从补充了。”
韩遂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马玩急匆匆地跑进了大帐。
“大帅,血狼铁骑出现在美阳城。”
韩遂面色一沉,呆呆地望着地图,半天没有回声。
千叶岭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神秘而肃穆。
曾炩端坐马上,闭着双眼,好象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伺候一路飞奔而来,气喘吁吁。
“大将军,杜水河(漆水河)浮桥突然断裂,血狼铁骑的骑兵全部被阻在了对岸。”
曾炩猛地睁开双眼。
“大将军,我们只有一万骑兵,如果独自袭击,损失必然惨重。”麴义说道,“大将军,你看……”
曾炩抬头望天,默然不语。
典韦、燕无畏、袁祭等人闻言纷纷围了上来。
“大将军,韩遂有三万多人,我们还是慎重为好。”袁祭低声说道,“援军没有过河,我们实力不够。即使打过去,对敌人的打击也达不到效果。”袁祭三十多岁,身高体瘦,长脸短须,精明干练。
燕无畏立即反驳道:“那些叛军实力很差,根本不堪一击,我们一万人完全可以踏平敌营。”
“燕上校,韩遂也有骑兵,虽然差一点,但他们一窝蜂地冲上来,我们就会陷入混战。一旦混战,就无法冲击敌人的整个大营,更谈不上给敌人造成威胁了。”雷鸣说道,“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我们冒险出击,很危险。而且大将军在这里,我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这桥坏得很古怪,肯定有人从中作鬼。”袁祭小声说道,“大概有人不想让我们干掉吧。”
荀攸说道:“这很正常,韩遂等人久居西疆,关系盘根错节,这司隶之地我们到手时间不久,而且门阀众多。说实话,主公的很多律法对于这些门阀来说并不是太有利,甚至可以说是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不希望韩遂死在司隶,希望他能够给主公继续制造麻烦。前次吴少将伏击失败,肯定就是这些人报的信。”
“我们应该出击。”荀攸大声说道,“诸位,我们是偷袭,敌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我们只要迅速杀入敌营的中心地带,袭击目的也就达到了。而且,援军既然已经赶到了杜水河,这么好的机会,不打一下,太可惜了。”
曾炩看看自己的部下,坚定地说道:“出击。”
落凤岭上,不能带走的马车,辎重被点燃,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韩遂看着冲天的大火,心里一阵阵地抽搐。
他心里非常愤怒,非常怨恨。进攻长安关系到西凉的生存,这么重大的事情,马腾竟然把它当作儿戏。
“来了,大帅,敌人来了。”马玩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声说道。
韩遂神色凝重地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又看看那个在云层里穿梭的月亮,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命令部队,展开阵形,准备冲击。”
战鼓声轰然响起,激昂的鼓声顿时撕裂了夜空,直冲云霄。
曾炩坐在飞驰的绝影神驹上,望着远处敌营里的冲天大火,听着夜空里雄浑的战鼓声,一股凛冽杀气霎时自胸中喷涌而出。
“大将军,敌人有准备。”燕无畏惊骇的大声叫道。
“大将军,此时不宜再战,我们还是速速脱离战场。”雷鸣也追上来,大声喊道。
荀攸面色紧张,心里有些后悔,早知到这样刚才就不说煽动的话了。敌人竟然有准备,难道消息泄露了?
曾炩面寒如水,坚决地摇摇头,大声吼道:“箭已上弦,岂能不发。”
“擂鼓……”
鼓声犹若惊雷,突然从巨大的轰鸣声里脱颖而出,轰然炸响,声震四野。
无极铁卫受到鼓声的震撼,顿时心潮澎湃,战意横生。
曾炩猛地拔出紫影,高举过顶,回声冲着身后黑压压的骑兵战士纵声狂呼:
“兄弟们,杀……”
“杀……”典韦被曾炩的豪气所激,热血沸腾,举戟狂吼。
“杀……”袁祭长枪斜指,声嘶力竭地纵声狂叫。
“杀……”周围士兵同声附和,喊杀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
无极铁卫的士兵们被激起满腔豪情,万余士兵同声狂呼,吼声犹如万雷骤发,惊天动地。
大军气势汹涌,以排山倒海之势,义无反顾,杀向敌军大营。
韩遂望着逐渐逼近的无极卫铁骑,冷笑一声,大声叫道:“出击……”
“命令粱兴,率领中军,先行发动,撕开敌人阵势。”
“命令马玩,指挥左,右两翼,徐徐押上,尽量和敌人缠斗,拖延时间。”
一万骑兵瞬间发动。
粱兴,马玩举刀狂呼,士兵们吼声如雷,大军开始缓缓前进,战马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逐渐巨大的声浪掩盖了一切。时间不长,整个大地开始颤抖,尘土遮天蔽日,再也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曾炩的一万骑兵以雁行阵势铺天盖地地杀了过来。
粱兴带着五千铁骑,以铁锥阵形,象榫(读sun)头一样扎进了曾炩大军的心脏。西凉军的骑兵大都是归属羌胡,他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虽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但他们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他们骨子里的彪悍和勇猛驱使他们一往无前,无惧无畏。杀。
