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马将军,立即让开北面,任由敌人通过。”韩遂低声说道。
“将军……”金朔转身叫道,“曾炩的部队处于劣势,我们已经包围了他们。”
韩遂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保存实力,保存实力,我们人数不够,挡不住他的。”
金朔咬咬牙,发怒地大吼一声,对着空中就是一拳,然后奋力狂叫道:“命令左翼部队放弃阻击,放弃阻击……”
曾炩的无极卫骑兵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欢呼,他们发现阻击自己的敌人象潮水一般向两边散去,让出了整个北面防守阵地。
无极卫铁骑象飓风一般呼啸而去。
薄落谷,韩遂军的大营里,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打破了整个黑夜的宁静,凄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响彻了夜空。
就象静谧的湖面被人丢下了一块巨石,静悄悄的韩遂军大营顿时象炸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西面,目力可及的范围内,一支汹涌澎湃的铁骑大军象潮水一般,挟带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
阎行飞一般冲出大帐。
他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一支这么庞大的骑兵大军,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神经质地高声狂叫起来:“阻击……,上马阻击……”
士兵的战马就系在营帐四周,士兵们冲出帐篷就可以翻身上马投入战斗。
有动作快的士兵已经跳上马了,但随即发现自己的武器没带;有的士兵还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更多的士兵睡眼惺忪,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从巡值士兵吹响报警的号角到袭营的骑兵大军冲出黑暗,仅仅一瞬间。此时袭营的骑兵大军距离大营最多三百步,大营内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集结部队,更不要说列阵阻击了。
阎行不停地叫着喊着,象疯子一般在大帐之外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但没有人听他的,大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程银还躺在褥子上鼾声大作。他被几个侍从摇着晃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将军,敌人袭营了,袭营了。”
程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想着再睡一下。一个侍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敌人袭营了。”
程银遽然惊醒,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他听到帐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还有巨大的杂乱无章的叫喊声,感受到了脚下地面地抖动,越来越强烈地抖动。程银突然明白过来。他大叫一声,翻身跃起,几步就冲出了大帐。
程银看到一团火,一团燃烧的火,那是一面火红色的黑豹大旗,它在夜色里猎猎狂舞,耀眼醒目。
他的心瞬间冰凉冰凉的,恐惧象一柄利剑,霎时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张辽。”程银大声叫道,“那是张辽。”
激昂的牛角号声响彻夜空。黑鹰铁骑在狂奔,在加速,在吼叫。
速度,现在要的就是速度。
韩遂军的大营沿河而建,长约三里,宽约三里,没有速度,很难想象能够一冲到底。
骑兵战士大声叫喊着,全身趴伏在马背上,身躯随着战马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好象他们本来就是战马的一部分。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风驰电掣一般。
距离敌营越来越近了。一百步。
敌营内的士兵恐惧,慌乱,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一部分士兵已经跳上战马掉头逃跑了。这个时候,韩遂军士兵既没有勇气杀向敌人,也没有组织抵抗的时间和力量,他们现在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他们都是在战乱中长大,久经战事,当然清楚,所以不用招呼,大家上马就跑。北面是灵河,所以大家都纷纷打马往东,往南逃窜。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阎行和程银纷纷上马,招呼部下,吹响了集结号角。
敌人是从大营的左侧发动袭击,所以阎行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驻扎在大营右侧的右军立即集结,准备发起反冲锋。命令驻扎在大营前后两侧的前军和后军士兵立即向中军靠拢,层层布防,用尽一切办法阻击敌人,迟滞敌人的攻击速度。
按照他的推断,张辽的骑兵最多一万多人。现在这一万多骑以将近两里宽的雁行阵势冲过来,其纵深必然单薄。如果能够组织部队连续阻击、杀伤敌人,让敌人的攻击速度慢下来,也许可以撕开敌人的阵势,击溃敌人。
阎行认为自己有个巨大的优势,他有五万士兵,他的大营纵深有三里,他完全有力量,有时间挡住敌人,击败敌人,甚至围歼敌人。
程银建议撤退。一部分部队阻敌,一部分部队趁黑立即向河阳方向撤退。保持实力才是最重要,部队打完了,将来怎么办?
