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城位于黄河岸边,在金城郡的最东端,距离汉阳郡的勇士城三十里。两城中间,最险要的地方就是一段五里长的葵园峡谷,这是通往榆中城的唯一通道。
韩遂的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都瘦脱了形。他的伤势虽然没有恶化,但一直都没有恢复的迹象。韩遂整日躺在病榻上,饱受伤痛的折磨。
成宜缓缓走进来,挥手示意两个医匠离开。
“文约……”成宜轻轻抓住韩遂的手,小声喊道。
韩遂回握着成宜的手,勉强笑道:“成宜,我很痛,很痛,我实在受不了。”
成宜痛苦地摇摇头,拍拍他的手臂说道:“文约,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我们打完这一战,我们就回金城。”
韩遂闭上眼睛,小声呻吟了几声,低声问道:“彦明,彦明有消息吗?”
成宜双眼猛地爆出一团怒火,脸上地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他强忍怒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有消息了。”
韩遂惊喜地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了成宜脸上的怒气。他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彦明和程银出事了?”
成宜点点头,再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压低声调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在薄落谷谷口附近被张辽和徐庶伏击,全军覆没。”
韩遂惊呆了,他呆呆地望着屋顶,好长时间都没有做声。
“他们都死了吗?”半晌之后,韩遂问道。
“没有,都被抓住了。”成宜气愤说道,“这两个人一下子葬送了我们五万人。”
韩遂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成宜,彦明他们赶不回来了,那我们的围歼计划就作废了。”
“是的,文约,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个事。”成宜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曾锋的部队已经在城外扎下大营了。”
“成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截断他的粮道?”韩遂问道。
“对,我打算截断他们的粮道。”韩遂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侯选、粱兴、马玩的部队现在都埋伏在城外的驼岭上,如果北疆军打算切断我们的粮道,我们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伏击,趁机歼灭北疆军一部分人马。然后我再让梁兴他们封锁葵园峡谷的两端,彻底断绝北疆军的粮草补给。”
“你选择什么时候占据葵园峡?”边章问道,“等曾锋攻城的时候吗?”
“北疆军一路追来,所带粮草有限,以我的预测,不会超过十天。所以我打算让曾锋先攻上几天,你看呢?”
“攻城?”韩遂说道:“我们现在兵力少,士兵也没有曾锋的部队精锐,一旦打起来,我们伤亡很大。最好能想个办法,让敌人以为我们缺粮,这样他们为了避免损失,可能会只围不攻。”
成宜遂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榆中城外,北疆军的大营连绵数里。
中军大帐内,一群将领围在案几周围,看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曾锋望了一眼相貌堂堂的杨凤,语调平缓地说道:“杨将军,如果我们围城的话,好象没有必要再去切断敌人的粮道了。”
“我同意将军大人的意见。”韩浩很慎重地说道,“我们已经抓了好几个叛军的信使,知道他们正在向金城催讨粮食。这说明城中的确缺粮,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既然城中缺粮,我们围城就可以了。城都被我们围住了,还去截敌人的粮道干什么?”
韩浩刚刚说完,张白骑接着说道:“杨将军要求带一万人赶到驼岭切断敌人粮道,我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既然我们知道敌人缺粮,就应该集中兵力,全力攻城,消耗敌人的兵力,打击敌人的士气,以等待后援赶来围歼。这个时候分散兵力去切断敌人粮道,既耽搁时间,又贻误战机。”
张白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北方汉子,身高体壮,气宇轩昂,肤色红润,容貌俊秀。他文武全才,尤以武功为高,其为人侠义刚直,悍勇好斗。他原是黄巾军的将领,后随张燕投降了曾炩,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将。
“退一步说,即使我们不攻城,用四万多人围住榆中,难道敌人运来的粮草还能冲破重围,飞进榆中城?”
杨凤哈哈一笑,说道: “我率兵驻扎在驼岭,既可以切断敌人粮道,也可以切断敌人突围逃窜的路线。一旦城内叛军得知运粮线路被我们切断,必定惊惶失措,冒险突围。这时我在驼岭阻击他们,迟滞他们逃亡速度,诸位将军可以迅速率部赶来,将敌人包围在驼岭。诸位将军应该知道,在野外歼敌要比攻城歼敌轻松多了。”
张白骑摇摇头,说道:“杨将军,不攻城,敌人就会集中主力突围,他们不可能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继续坚守,这个事情你分析的很对。但是你考虑过没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韩遂他们会想不到?驼铃这么重要的地方,他会视而不见?你能肯定他们没有在驼岭预先埋伏部队,等着你自投罗网?他们一退千里,放弃了整个汉阳郡,却突然守在榆中这个小城里,不过黄河,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粮草了?”
