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梁兴和马玩三人迟迟看不到援军,无奈之下只好竭尽全力督军阻击。双方的厮杀越来越激烈。
激战中的夏昭伤痕累累,终因气力不支,被北疆士卒砍翻在地。夏昭的亲卫们蜂拥而上,试图把夏昭救回来。但北疆士卒看到倒在地上的是一位大官,怎肯放弃,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象野兽一般咆哮着拼死冲上。夏昭忍着锥心的疼痛,手脚并用,挣扎着想爬到自己的亲卫后面。一个北疆士卒趁乱拿出手弩,对准夏昭扣动了扳机。三支弩箭射穿了夏昭的大腿,把他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鲜血顿时四散**。夏昭惨嗥不止,拼命地叫着喊着,但就是没人能抓住他的身体把他救回去。夏昭无助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卒倒在自己的周围,他的神智渐渐丧失,身躯渐渐歪倒,终于血尽而死。
北疆军踩着他的尸体继续杀进。
马腾双手捂脸,痛苦地趴到了马背上。
夏昭就这样死了,数千将士就这样倒在了战场上。本来他们可以不死的,在距离战场一里多外的树林里,自己和三万三千大军一直严阵以待,随时可以冲上去救他们,但自己没有下令出击。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了北疆军的刀下,自己太残忍了,残忍得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韩遂这个骗子,他害死了夏昭,害死了我们的士卒。”邓升、张南等马腾军将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破口大骂起来。
韩遂曾当着马腾面下令让西凉军的程银率军攻击中路。如果北疆军在中路惨败,杨凤、颜良等人顾及自己的后路,当然不敢率军狂攻,这样就能大大缓解右翼战场的危局。谁知马腾刚刚转身,韩遂就出尔反尔,让程银支援自己的军队。这是一场关系生死的大战,韩遂竟然欺骗友军,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大人,我们出击吧,再不出击就晚了。”邓升扯着嗓子高声叫道。
“叫什么叫?”马铁猛然挺直身躯,怒声骂道,“你们没长眼睛啊?夏昭死了,现在谁在战场上迎敌?是梁兴和马玩,是韩遂的铁骑。韩遂或许不顾我们的生死,但他难道也不顾梁兴和马玩的生死吗?”
“那韩遂为什么出尔反尔,让程银去支援左翼战场?”张南瞪着眼睛,怒气冲天地吼道。
马腾摇摇头,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也许北疆军增兵左翼,西凉军遭到了重创,所以韩遂才临时变计。”
“大人,不要管韩遂了,我们攻击吧。”邓升根本听不进去,“只要围歼了前方的北疆军,这一仗我们就打赢了。”
“不行……”马腾凌空一鞭抽下,杀气腾腾地厉声叫道,“谁敢违令出击,我杀了他。”
战场中路。
阎柔带着五千铁骑突然出现在中路战场的东面,护住了杨凤和颜良的退路。
这支大军的出现,迅速改变了中路战场上的不利局面。
此刻阎行正率军攻击何高览的侧翼,他首当其冲,遭到了阎柔的迎头痛击。阎行的三千西凉精锐已经血战多时,损失了数百人,疲惫不堪,这下又给阎柔雷霆一击,顿时溃不成军,狼狈后撤。马超大吃一惊,急忙下令鸣金后退,和阎行迅速会合。
阎柔命令大军停止追击,护住了方阵两翼,尾随在大军后面的辎重营将士驱赶着三十部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战阵,把长箭等军械送到了阵中。
高览拄着一支长矛,在郝昭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战阵。看到阎柔笑嘻嘻地望着他,不禁气得暗中骂了两句。高览笑骂道:“你怎么才来?是不是在河边睡着了?”
“我是想来帮你,但赵云大人不允许啊。”阎柔跳下战马,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关心地问道,“伤势很重吗?还能支撑吗?”
“死不了。”高览说道,“杜平和王房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杨淳了。”
阎柔吃了一惊,“损失这么大?杨淳呢?”
“杨淳中箭了,现在正躺在马车上居中指挥。”
“还有多少人能继续作战?”
高览想了一下,“大概六千多人吧。先把伤卒送回城去,阵亡士卒的尸体暂时摆在战场上。”接着他愤然转身,指着远处正在重整队列的西凉铁骑,纵声吼道,“老子要立即反攻,把马超和阎行这两个叛逆宰了。”
“好,立即撤阵,我们杀上去。”阎柔飞身上马,举手狂呼,“吹号,吹号,进攻,进攻……”
第八十三章官吏危机(补)
第八十三章官吏危机(补)
(PS:各位老大些,雪恋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发现前面的第八十三章居然没有发出来,实在是一个乌龙事件,这里给大家说声对不起。谢谢大家的支持。)
“此次朝廷为了南迁人口,迅速稳定和恢复青、兖两州,不惜血本从河北三州抽调了大量具有丰富新政实施经验的各级官吏赶到了中原。这些人都是朝廷的财富,是中兴大业的基础。将来朝廷平定了天下,这些人都是各地的县长、县令、太守、国相,是朝中诸府的中流砥柱。大元帅如果一刀把他们都砍了,对朝廷是个沉重的打击,对中兴大业更是致命一击。”
“杀几百个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但要培养几百个有丰富从政经验的官吏,朝廷需要花费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心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随着大军不断收复州郡,随着中兴大业不断推进,朝廷需要的官吏越来越多,各地需要忠诚于大汉和熟知新政的各级官吏的人数将成倍增涨。但短期内我们不可能培养出这么多人才,中兴大业会因此大大滞后,朝廷将会为今天的草率和冲动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天子想了一下,拿起堆在案几上的几卷文书递给了刘萧,“朝廷培养这些官吏的确不容易,但这些官吏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害到了社稷。如果不及时控制,后果难料。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朝廷难道应该纵容,应该姑息养奸自毁根基吗?大元帅、刘虞大人、陈群大人,很多朝中大臣都极力赞成用雷霆手段诛杀不法之徒。我支持他们的奏议,该杀的一定要杀,即使朝廷将为此付出很大代价。”
“恐怕不止是很大代价。”刘萧把天子递过来的文卷又放回了案几上,“最近我派人到河北三州很多地方做了一下查访。你知道目前河北三州官吏最少的府衙只有多少人吗?”