阎行认为这一带都是山区,地形复杂,部队根本跑不远,不象在大漠或者草原,一跑就是上百里。而且现在撤退,立即就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大家一哄而逃,没有组织,没有抵抗,没有士气,给一万多如狼似虎的敌人从后掩杀,肯定会全军覆没。
“打,打死这支黑鹰。”阎行相信十足地说道
“加速……,加速……”张辽突然自马上直立而起,纵声狂呼。
牛角号声划空而起,直冲云霄。
坐骑张口发出一声怪嘶,四蹄发力,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速度再次加快。
灵河岸边,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几乎要把整个敌军大营碾为齑粉。
黑鹰铁骑的战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叫喊:“呼……嗬……”声若惊雷,炸响在灵河上空,久久不散。
韩遂士兵如中巨锥,一个个心惊胆战,好象突然之间闻到了浓郁的血腥,看到了冲天的杀戮。
“轰隆……”一声巨响,上万匹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踹翻栅栏,冲进了韩遂军大营。
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士兵,战马首当其冲,顿时被撞地横飞而起,或者被活活践踏。
喊杀声惊天动地。
阎行带着侍从策马狂奔。他要赶到大营的右翼,集结右军士兵,结阵反击。他不停地回头观看,脸上的神色非常紧张。他看到黑鹰铁骑军象决堤的洪水一般势如破竹地杀过来,犹如疾风扫落叶一般,无坚不摧。西凉士兵们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快,快。阎行疯狂地抽打着坐下战马,恨不能一步跨到右军的营地。他向韩遂进言,率领三万大军袭击安定郡,将赵云和张辽牵制在安定,使他们不能安心西征。可是,为什么身在祖厉的张辽会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薄落谷?阎行真的不能理解。
程银站在中军大纛之下,不停地下达着各种命令。前军,中军和靠近灵河岸边的后军士兵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士兵们惶惶不安,惊惧万分,一个个象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上窜下跳,乱哄哄的半天集结不起来。看到从黑暗里冲出来的偷袭骑兵摧枯拉朽,气势磅礴,犹如飓风一般咆哮而来,更多的士兵面如土色,本能地掉头就跑,哪管什么集结号声。
程银看到自己的士兵根本没有抗击敌人的勇气,一个个落荒而逃,抱头鼠窜,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拿刀上去杀了他们。
程银命令中军的几个军司马带着一部分已经集结起来的长矛兵迅速上前抵挡,命令弓箭兵集中到大纛的后面,张弓上箭,准备阻击。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时间,能挡一下就挡一下,就是用死尸填也要迟滞一下敌骑的攻击速度。
程银焦急地向河边方向看了一眼,大声吼道:“前军和后军的士兵这样逃下去,怎么集结?”
他的司马苦笑道:“将军,集结万余士兵,最快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刻时间,现在连一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一刻时间?”程银大声叫道,“一刻时间,敌人在大营里都可以跑几个来回了。催,催,赶快发号催。”
“将军,我们还是退到后面去吧。他们快杀到了,在这种情况下,集结士兵根本不可能。”
程银望着越来越近的黑鹰铁骑,看着那面在月光下飞舞的黑鹰大旗,看到自己的士兵被肆意屠杀,他的怒气终于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亲卫营,随我杀上去……”程银拔出战刀,纵声狂吼。
“将军,将军……”他的司马一把拽住他,大声叫道:“将军,我带人上去。”
“你给我带人堵在这里,死了都不能退,我们一退,阎行将军的右军就会受到冲击。如果右军无法集结,我们就输定了。一刻,我们给他争取一刻时间。”程银大声叫道,“除非你们全死了,否则大纛不能倒下。
第三十章薄落谷之战(二)
程银随即纵马狂奔,他对着狼狈逃窜的士兵们不停地高声狂呼着:“冲上去,随我冲上去……”
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大家往后跑得更快了。上万匹奔腾的战马就在后面追来,上万件溅血的武器就在空中飞舞,不跑那是找死。
程银的亲卫营大约有千多人,他们跟在程银的后面,迎着狂啸而来的铁骑冲了上去。
张辽看到敌军大纛,纵声狂吼:“冲上去,冲上去……,砍倒大纛,立即砍倒大纛……”
谢虎带着中军五百名弓箭手突然加速冲出阵列,冒着对方密集的箭雨,对准大纛之后的弓箭兵连续齐射。双方箭来箭往,刺耳的厉啸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里,惊心动魄。
看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就是敌人的大纛,李弘兴奋地怒吼连连,他左手盾,右手枪,又砸又刺,横冲直撞。
“砍倒它……砍倒它……”张辽一边狂吼,一边舞动钩镰刀连毙数名敌兵。几个执斧的亲卫飞马冲来,围着大纛就砍了起来。
大纛轰然而倒。
黑鹰铁骑军的士兵们纵声欢呼。张辽高举钩镰刀,不停地吼叫着,声嘶力竭,“两翼收缩,两翼收缩……”
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响彻敌人的大营。
正在两翼追杀敌兵的骑兵立即收缩队伍,一边高速飞驰,一边向中军集结。
“呼……嗬……”张辽纵马举刀,放声狂吼,“呼……嗬……”
亲卫们举刀呼应:“呼……嗬……”
杀气腾腾的士兵们士气如虹,无不纵声狂呼:“呼……嗬……呼……嗬……”
吼声惊天动地,直贯云霄,整个战场好象都在吼声中颤栗起来。
“杀……啊……”张辽带着奔腾的黑鹰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再度加速杀向敌群。
阎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阎行感到了恐惧。
不到一刻时间,三万大军就给敌人的铁骑杀得死伤惨重,毫无还手之力。太快了,太快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出反应。阎行艰难地吞下几口唾沫,大声叫道:“密集阵列,准备出击。”
右军一万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勉勉强强地列阵完毕,但建制完全被打乱,大家仅仅就是聚拢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有的士兵竟然来不及穿衣,来不及拿武器,赤手空拳地坐在战马上,有的士兵拿着弓却没有箭壶,有的背着箭壶里面却连一支箭也没有。
大营西面的左军在黑鹰铁骑最初的冲锋中首当其冲,死伤惨重,没有一个士兵逃到东面的右军营地。战马比人跑得快,左军即使还有活着的士兵,也被抛在黑鹰铁骑的后面了。前军和后军的士兵逃回来许多,现在都在右军营地的后方陆续集结。敌人中军在程银的指挥下,虽然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