众人人默然无语。的确,张白骑的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他们不能不加以考虑。要是这种顾虑是真,那么,自己这一方可就不妙了。(
第三十三章反包围
“将军大人,孙大人,张晟(音sheng,张白骑的名字)的话非常有道理。”徐荣慢吞吞地说道,“韩遂闻名西疆,不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带着自己的部队千里大撤退。他肯定是想诱敌深入,寻找机会击败我们。”
徐荣给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宽大厚实,不但长相憨厚,身材也象门板一样,还有一双肥硕的大手,。徐荣为人豪爽仗义,做事稳重踏实,非常有人缘。他是幽州辽东玄菟郡人,出身小吏人家。因举孝廉而为郎,后到凉州汉阳郡任职兵曹从事,在边疆屡立战功,曾经随同皇甫嵩征战,被左车骑将军举荐为凉州刺史府的都尉。后成为董卓、李傕等人的部将。前年,李傕覆灭,他归顺了北疆。
徐荣看了大家一下,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只是推测榆中城粮草不济,并没有确实证据。如果我们知道叛军粮草不足,无非要做两件事,分兵扼守叛军粮道,或者围城困死叛军。无论是分兵切断敌人粮道还是围城,都不能速战速决。不能速战速决,我们就要长期待在这里。时间待长了,我们的粮草补给就需要补充。如果他们切断我们的粮道,我们怎么办?我们除了速速撤退,别无他途。我们在缺粮的情况下长距离撤退,对叛军来说,就是歼灭我们的机会。”
曾锋专心听完徐荣的分析,赞许地点点头,问道:“徐将军,那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和将军大人的意见一样,也是围城,但我们要派出部队,占据葵园峡谷的两端,以确保我军的粮道畅通无阻。这样一来,不论后续援军什么时候赶到,我们都有足够的粮草补给,我们围住榆中城就绝对不成问题。”
“不攻城吗?”张白骑大声问道,“子烈(徐荣的字),守住葵园峡固然重要,但我们也可以适当的集中主力展开进攻。我们攻一攻,看看老边他们会不会突围?”
杨凤忿忿不平地大声说道:“将军,徐将军的意见是建立在叛军还有粮草的基础上。假如叛军确实是没有粮草了,不得不停下来滞留在榆中城,那么我们这样排兵布阵,摆明了就是让敌人突围而逃。”
徐荣无奈地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叛军的这种大踏步撤退,显然是有目的。如果他们有心要算计我们,我们就不能不防。在如今这种孤军深入的情况下,我们还是稳妥一点,先确保自己万无一失才是上策啊。”
杨凤摇摇头,反驳道:“叛军阎行的五万人马已经被张辽将军在安定郡的薄落谷附近全歼,现在西凉叛军就剩下韩遂这三万人,其战斗力根本比不上我们这四万五千人的精锐之师。他除了一路撤过黄河,逃入羌地,保存实力以外,他还能干什么?他难道还有办法击败我们?”
韩浩赶忙说道:“杨将军,韩遂是有学问的人,擅长用兵,打仗也厉害,轻视不得的。”
杨凤还要说话,被曾锋拦住了。
“围城。”曾锋非常坚决地说道,“围城,集中所有兵力围城。”
杨凤急忙叫道:“将军……”
曾锋挥挥手,制止了杨凤说话。
“榆中城现在缺粮,这是事实。如果叛军有粮食,韩遂连续派人到金城催粮干什么?如果这是假消息,韩遂给我们这个假消息干什么?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把我们拖在榆中城?”曾锋笑道,“就是没有这个消息,我们也要围住榆中城。所以我认为这个消息一定是准确的。”
“现在我们只要围住榆中城,坚决围住,不让叛军突围,把叛军统统饿死在城内,这西凉平叛的事就算结束了。”
杨凤想想,这个办法看上去虽然简单,但实用,随即没有再说什么。
徐荣满脸的担忧,想说什么,但看到曾锋面无表情,态度坚决,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杨凤问道:“将军,要请求张辽将军速速赶来会合吗?”
曾锋摇摇头,说道:“他全歼了阎行部五万大军,已经立了大功,消灭韩遂的功劳该是我们的。不要催了,让他带着部队慢慢走吧。”
西疆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美丽的让人心醉。西凉的太阳火辣火辣的,晒的人头晕脑涨,昏沉沉的。西凉的山山水水都是那么美丽宜人,让人流连忘返。
张辽和徐庶率部到达翼城。
荀攸带着一帮侍从赶到张辽的大营。大家彼此寒暄了一番立即转入正题。
“大人,张燕将军和吴炽将军的部队已经到了什么位置?”张辽展开地图,笑着问道。
“在武都道。”荀攸说道,“前几天,我们得到消息,说六月惊雷带着部队由陇西郡跑到武都郡,好象要回大雪山。张将军和吴将军已经领军追了上去。”
“曾锋将军可有什么消息?”徐庶问道。
“曾锋将军包围了榆中城。他们来书说叛军缺粮,准备将敌人困死在榆中城。”荀攸担心地说道,“看上去,韩遂要完蛋了,西凉平叛的事也要结束了。”
张辽笑道:“好事嘛。怎么,你还希望多打几仗吗?”
荀攸摇摇头,说道:“在汉阳郡,韩遂一战不打,一退千里,其中必有缘由。我担心曾锋将军孤军深入,要中计啊。文远和元直还是尽早赶过去的好。”
张辽指着地图说道:“从翼城西上,到平襄城两百里,再从平襄城西上,到榆中城四百多里。我们还有走六百多里才能到达榆中城。听几个带路的百姓说,如果按照最快的速度行军,我们至少要十天才能赶到榆中城。现在我们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速度肯定要慢一点,估计要迟上两天。”
荀攸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他们小心些,不要上了韩遂的当。”
张辽安慰道:“曾锋将军帐下有几个西凉将领,他们都很熟悉韩遂、马腾等人,知道两人的厉害,应该会小心提防。”
白绕掀起帐帘,大步走了进来,禀报道:“五将军,快马急书。”张辽是曾炩的结义五弟,所以他的老部下都是叫他五将军。
“哪来的?”张辽问道。
“是从榆中城曾锋将军的大营送过来的。”白绕回道,“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