天子没有说话。
“包括县长在内,九个人。”刘萧说道,“官吏人数最多的府衙是三州的刺史府,包括刺史在内二十三个人。很多官吏都是身兼数职。日夜处理公务,不少官吏累病了,但依旧苦苦支撑。因为他们如果在家养病,府衙公务将被耽误,等待他们的将是朝廷严厉的惩处。青、兖两州各级府衙的情况比河北三州还要严重,因为他们承担的公务非常多,其劳累程度远远大于河北。”
“目前朝廷控制着冀、司隶、青、兖、并、幽、凉、益、徐九州以及漠北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八十九个郡,八百五十八个县,大小各级官吏大约一万二千九百人,平均每个府衙大约十五个官吏。”刘萧脸色沉重,“陛下,这就是朝廷的现状。过去我们只有河北三州之地,这些官吏可以支撑。但现在转眼间增加了八个大州,所需官吏几乎是河北三州官吏的数倍,朝廷官吏严重紧缺,根本不够用。朝廷眼前之所以还能支撑下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官吏对大汉的忠诚,他们期待着大汉的中兴,他们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大汉,无怨无悔。朝廷能在三年内连打八场大战,他们所做出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虽然也有官吏贪赃枉法祸乱一方,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如果这种人整个河北都是,这些大战,我们能打赢吗?”
“这次大元帅如果在青、兖两州把六百石以下的官吏杀掉一半,整个青、兖两州立即陷于瘫痪,南迁之事将陷于停顿,攻打西凉和豫州的大战也不得不推迟,中兴大业将被严重耽搁。”
“但这不是朝廷付出的最大代价。”刘萧皱皱眉,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官吏不足的危机已经形成,吏治的**也逐渐开始。官吏不足,我们可以想办法,但吏治的**却由来已久,根治的难度太大,我们也只能想方设法从源头上予以解决,但杀绝对不是办法。杀,治标不治本,只会让官吏不足的危机更严重。这就象人身上的毒瘤一样,要把病因找到,要从源头上根治。否则你今天挖掉了毒瘤,明天它又长出来了,你不停地挖,最后人受不了了,千疮百孔,血尽而亡,而那毒瘤的根由却依旧还在。”
“目前朝廷的局面也是这样。血腥肃贪的后果是官吏更少,吏治依旧**。最后朝廷把官吏杀完了,或者做官的被杀怕了都卷铺盖逃了,中兴大业就此崩溃。大秦国的败亡就是个教训,重刑酷法的后果必定是加速社稷的败亡。”
天子被刘萧的话惊住了,他呆坐了片刻,非常吃力地说道:“如果不杀,天子和朝廷的威信何在?大汉律法的尊严何在?”
“南迁一事,出现如此重大变故,朝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陛下应该主动站出来,勇敢地承担所有的罪责。这不但无损于天子和朝廷的威严,反而会让河北上上下下看到一个崭新的朝廷,看到大汉中兴的希望,坏事也会变成好事。但如何转化,就要看看陛下的决心了。”
“此次南迁,朝廷的决定非常仓促,继而还有土地分配等诸多问题夹杂其中,把本来是一件复杂的事简单化了。朝廷忽略了南迁的难度,盲目乐观。因此也没有及时制定一系列的妥善南迁之策,各项法式准备不齐或者根本就没有准备。监察也极为不利。这么重大的事,朝廷竟然让州府自行解决,把相关权力全部下放,而且还没有派驻巡案使者巡檄监察,青、兖两州岂能不乱?”
“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失误。”刘萧看着脸色苍白的天子,语气渐渐严厉,“这个失误是陛下造成的。南迁人口和土地分配直接关系到中兴大业的成败,而大元帅当时就在司隶,陛下却拒绝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托付给大元帅。这个决定,可以说,是造成此次南迁出现重大变故的最直接原因。”
“马丰大人说得没有错,大元帅是个酷吏。父皇的时候,朝野上下都说大元帅骄恣枉法,是个祸国之臣。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也的确如此。试问当时谁敢象大元帅那样公然抗旨,肆无忌惮地肃贪杀人?今天的马丰大人站在十几年之后的地方,回过头去看那段历史,认为大元帅仅仅是个酷吏,已经是最客气最宽容的评价了。当然,作为史官,他不应该代替后人做出评价,并且记录在卷,你打他也没错。马丰大人的评价,说明大元帅现在在朝野上下的威力。过去他在中山国屯田,在冀州屯田,后来在河北三州屯田,再后来陛下到了无极城,我们开始实施推广新政,所有这些事的成功,无不得益于大元帅的武力,大元帅的血腥手段和大元帅的残忍无情。”
“不管后人如何评价大元帅,大元帅对大汉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这几年,新政的诸多政策,甚至包括直接触及大元帅权势的官制修改,都在大元帅的鼎力支持下顺利实施并得以逐步完善,天子和朝廷的威仪也因此迅速重建并恢复到了一定程度。但这并不等于天子和朝廷拥有了大元帅的全部力量,可以把大元帅放到一边了。