这支细长的锐利铁锥以惊人的速度刺进了曾炩的骑兵阵势里,接着越来越粗大,越来越深入,竟隐隐约约有将做了的无极卫铁骑一破两开之势。
典韦、袁祭在左,燕无畏、雷鸣在右,指挥士兵疯狂地反扑,意图将这支铁锥一截两段。
曾炩率领中军,谢璎彤率领左翼大军,麴义率领右翼大军,根本不理睬敌人的撕裂,只管带着骑兵疯狂地向前冲杀。冲,冲到敌营的中间就算完成了袭击目标。冲。
马玩眼看左右两翼的一万大军抵挡不住敌人的冲杀,随即带着剩余的五千骑兵迎着曾炩的中军就杀了过去。挡住曾炩的中军,就能迟滞敌人的攻击速度,就有可能掩护粱兴的箭头撕开敌人的阵势。一旦分开敌人,大军就可以对敌人展开分割包围,逼迫敌人陷入混战。敌人就是想脱身都脱不掉。不死,也要咬得你没有还手之力。
双方骑兵在落凤岭上酣呼鏖战,血腥残酷的战场在熊熊大火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的恐怖。
曾炩大吼一声,一枪刺死一个冲向自己的敌兵。他终于透过人缝看见了竖立在中军大帐之外的大纛。
“杀……,杀……,前面就是敌人的大纛。”曾炩用力抹去脸上的鲜血,纵声大吼,“砍倒它,砍倒它……”
士兵们为之一振。好,总算杀到头了。
“杀……,砍倒大纛,赏绢三十,杀……”谢璎彤也在不远处大喊大叫,状若疯狂。
战斗更加激烈了。
曾炩带着部下踩着战友和敌人的尸体,顽强而坚决地步步挺进。西凉军终于抵挡不住,死伤惨重,逐渐被逼到大纛周围。
韩遂站在大纛下,傲然而立,毫无惧色。
“大人,退下去吧,我们顶不住了。”韩遂的侍从抱住他的腰,一边喊着,一边要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
韩遂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怒斥道:“给我上去杀,绝不许后退。我们退了,主力怎么办?让敌人追上去屠杀吗?给我上去杀。”
侍从无奈,含泪放开他,大声叫道:“大人你保重。”随即头也不会地杀了上去。
无极铁卫骑兵们疯狂了,前进的速度猛然加快。
吼声,杀声,惨叫声,刀枪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大纛的周围。
刀光挟带着一蓬蓬的血雨,一颗颗人头,闪耀在火光之下,触目惊心。
曾炩指着韩遂大笑道:“韩遂,看我拿你首级。”说完手中长枪连出,连刺数人,冲到了距离韩遂十几步的地方。
韩遂冷冷一笑,举起来了手上的短弩。这是韩遂用的武器。
曾炩吃了一惊,大声吼道:“逆贼敢尔!”
话音未落,五支短弩发出惊心动魄的厉号,呼啸而来。
曾炩手中长枪舞作一团银光,封死了短弩来袭的方向。
曾炩胯下绝影也是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在和曾炩多年的配合中,绝影对危险的感应无比的灵敏。
只见绝影快速的向左前方奔出,快若闪电。
曾炩手中长枪磕飞三支短弩,随即将长枪交予左手,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紫影,凭着一丝玄妙的感觉,看也不看的快速斩出。
紫影正好斩断第四支短弩,而第五支弩矢擦着曾炩的身侧飞过。
曾炩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他这些年中间,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绝影身影闪烁。
西凉军的战鼓声轰然而起,雄浑而激烈的鼓声霎时间响彻了战场。
正在敌阵中厮杀的粱兴、马玩,正在和敌人以命搏命,奋勇鏖战的士兵们,突然听到狂风骤雨一般密集的战鼓声,无不精神大振,浑身上下好象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一个个吼声如雷,更加奋不顾身地杀进了敌群。
粱兴带着骑兵终于杀出了敌阵,曾炩的无极卫大军被一分为二。
混战的局面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第二十九章薄落谷之战(一)
曾炩愤怒地看着远处矗立在火光中的敌军大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这些顽强的叛军终于还是挡住了自己的冲杀,部队人数不够的劣势在最后一刻暴露无遗。
现在冲击部队被阻,中军被敌人突破,左右两翼陷入敌人的围攻,无论自己的部下怎么骁勇善战,都不可能再有战果。一只老虎虽然厉害,但它无法抵御一群狼的进攻。
既然袭击的目的已经达到,还强行进攻干什么?曾炩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命令各部,密集收缩,向北,向北,立即脱离战场。”
急促的战鼓声,连续挥动的战旗,指引着战场上厮杀的士兵逐渐向北移动。
典韦和燕无畏身先士卒,奋力冲杀,经过一段时间的猛烈交战之后,成功截断了粱兴的部队,将他们的铁锥阵形拦腰砍断。被阻挡在左面战场上的无极铁卫骑兵蜂拥而上,立即扩大了这个缺口,部队飞速向北转移。
“大人,曾炩的部队已经向北移动,他们好象要脱离战场了。” 韩遂的亲卫首领金朔向韩遂说道。
“命令马将军,立即让开北面,任由敌人通过。”韩遂低声说道。
“将军……”金朔转身叫道,“曾炩的部队处于劣势,我们已经包围了他们。”
韩遂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